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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至柳谷,者言文泰刻日将葬,国人咸集于彼,诸将请袭之,侯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吾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于是鼓行而进,至田城,谕之,不下,诘朝攻之,及午而克,虏男女七千余口。以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夜,趋其都城,高昌逆战而败;大军继至,抵其城下。
唐朝的军队到了柳谷,探马禀报说文泰近日即将安葬,高昌国内人士都聚集在葬地,众位将领请求袭击他们,侯君集说:“不能这么做,大唐天子认为高昌怠慢无礼,所以派我们讨伐他们,如今要是在安葬墓地袭击他们,不是问罪的正义之师。”于是擂鼓进军,到达田城,下书晓谕他,高昌不应,便于清晨发动进攻,到了中午便攻下城池,俘虏男女七千多人。又让中郎将辛獠儿为前锋,当夜,直逼其都城,高昌人迎击后被击败,唐朝大部队赶到,直抵其城下。
智盛致书于君集曰:“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君集报曰:“苟能悔过,当束手军门。”智盛犹不出。君集命填堑攻之,飞石雨下,城中人皆室处。又为巢车,高十丈,俯瞰城中。有行人及飞石所中,皆唱言之。先是,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相结,约有急相助;可汗遣其叶护屯可汗浮图城,为文泰声援。及君集至,可汗惧而西走千馀里,叶护以城降。智盛穷蹙,癸酉,开门出降。君集分兵略地,下其二十二城,户八千四十六,口一万七千七百,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智盛给侯君集写信说:“得罪大唐天子的是我的父亲,由于上天的惩罚,已经死去。智盛刚刚即位不久,请尚书谅宥!”君集回信写道:“如果你真的悔过,应当主动到营门投降。”智盛还是不出来。侯君集命令填土攻城,城上飞石如雨下,城内人均躲在房屋中。唐军又造巢车,高十丈,可以俯瞰城内。城内行人走动以及飞石所中目标,在巢车上的人都大声告知唐军。先前,文泰与西突厥可汗相互勾结,约定一方遇急另一方相救援;西突厥可汗便派他的大臣驻守可汗浮图城,做为文泰的援助力量。等到侯君集兵临城下,西突厥可汗害怕,西逃一千多里,驻守大臣举城投降。智盛处境狼狈,癸酉(初八),开门出城投降。侯君集分兵占据各地,共攻下城池二十二座,获得八千零四十六户,一万七千七百人,占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上欲以高昌为州县,魏徵谏曰:“陛下初即位,文泰夫妇首来朝,其后稍骄倨,故王诛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抚其百姓,存其社稷,复立其子,则威德被于遐荒,四夷皆悦服矣。今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则常须千馀人镇守,数年一易,往来死者什有三四,供办衣资,违离亲戚,十年之后,陇右虚耗矣。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上不从,九月,以其地为西州,以可汗浮图城为庭州,各置属县。乙卯,置安西都护府于交河城,留兵镇之。
