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已经辞职了?”
“不是,因为我喜欢深圳。南北差异,就像两个世界。你看,这多好啊,跟你这样……雨夜漫步。在北方想这样,怎么可能。现在是几月?三月。三月的北方,暴土扬长,晚上穿少了还冷得直哆嗦。其实生活好不好,就在这些细小的地方,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情趣。”
“我回家,简直找不着感觉了。”
“可不!你比方说,在这儿天天冲凉,回家就没条件了,只能去单位大澡堂。大伙赤条条的,没隐私,我都不习惯了。看着那些肥的瘦的,浪里白条,嗬嗬,我就想,是鲁迅说过吧,日本人是男女混浴的,大清国的留学生到那儿就不习惯。哎,你说日本人他怎么能把持得住?据说还有父女共浴的,嘿嘿,开明得可以啊!”
顾红信口开河,我倒是有点儿尴尬了:“顾红,你没有心理变态吧?”
“去!是你往歪地方想。我是想,这不就是返璞归真吗?”顾红仰起头,理理被雨淋湿的头发,很认真地说。“人和人的关系要是都变得非常简单,那多好。共处一池,内心坦荡。活着,不就轻松了?”
“清心寡欲呀?嘿嘿,谈何容易。”我这才懂了她的意思,顿生感慨。
顾红看看我,忽而笑了:“主任,我拉你出来淋雨,还让你听我瞎说。你是忍无可忍了吧?”
“哪里!打工生活无聊,偶尔调剂调剂,也好。”
“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调剂了。平常也有男士约我,我很烦。老男人,没安好心。小男人,乳臭未干。你呢,不老不小,成熟得恰到好处。”
我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说这些危险话题?”
顾红一副无辜的表情,反问道:“你不至于就把持不住了吧?”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一段路,前面就是四海宿舍区了。天下雨,打工妹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四处乱飞,眼下,都蜷缩在屋里。马路上没人,路面像镜子,反射着路灯迷离的光晕。
我想起冬日那些有冷雨的夜里,我和小清徘徊在街头,心里都在盼望阳春天气早些到来。如今,蛇口已是春深似海,木棉花开得火一样红。而我所钟爱的女孩,却不能与我漫步街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执子之手”的日子不知还有多遥远?春夜的高天上,雨云压得很低,被地面的灯火映照着,一片白茫茫。季节如期而至,人间却难以圆满。
“怎么不作声了?”顾红问道。
我凄然一笑,没有回答。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你的小情人?”顾红一语中的。她的冰雪聪明,实在是令人无话可说。
“她去宝安了。”我叹口气说。
“你那小情人,真幸福。”
“到宝安有什么幸福?”
“有人在牵挂,多好。”
“你不是也有人牵挂?”
“我和我那位,老夫老妻,是白开水了。”
“这年头,白开水也是难得,强过绿帽子。”
顾红忽然有些恼了:“你不要跟我提绿帽子!”
我盯住她,看了看:“哦?嘿嘿,我知道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第二部分
她最不应该犯的错误
顾红板着脸,想想又忍不住笑,抓住我肩膀怂了两下:“老没正经,老没正经呀你!”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紫竹园附近,顾红眼睛一闪,拉了我一把:“走,去小铺买点儿吃的,到我那儿去吃夜宵。”
路边一个小杂货店,三十多岁的老板娘背着个酣睡的婴儿,正看着电视。电视里,在演台湾电视剧《昨夜星辰》。顾红趴在柜台上看了看,要了天府花生、鱼干和啤酒。
“我不喝酒。”我拦了她一下。
“今天,你要破例。”顾红不容置疑。
无可理喻的人,无可理喻的夜。我只好抢先掏钱,付了账。
老板娘把东西递出来,跟顾红说了一句话,用的是粤语。顾红顿时笑逐颜开:“嗨呀!”
这个,我还能懂,她说的是“是啊”。
出来后,我问:“老板娘说什么?把你开心的。”
“笨哦,到现在还听不懂粤语?她说:‘你老公不错,下雨天还陪你出去散步。’”
我翻了她一眼:“你这是……要逼我犯错误。”
“你不要想得美!”顾红抹了抹脸,停下脚步。“哎,我这样子,惨不忍睹了吧。”
“还行。”
“你先回去冲凉,半小时后,过我房间来吧。”
“搞得这么晚,你同屋的人,要抗议的!”
“周末,她们不在。”
随后我们各自回屋。我的房间没开灯,周一鸣已经睡得稀里糊涂。他翻了个身,含糊地问了一句:“又找嫩草去了?”
我没理他,拿了套干净衣服,进了卫生间。
顾红的房间,清新整洁,飘着茉莉花的香味儿。她在卫生间里,对我喊道:“你坐,把大门关上。”
女寝室跟我们同在一个走廊,但以前我从没来过。里面三张床,挂着蚊帐的那个,是顾红的。床头柜上有她一张小照,穿红毛衣,背墙而立,凝视远方,单眼皮风情万种。窗帘、床单、蚊帐都是白的,床头还有个白白的小熊公仔(布娃娃)。
一会儿,顾红用毛巾擦着头,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白T恤,沙滩裤,两腿性感得难以抵御。
“床头柜里有烟,你自己拿。”说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出唇膏和眉笔。
待再回首,顾红已是淡妆扫蛾眉,一脸容光焕发。
“好啦,我们喝酒!”说着,她在地上铺了报纸,放了两个靠垫,拉我席地而坐。
我和顾红举杯碰了碰,问她:“在兰州,你在什么单位?”
