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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春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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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彦升等早到,举斧就劈。都指挥将断枪拨开,顺势扎去,彦升急拦,早中马肚,马立倒,彦升立刻滚跌下来。都指挥复挺枪刺入,史圭恰到,飞戟挑脱,彦升逃去。
  这时,石汉卿等率领步骑又至,团团围祝都指挥独力支持,奋怒将史圭右眼划破。奸党兵将虽屡刺倒,自身亦受重伤,得空便向汉卿撞去,锋利穿通右腿,汉卿忍痛将鞭迎面飞击,双手连身抱住枪杆不放。都指挥方架串隔落,彦升换马又到,自后使斧尽力砍下。都指挥闻风,急将头闪开,右臂已为砍断,乃弃枪拾鞭,扭转身来击去,正中彦升右肋,口吐鲜血,弃斧伏鞍而逃。不期全云乘虚挺枪,穿袍伤肋。都指挥使鞭飞击,正中全云面门,复掣出金枪,挺立阳明巷口抵敌。只见袁缓带马锤率领家丁寻到,喊道:“老爷请息怒,待小的们攘这群畜生!”奋勇向前。石汉卿等见生力军来,各人俱带有伤,乃忙退去。惟有楚昭辅方到不服,要擒都指挥建功,拚命格杀,为家将史美两链锤打落尘埃,众人擒祝扶都指挥上马,收兵回 转。来到府中,视伤深重,体无完肤,不能言语,惟张目大呼,齿牙咬碎,恨恨而死。举家痛哭。
  韩夫人唤掌管宁远等,高声道:“此刻非哭时也,老爷已死,眼见得周家天下姓赵,韩家亦不能存留了,尔等愿以死随老爷者在此,不愿者可速行!”众人齐声道:“老爷死周朝国难,小的等死老爷家难,亦系殉国,情愿在此同死,作厉鬼,以追贼子之魂!”史美道:“死虽情愿,也还要消消这口怨气,再死不迟!”众人道:“如何消气?”史美道:“我等趁此刻回兵未到,先往赵家杀个罄尽,然后殉国!”袁缓道:“老爷之死,皆王审琦盗去骏马,我今去杀王审琦。”于是分作两路,各领数十人前去。
  宁远安排将断臂缝好,入殓方毕,只见史美空手回来。宁远问道:“不曾如意?”史美道:“到赵家杀了几个家将,赵老夫人逃避,被追急迫,跳入粪坑。我因链锤击之不便,刀又短了,舍之另搜,未再得人。”又见袁缓等拿着个十五六岁彩服女子,提着十数颗男妇首级入来,说道:“今日此举爽快!”宁远喜问道:“杀的是些什么人?”袁缓道:“且将首级排列老爷灵前,叫此女子细细指出便知。”夫人乃焚香,命将首级排列灵前。只见那匹骏马,向着灵柩长嘶而倒,登时气绝。夫人呼楚昭辅道:“马知恩义,以死殉主,汝等甘为赵氏,不顾周朝,有愧此马多矣!”袁缓剥去楚昭辅衣裳,持刀欲取心肝。夫人道:“不必,可留他传说与诸奸党。”袁缓乃止。
  夫人问女子道:“可从实说来,免汝死命。”女子道:“妾身王氏,乃王审琦侄女,幼许罗彦环之子,前日招赘,今日会亲。”指三白发首级道:“此赵老伯普之母也。此陶表伯谷之母也。此家姑祖母石守信之母也。其余守信之妻、之媳,陶谷、罗彦环之子,王审琦之妻、妾、子女。”逐级指明。夫人痛哭,举家大嚎。祭毕,夫人令前后举火,将彩服女子并赤身之楚昭辅推出,闭门焚烧,全家尽节。
  却说宋主即位,欲以忠义励将士,乃赠韩公中书令,并加潞州李筠中书令。