太宗想将高昌改为州县建置,魏徵劝谏道:“陛下刚即位时,文泰夫妇首先来到朝中拜谒,此后逐渐骄傲自大,所以加以诛伐。只问罪文泰一人就可以了,应当安抚高昌百姓,保存其社稷,立他的儿子为可汗,则皇上的威德及于荒远之地,四方民族都会心悦诚服的。如今要是将其地改置州县,那么还要经常有一千多人镇守,几年一换,来来往往死掉十分之三四,置备衣物,远离亲人,十年以后,陇右一带将耗费殆尽。陛下最终还是不能使高昌的粮食布匹供给大唐,正所谓分散有用资财以供奉无用之地,我觉得不可行。”太宗不听从其意见,九月,将高昌所在地改置西州,改可汗浮图城为庭州,并各设所辖县。乙卯(二十一日),在交河城设立安西都护府,留下兵力镇守。
君集虏高昌王智盛及其群臣豪杰而还。于是唐地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凡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侯君集俘虏高昌王智盛及其贵族大臣还朝。于是唐朝地域东到大海,西至焉耆,南达林邑,北抵大沙漠,均设立州县,总共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侯君集之讨高昌也,遣使约焉耆与之合势,焉耆喜,听命。及高昌破,焉耆王诣军门谒见君集,且言焉耆三城先为高昌所夺,君集奏并高昌所掠焉耆民悉妇之。
侯君集征讨高昌时,曾派人约焉耆与他们合围高昌,焉耆高兴,愿意听命。等到高昌改亡后,焉耆王到唐朝军队营地拜见侯君集,而且说焉耆三座城曾先被高昌夺去,君集禀报朝廷将三座城连同高昌所掠的焉耆百姓如数归还。
'11'冬,十月,甲戌,荆王元景等复表请封禅,上不许。
'11'冬季,十月,甲戌(初十),荆王李元景等人又上表请求行封禅礼,太宗不允。
'12'初,陈仓折冲都尉鲁宁坐事系狱,自恃高班,慢骂陈仓尉尉氏刘仁轨,仁轨杖杀之。州司以闻。上怒,命斩之,犹不解,曰:“何物县尉,敢杀吾折冲!”命追至长安面诘之。仁轨曰:“鲁宁对臣百姓辱臣如此,臣实忿而杀之。”辞色自若。魏徵侍侧,曰:“陛下知隋之所以亡乎?”上曰:“何也?”徵曰:“隋末,百姓强而陵官吏,如鲁宁之比是也。”上悦,擢仁轨为栎阳丞。
'12'起初,陈仓折冲都尉鲁宁获罪被投入狱中,自恃品秩高,谩骂陈仓尉、尉氏人刘仁轨,仁轨命人将其乱杖打死。岐州的州官上报朝廷。太宗大怒,命令将刘仁轨斩首,但还不明白;“县尉算得什么,竟敢杀我的折冲都尉!”又命将刘仁轨押至长安当面质问他。刘仁轨说:“鲁宁当着陈仓百姓却要如此羞辱我,我实在是忿恨之极,而将他杀掉。”神色自若。魏徵正在太宗身旁,说道:“陛下知道隋朝灭亡的原因吗?”太宗问:“什么原因?”魏徵说:“隋朝末年,百姓恃强而侵凌官吏,就如同鲁宁一样。”太宗高兴,提升刘仁轨为栎阳县丞。
上将幸同州校猎,仁轨上言:“今秋大稔,民收获者什才一二,使之供承猎事,治道葺桥,动费一二万功,实妨农事。愿少留銮舆旬日,俟其毕务,则公私俱济。”上赐玺书嘉纳之,寻迁新安令。闰月,乙未,行幸同州;庚戌,还宫。
太宗将要去同州狩猎,刘仁轨上奏书说:“今年秋季粮食已成熟,百姓刚收割十分之一二,让他们承担狩猎事,筑路修桥,耗费一二万工力,实在是妨碍农事。希望陛下稍微停留十天半个月,等到粮食收割完毕,则对公对私都有好处。”太宗赐给玺书表示嘉奖他的意见,不久提升刘仁轨为新安县令。闰十月,乙未(初二),太宗行幸同州,庚戌(十七日),返回宫中。
'13'丙辰,吐蕃赞普遣其相禄东赞献金五千两及珍玩数百,以请婚。上许以文成公主妻之。
'13'丙辰(二十三日),吐蕃首领赞普派他的丞相禄东赞向唐朝进献五千两黄金以及几百种珍玩器皿,请求通婚。太宗答应将文成公主许配给他。