“研究所。”
“研究所?能容得了你这样的人?”
“是容不了啊。肉少狼多,老的们还争不过来,哪有我们小辈的位置?我若不出来,怎么办?老祖宗说过:‘科学上没有平坦的路好走。’我只好放弃吧。哎,说说你。是教大学的吗?”
“哪里!中学的孩子王。”
“哦?好啊!我的第一个梦中情人,就是中学语文老师。都是看琼瑶看的,死去活来。”
“我看你天生就不本份。”
“本份?本份我现在就还在皋兰山下吃土,哪里还有雨夜浪漫?”
“浪漫当不得饭吃,就是在这儿,前景也很难说。”
“背水一战吧,死也要死在这儿罗。不然,怎么有脸见爹娘?”
两大杯酒下肚,顾红的脸上艳若桃花。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领口处,一片雪白胸脯惊心动魄。我不敢多喝,拿了她的“白七星”来抽。从窗帘缝隙望出去,全蛇口都笼在茫茫春雨中。酒劲儿在慢慢的冲上头,我有点儿迷糊了:这个纯白的屋子,是浊世中一个圣洁的殿堂,我,是怎么坐到这里来的?
在我的对面,顾红光脚坐着,头向后仰,手里夹着烟,姿势很好看。我心里既惬意又感到遗憾。春夜里,严峻的日子已经远去,内心有飞升的感觉,一切都很好。可是,人不对。这样的清幽的环境,这样轻舞的心境,应该是我和小清在一起。人间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今夜也是如此。我和顾红就是再投契,也只能是好朋友,人不对呀!
但我还是很感激她。
“顾红。”
“嗯?”
“你现在,特别漂亮。”
“算了!我有自知之明。”顾红没理我,只顾在吐烟圈儿。
“没有人夸过你?”
“有啊,我的第一任男朋友。”
“初恋情人还是好啊。”
“好什么好?我认为,一个女人,她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就是爱上了一个家境比自己穷的男人。”
“你不会是嫌贫爱富吧?”
第二部分
深圳漂荡,人永远都是在离别
顾红闭了闭眼,缓缓地说:“我爱了他十年,资助了他十年,从初中就开始了。可是……他把我给蹬了!你说,他凭什么?”顾红转过头来望着我,两眼有泪水隐约。
我不小心触及了她的伤痛,心里不安。再看到她这样伤感,就更不知所措。
顾红飞快地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你和那个小清,多好啊!你对她多好!一天几个电话问寒问暖。我老想,你要是分一点儿给我,我也就满足了。”
我尴尬地笑笑:“我今后尽量,尽量分一点儿。”
“我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可是他差点儿没让我死了。我跟他好,我爸反对,要打断我的腿。我们只能搞地下活动。他家里穷,我就偷着攒钱,给他织毛衣,半夜里爬墙给他送去。你说那时候才多大?现在那墙我看着还打怵,那时怎么就敢翻过去?等念完了大学,他就牛了,考了研,跟他一个师妹好上了,还瞒着我,然后突然袭击……这不是农夫和蛇的故事吗?他凭什么呀!”
顾红说得伤心,不能自已。
我连忙劝她:“往事休提,提不得。你看我,额头到现在都还是绿的!唉,这女人被甩,是屡见不鲜了。男人被扣上绿帽子,那才是痛不欲生。你要是老为这个伤心,那就自己毁了自己一辈子。”
顾红摇摇头,说:“大道理我懂。可是,你没有亲历这样的背叛,你不能体会。我翻墙去给他送毛衣那年,才17岁呀!他接了毛衣,哭的跟泪人似的,说一辈子要对我好,要生生死死在一起。这样的人,也能背叛!你说,我还能信谁?我还能信什么?”
顾红仍是悲伤不已,抓起杯子来大口喝酒。
我急忙拦住她,说:“往事如烟,咱们不谈了,不谈了。”
顾红停下,望着我,眼睛里有哀怨:“我是不想讲,都多少年了,我不想讲……可是……”她忽然控制不住,扑到我怀里,头靠在我胸前,抽泣着说:“我心里难受啊……”
我扶住她,轻轻抱了一下她,劝道:“你别难受。我理解你。今天喝多了,你早点儿休息。”
顾红仍把头靠在我胸前,双目紧闭,犹如熟睡。晶莹的泪滴挂在眼角。
我顿时心生不忍:“你呀,别自己虐待自己了。”说着,把她扶到了床上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顾红忽然伸手拉住我:“你今晚不要走,她们不会回来。”
我大惊,连忙说:“那可不行!……你的心意,我领了。”说完拨开她的手,急急地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过了两天,顾红早上在上班路上遇到我,对我说:“我要跳槽了。”她说得平静,就像在说“我要休息两天”一样。
我愕然:“怎么一点儿口风也没透?”
顾红笑了,笑中带有狡黠:“我这不是在跟你打招呼吗?我,要开始创业啦。”
望着她兴冲冲的样子,我不禁涌起一阵难舍之情:又是离别!在深圳漂荡,人永远都是在离别。
顾红猜透了我的心思:“逃兵!你那天晚上跑什么?不爽!现在又舍不得了?”
“行了,留着你的锋芒吧。”我只有苦笑。“到了新地方,别忘老朋友。”
就这样,顾红义无反顾地走了,去了布吉镇一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