  却说李筠乃周昭义节度使,与周太祖有瓜葛亲谊,忠勇过人,每于战阵,不避矢石,数脱太祖于危险。是以世宗爱重之,升至昭义节度使。只是平生性急,遇事从不停宿。然所莅任之处,皆以治称。现在驻扎潞州,因正月闲暇,命偏裨较射,呼集宾佐酌酒赏箭。闻报朝中命赵都检点将兵御北汉、契丹,喜道:“当今在朝才干最优者,无逾韩、赵二公。此事赵公足以办之,寇兵不足虑也。”席间,有从事闾丘仲卿者应道:“朝中才干,诚如公论,然二公志向各有不同:韩公任礼节而率真,赵公托豁大而机警;韩公可以辅少主,赵公不可授大权。今使将兵,恐非国家之福。”这仲卿祖籍平阳,年长二十,复姓闾丘,名公,字仲卿,以字行。与少师王朴有世谊,自幼依焉,尽得其道。而尤深研古学,自仓颉以后各种书法,举世莫能知者,俱可意测神悟。
  少师因其好直言,任肝胆,不事韬晦,心常非之。然四方英俊至都中者,俱成莫逆。而张齐贤、曹彬、寇准等尤相推崇。昭义李筠爱重才学,聘为从事潞州。僚佐见其意气孤高,咸蓄嫉忌,因节度与之谋事,每多奇中,所以不能离间。
  当日李筠闻言,变色道:“书生何太多疑,如此安能任将退敌耶!”诸人暗哂。正议论间,只见传事官持函禀道:“有朝中副都指挥韩爷,差人飞投急书。”将函呈上。李筠接着开拆,又有传事官急报道:“赵都检点在陈桥,将士生变,黄袍加体,拥回作天子矣!举朝归顺,惟有韩都指挥全家殉国。”李筠大惊无措,书坠于地,放声恸哭,执仲卿手道:“卿何见事之审耶!报国大事,愿卿为我谋之。”仲卿道:“且看韩公云何?”拾函启交,李筠含泪展看道:皇天不佑,夺我世宗。使文武大臣才德尽如阁下,何愁国家无泰山之安?今弟不幸卧病,朝廷误中奸媒,社稷有累卵之危,弟必竭力以殉。兴复大周,惟君是望!勉之勉之,速备毋忽,率布不戬。
  李筠看毕,垂泪叹道:“国家尊爵重禄,股肱文武,济济盈廷,殉国只韩公一人,良可浩叹!”仲卿道:“今韩公已死,举朝皆赵氏腹心。其中不忘周室者,惟曹彬、张琼二人,犹可收而用也。然以潞州一镇讨贼,犹以螳臂挡辕。此刻必须诡托从顺,密结外援,数处并举,方于事有济。如气势未齐,而露于形色,彼先发而来,则无用矣。现今河东、契丹与国家世仇,俱不可说。淮南虽是国戚,但重进素性犹豫,可借为声援,不可恃为实靠。惟江南、西蜀,久经和好,且唐之林仁肇、蜀之高彦俦,俱智勇兼全,任军国事,而与不佞有刎颈交,不佞往说其君,二国之实力可得也。”并说:“吴越、湖南、荆南,周行逢、张文表,俱一时之杰,李继捧、李继迁亦当世之豪,连衡而起,则汴梁东西南三面危矣。山后杨无敌与韩公同师学艺,交同胶漆,今闻韩公丧于贼手,恼怒必深,遣使通之,而资其粮草,使由北路而驱入。然后率领精兵西下太行,直抵怀孟,使良将塞虎牢,据洛邑,约齐诸路并进,汴梁虽将勇兵强,而势分形弱,安能兼拒诸路耶?一路得入,赵氏即瓦解矣。然后扶幼主,复周室,而灭奸党,则功盖天下,忠昭日月,名垂金石矣!”李筠闻之大喜,即命治装饯行。仲卿道:“惟愿名公延揽英雄,训练士卒,不必为无益之悲哀,毋稍露于形色。”再三 叮嘱而别。沐雨栉风,跋涉多日,始到成都。闻知蜀主国政罔治,声色是好,正士疏远,佞幸盈朝,已具亡国之征,不胜叹息。访至高彦俦家,进见礼毕,各谈国事,相与流涕。彦俦道:“君既跋涉而来,弟岂敢不竭绵力?”因同上朝。连往数日,俱未得见蜀主。