'14'十一月,甲子朔,冬至,上祀南郊。时《戊寅历》以癸亥为朔,宣义郎李淳风表称:“古历分日起于子半,今岁甲子朔旦冬至,而故太史令傅仁均减余稍多,子初为朔,遂差三刻,用乖天正,请更加考定。”众议以仁均定朔微差,淳风推校精密,请如淳风议,从之。
'14'十一月,甲子朔(初一),这一天冬至,太宗祭祀于南郊。当时的《戊寅历》以癸亥为朔日,宣义郎李淳风上表说:“古代历法划分日期确定在子时之半,今年甲子朔日早晨冬至,前太史令傅仁均减除时间稍多,子时初刻即为朔日,所以相差三刻,违背周朝订的天子正朔,请求重新加以考定。”众人议论认为傅仁均定的朔日有微差,李淳风推勘校定较为精密,请求遵照李淳风的意见,太宗同意。
'15'丁卯,礼官奏请加高祖父母服齐衰五月,嫡子归服期,嫂、叔、弟妻、夫兄、舅皆服小功;从之。
'15'丁卯(初四),礼官上奏请求将为高祖父母服齐衰的仪制增为五个月,为嫡子媳妇服丧一年,为嫂、叔、弟妻、夫兄、舅服丧五个月;太宗下诏依此办理。
'16'丙子,百官复表请封禅,诏许之。更命诸儒详定仪注;以太常卿韦挺等为封禅使。
'16'丙子(十三日),文武百官又上表请求行封禅礼,太宗下诏准许。又命众位儒师详定礼仪;命太常寺卿韦挺等人为封禅使。
'17'司门员外郎韦元方给给使过所稽缓,给使奏之;上怒,出元方为华阴令。魏徵谏曰:“帝王震怒,不可妄发。前为给使,遂夜出敕书,事如军机,谁不惊骇!况宦者之徒,古来难养,轻为言语,易生患害,独行远使,深非事宜,渐不可长,所宜深慎。”上纳其言。
'17'司门员外郎韦元方没有及时给外出宦发放过关凭证,宦官上奏给太宗;太宗大怒,将韦元方降为华阴令。魏徵劝谏说:“自古帝王震怒,不可随便发作。前几天为宦官事,连夜发出敕书,事如军机要务,谁能不惊骇!何况宦官之流,自古以来很难侍候,往往说话轻率,容易造成祸患,单独出使又行远路,很不合事宜,此风不可长,应当慎重行事。”太宗听从他的意见。
'18'尚书左丞韦句司农木价贵于民间,奏其隐没。上召大理卿孙伏伽书司农罪。伏伽曰:“司农无罪。”上怪,问其故,对曰:“只为官贵,所以私贱。向使官贱,私无由贱矣。但见司农识大体,不知其过也。”上悟,屡称其善;顾谓韦曰:“卿识用不逮伏伽远矣。”
'18'尚书左丞韦核查司农卿卖木头比民间百姓贵,上奏太宗说他有隐瞒吞没事。太宗召见大理寺卿孙伏伽书写司农卿的罪状。孙伏伽说:“司农卿没有罪过。”太宗惊异,问他原因。孙伏伽答道:“只因为官府木材贵,所以私人木材贱。假使官府木材贱,则私人木材无法再贱了。我只看见司农卿识大体,不知道他有什么过错。”太宗醒悟,多次称赞孙伏伽;并对韦说:“你的见识远不如孙伏伽。”
'19'十二月,丁酉,侯君集献俘于观德殿。行饮至礼,大三日。寻以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上得高昌乐工,以付太常,增九部乐为十部。
'19'十二月,丁酉(初五),侯君集将高昌俘虏带到观德殿。朝中大摆宴席,三日才散。不久,太宗任命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太宗得到高昌的乐工,让他们行职于太常寺,并增加九部乐为十部乐。
君集之破高昌也,私取其珍宝;将士知之,竞为盗窃,君集不能禁,为有司所劾,诏下君集等狱。中书侍郎岑文本上疏,以为:“高昌昏迷,陛下命君集等讨而克之,不逾旬日,并付大理。虽君集等自挂网罗,恐海内之人疑陛下唯录其过而遗其功也。臣闻命将出师,主于克敌,苟能克敌,虽贪可赏;若其败绩,虽廉可诛。是以汉之李广利、陈汤,晋之王浚,隋之韩劾虎,皆负罪谴,人主以其有功,咸受封赏。由是观之,将帅之臣,廉慎者寡,贪求者众。是以黄石公《军势》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