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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母仿佛家里要来一个外星人一样惊愕:“什么?土生?”
乔玉珊察觉有些不妥,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怎么,土生不好吗?”
“倒不是好不好,我可没想到家里要有个高鼻子媳妇……哎,你可别让你老爷
知道啊,他可见不得什么土生。”
乔玉珊不安地说:“我不该说的。”
“又不是怪你,自业的事,他负责。”
乔玉珊站起来:“奶奶,没什么事,我走了,立业那边还需要我帮忙。”
唐母打量儿媳一眼:“注意别累着,我可等着早日抱孙子呢。”
乔玉珊羞涩地笑笑:“看您说的……”她转身走,又想起什么,犹豫地停下,
转头说,“奶奶……”
“嗯?”
乔玉珊顿了顿:“立业让我跟老爷说,他要对工厂动一动,裁减一些无用的人
员……”
唐母没在意:“噢,知道了。老爷他心脏不好,厂里的事,立业定了就行。”
乔玉珊想接着话题说什么,唐母笑眯眯地问:“还有什么事?”
乔玉珊迟疑地说:“没、没有了,奶奶,那我走了。”
乔玉珊在蔬菜副食市场买鱼买菜。南方的菜市场总是在闷滞的空气里弥漫着一
股浓烈的腥味,她对此总是不习惯,今天甚至有些恶心。但她仍坚持在菜摊间巡觅
采购,挑选了好一阵子,看买得差不多了,才带着一种当主妇的新鲜感离开。
福昌工厂车间外,员工们在吃午间盒饭。罗佩琴大口大口地匆忙吃着。
乔玉珊提着菜和鱼过来。
罗佩琴一看,立即放下盒饭,快步走到乔玉珊跟前,帮助她提菜:“唐太太,
我来帮你提。”
乔玉珊看见她:“啊,是你呀,罗姐。”
罗佩琴关心地回顾:“怎么没叫阿秀做?”
乔玉珊将菜篮倒了一下手:“她的孩子病了,我让她回去看看。”一个不留神
菜篮被罗佩琴抢了过去。
罗佩琴想到自己的孩子,叹息一声:“唐太太真是好心人啊。碰上你这种好主
人,真是她前世的造化。”
乔玉珊倒是没听出她对自己的喟叹:“别这么说,谁没有个病啊灾的。”
小菊一边扒着盒饭,一边看着罗佩琴和乔玉珊走过。她用肘碰了一下李娟娟说:
“看到没有,拉近乎呢!”
李娟娟把话题转了过来:“罗姐也怪可怜的。听说明天就要公布裁减人员名单,
裁到我也别裁到她头上。”
小菊不以为然:“要是能裁到你,我早就没影了。”
走到福昌厂写字楼梯前,罗佩琴欲言又止:“唐太太……”
“有什么事吗?”
罗佩琴下了决心:“唐太太,听说厂里要裁减人……”
乔玉珊明白过来:“哦,你是怕裁到你头上吧?不会的,你的情况我和立业都
清楚,你是老员工了,工作又认真,唐总经理不会裁你的。”
罗佩琴松了口气:“多谢唐太太。我带着孩子,如果没有工作,真不知怎么办
好。”
乔玉珊安慰她:“你放心吧……哟,到了,把东西给我吧,谢谢你了。”
罗佩琴感激不尽:“是我该谢谢唐太太。我马上还要上班,回去了。”说完返
身就走,但心里还是十五十六的,惟恐又有什么变故。
乔玉珊看着她走远,心想,女人的难处,恐怕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到。
罗佩琴把剩饭倒了,径直走进工厂车间,来到机器旁,启动了设备,开始工作。
小菊看着她:“瞧她积极的,还没到开工时间呢!”
李娟娟欣慰地为她高兴:“看样子谈成了。”
唐立业在福昌工厂办公室看着一个表格,拧着眉心,神情专注。
乔玉珊进来:“立业。”
唐立业见是她,沉吟一下说:“玉珊,我正要找你呢。明天我要对厂里的人事
做一些调整,我想让你担任总经理助理职务,负责……”
乔玉珊打断他:“这个我们一会儿再商量。你的裁减人员名单定了么?”
唐立业一时不知她想问什么,想了想:“基本定了。”
乔玉珊突然觉得心里一沉:“有罗佩琴吗?”
唐立业翻翻报表:“罗佩琴?啊,那个老员工,有她。”
乔玉珊脱口而出:“不裁她不行?”
唐立业颇感意外:“怎么?”
乔玉珊急急道:“她家境很困难,又是个独身女人,带着孩子……”
唐立业看着她:“玉珊,我们是在办企业啊,不是福利院。”
乔玉珊感到问题可能会十分棘手,但仍坚持说下去:“可是她在我们厂干了那
么长时间……”
唐立业果然有些不耐烦:“好好,我再虑考虑,能留尽量留。现在当务之急是
你这个总经理助理上任以后的工作问题,你先把这些材料看一看……”
乔玉珊看看丈夫,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你要是真用我当助理,可别后悔,
我成天叨叨你。”
唐立业笑道:“我就喜欢听你叨叨。”说着,拉拉她的小手指。
乔玉珊故作严肃:“总经理先生,请你在下属面前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拉拉
扯扯的。”说完自己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觉得这种上下级关系总是有些滑稽。
夜间,不知道“二老板”唐自业什么时候摸进厂,在车间通道无人处候着了李
娟娟。唐自业对李娟娟说:“我来找你,是告诉你,本来你是列入裁减人员名单的……”
李娟娟一惊,觉得腿肚子有些发抖。
唐自业心里颇得意:“不过有我呢,我说要谁就要谁。大哥听我一句话。”
李娟娟低声说:“谢谢唐经理。”
唐自业大咧咧地捉住她的手:“你怎么谢我?”