  至第五日回家,忽见多人拥护着高轩前来,彦俦邀共避之。仲卿问道:“此系何人?”彦俦低声答道:“幸臣王昭远也。”仲卿素知昭远志大才疏,狂放无识,因其得幸于君,早想到有用他处,乃不逊避,屹立路旁。昭远行到面前,见系彦俦,慌下车揖道:“老先生有何事故,此刻犹未回府?”彦俦答礼,指仲卿道:“此昭义幕宾闾丘仲卿也,为国家事,特来请见主公。”昭远道:“赵氏诈取周家天下,吾主正欲兴问罪之师足下乃来作说客耶?”仲卿答道:“吾来为周非为赵也。李潞州受太祖世宗厚恩,誓与赵氏不共戴天,原欲起义讨贼,因地窄兵稀,故乞师于上国,共复周室。李节度命不佞西来,朝过国主,即谒明公,请恤城池之祸,永结唇齿之欢。”昭远回嗔作喜道:“李公亦知有王昭远乎?”仲卿道:“潞州常恨缘悭,不得亲近。”昭远道:“寡君因制杏林春燕双双舞,近日新成,演习无暇。过此数日,仆代奏知,定选将发兵,决不食言!”彦俦道:“如此,仲卿远来为不虚矣!”仲卿复深揖。
  谢别回来,彦俦道:“此君之喜,弟之忧也。”仲卿问故,彦俦道:“昭远好大功,无实学,必为兄奏请发兵,定是昭远为将,不亡何待?”仲卿道:“借大国军声,以分彼兵势,见可则长驱直入,不可则保固险阻,自兔损伤。弟犹有数处,须亲往告请,不可羁迟。与君诸事心照,从此拜别矣。”彦俦道:“君将何往?莫非欲往荆湖、吴越?江南林君前日使来,尚未回去,谆谆以唇齿为言,忧国之苦,较弟无二,君可修书交使带回,自无不可矣。吴越自守为谋,往亦无益。荆南、湖南,弟俱可代为介绍,应无不竭力外援,均无庸虑。所可虑者,惟潞州耳。李节度性躁,不能久耐,君在幕中,犹可谏阻,既经离远,恐已变动。必须速回,保守前谋,约定淮南养兵储粮。待到秋日,河东塞北自必报复,彼此猝然蠭起,虽孙子复生,诸葛再出,亦不能为之谋矣!”仲卿称谢道:“弟此行原非得已,今得君指示,弟复何忧?”乃修书托彦俦交江南使者,相与拜别。彦俦垂泪送道:“行且须速,迟恐无及。弟有健骑,君可乘之,胜于常马。”国人备到。仲卿谢别,心急如火,昼夜兼行,僮仆不能从随。
  一日,进到屯州山中,忽听得对面朗声说道:“天下自此太平矣,天下自此太平矣!”转过山脚望去,有个老者,骑着驴儿,当面颠来,犹如醉汉,鼓掌道:“天下自此太平矣!”呵呵大笑,缰绳遗拖在地。驴儿踏着,往前绊倒,将那老者倾跌下来,却是个眉须俱自的老道士。那驴儿及跑转去,随后有个道童捉拉不着,直赶回头。道士跌卧地下,仲卿动念,连忙下驴,扶起他来。
  看那道士,虽然年高,却碧眼方瞳,形容端厚,向仲卿道:“尔少我老,驴应我骑。”仲卿授缰道:“请。”又道:“扶我。”仲卿扶他坐上,将鞭交与仲卿,因问道:“此驴壮健,我骑羸老,与子相易若何?”仲卿道:“原应遵命,但南北道路不同,且有急务,非此健骑不可。待办竣日,寻访宝观送来。”道士道:“天下已经太平,今仍欲往何方,有甚急事,可与我道否?”仲卿道:“欲往潞州公干。”道士道:“李节度尊贤好士,今已去世,犹有谁人可投?”仲卿惊道:“如何知李节度去世?”道士道:“闻是自焚,其子又以城池降宋。子莫非代为经营南来而未悉近事者?”仲卿大惊道:“仙长此言真么?愿示其详。”道士因回头望去,指道:“那人来也,子询便知。”仲卿翘望,只见远远有个老者踉踉跄跄,行得渐近。道童追着驴子,牵随在后,见老者步履迟缓,埋怨道:“兄弟行得恁迟,将来如何跟师父跋高步远?”老者答道:“连我也不自知。”仲卿茫然。
  老者行到面前,道士道:“吴贺,汝可将于路所见者,再说一遍。”老者道:“自别师父师兄,随罗师叔往西蜀觐明皇,途中为史思明将官高晖所掳。”道士道:“这话不必说,只将近日潞州李节度殉国原委说来。”老者道:“郭家将官李筠,见赵家诈夺郭家天下,终日愤恨,寻思复郭。左右见赵家势大,多方劝阻,李筠终不肯听。因通好刘崇,又约李重进起义。赵家使人到潞州,加李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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