李娟娟惊慌地想抽回手,像一只被捉住了前蹄的小鹿:“我、我努力工作。”
唐自业笑起来,她的惊慌失态在他看来有一种难言之美,它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努力工作?你真会说话!娟娟,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很喜欢你。”
李娟娟终于抽回手,并恢复了镇静:“唐经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唐自业皱了皱眉:“那个杨明?”
李娟娟站起来理了理头发,一提起杨明便觉得有了靠山,她喜欢这种感觉。
“对,就是他,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走了。”说完,飞快地拉开门进车间去了。
唐自业看着门,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清晨,福昌工厂一群工人在看墙上的公告,杨明、罗佩琴都围着看。有一个人
念着:
“……辞退人员如下:江春海、杨明、罗佩琴……请以上人员到厂写字楼计财
课结算清账……”
罗佩琴挤到前面,终于看到白纸黑字写着自己的名字,她突然觉得耳膜胀痛,
一阵闪雷似的耳呜使她头疼欲裂。
唐立业伏在福昌工厂总经理办公室桌子上写着什么。
乔玉珊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乔玉珊口气挺硬,像将两个器皿扔到地上:“立业!”
唐立业没有抬头,故作轻松地随口问:“嗯?什么事?”
乔玉珊激动地喘着气:“唐总经理!”
唐立业不得不惊诧地抬起头:“你怎么了,玉珊?”
“你把罗佩琴辞退了?”
唐立业边思索边选择辞令:“啊,你要说的是这件事。是啊,我把她辞退了,
因为她不符合我的用工标准。”
“可你昨天还说可以考虑呢!”
“是啊是啊,嗯嗯,我是在考虑,考虑辞她还是继续用她。最后我决定为了工
厂的利益,”他加重语气:“辞退她。”
乔玉珊惊怔地说:“你、你答应我……”
唐立业不得不咬文嚼字:“我答应你考虑,是这样说的吧?仅仅是考虑,没有
说一定要把她留下来。”
乔玉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你明明……你……”
唐立业放缓语气:“玉珊,你不能感情用事,我们是在办企业,不是办福利院。
办企业是有它的经济规则的。不能像你们大陆的那些国营企业,大锅饭,有用没用
的人都养着。你可能在内地待的时间太长了,感情上一时转不过来,时间长了就会
习惯的,在这里,辞退工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乔玉珊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可是你看看罗佩琴的家,她的具体困难你是清楚
的。”
唐立业告诫自己决不退让:“我更清楚我们福昌公司的困难,现在靠那点配额
勉强过得去,但只能算是惨淡经营,没有后劲。澳门这块弹丸之地,做成衣出口的
公司大大小小近千家,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破产。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乔玉珊无可奈何:“可是罗佩琴在福昌公司那么多年,你就一点不替她考虑?”
唐立业乘势说得更明白:“我考虑过,说实话,她的问题应该是社会公益基金
会考虑的问题,是政府社会工作司考虑的事。难道不是这样?”
乔玉珊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停了一会儿,又说:“立业,我发现,到澳门
以后,你变了。”
“是吗?怎么个变法?”
“变成不近人情的资本家了。”
唐立业一愣,随即笑道:“资本家在我们这里可是个了不起的称呼呢。”又收
敛了笑容,“这是我上任的第一个决定,不容更改。我必须要向员工施加更大的压
力,要让他们明白,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留在这里。玉珊,请你不要干扰我。”
乔玉珊语塞:“你……”又低下声音,伤感地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开
始吵架了……”她朝门外走去。
唐立业看到妻子的样子,于心不忍,走过去:“玉珊,以后我会向你解释,相
信你会理解的。”
乔玉珊摇摇头,走了。唐立业控制住自己,没有追出去。
罗佩琴神情麻木地走出福昌工厂计财课。
工人们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罗姐,账结清了?”
小菊有点不知所措:“罗姐,你准备到哪里去?”
李娟娟欲言又无话可说:“罗姐……”
罗佩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着。
唐自业挥着两条长胳膊,吆喝着:“快干活!你们要干什么?”
他看见了罗佩琴。“哦,罗姐,这么快就走?”又叹口气说:“罗姐,你是老
员工了,我上中学时你就来了,怎么会……我和大哥谈过,公司再有困难,也不多
罗姐一个人嘛,可他这个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这个兄弟他都不放在眼里,何
况其他人,要我说,不仅罗姐你可以留下,就是杨明,也是很不错的嘛,结果……”
工人们互相咬着耳朵。
唐自业也看出势头有些不对:“好啦,大家干活去吧,要是让我大哥看见,你
们恐怕都要挨罚!他可是六亲不认!”
工人们立刻散了。
唐自业又对罗佩琴说:“罗姐,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好自为之吧。”他四下
看看,又压低声音,“不过,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罗佩琴立刻紧张地注视着他。
唐自业故意不经意地说:“你是老员工了,临走,是不是也该和我爸爸妈妈告
别一下?”
罗佩琴听出他话中有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唐自业说完一晃一晃地走了。
罗佩琴愣怔一阵,似有所悟。从脚底涌上一股勇气,她要求生!
罗佩琴回头恋恋不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