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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可以呢?对某个人说的话唯命是从,这是愚蠢的品质。当今世上盲目崇拜的气氛简直太盛了。康德考虑事情,并不是因为这些事物确实存在,而只是因为他是康德。〃
〃嗯,那么,你对'绝对命令,究竟是怎么看的呢?〃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就好像帝国的命运处于千钧一发之际似的。)
〃它表明一个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力选择道路。它还告诉人们理性是最最可靠的向导。为什么它的指令一定要比情感的指令强呢?两者是绝然不同的嘛。这就是我对'绝对命令,的看法。〃
〃看来你是你的情感的心悦诚服的奴隶。〃
〃如果是个奴隶的话,那是因为我无可奈何,不过决不是个心说诚服的奴隶,〃菲利普笑吟吟地答道。
说话的当儿,菲利普回想起自己追求米尔德丽德时那股狂热的劲儿。当初他在那股灼烈的情火的烘烤下是怎样焦躁不安,以及后来又是怎样因之而蒙受奇耻大辱的情景,一一掠过他的脑际。
〃谢天谢地,现在我终于从那里挣脱出来了!〃他心里叹道。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拿不准这些话是否是他的肺腑之言。当他处于情欲的影响下,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奇特的活力,脑子异乎寻常地活跃。他生气勃勃、精神抖擞,体内洋溢着一股激情,心里荡漾着一种急不可耐的热情。这一切无不使眼下的生活显得有点枯燥乏味。他平生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从那种意义上的充满激情、极为兴奋的生活中得到了补偿。
但是,菲利普刚才那番语焉不详的议论却把马卡利斯特的注意力转向讨论意志的自由的问题上来了。马卡利斯特凭借其博闻强记的特长,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论点。他还颇喜欢玩弄雄辩术。他把菲利普逼得自相矛盾起来。他动不动就把菲利普逼人窘境,使得菲利普只能作出不利于自己的让步,以摆脱尴尬的局面。马卡利斯特用缜密的逻辑驳得他体无完肤,又以权威的力量打得他一败涂地。
最后,菲利普终于开口说道:
〃嗯,关于别人的事儿,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能说我自己。在我的头脑里,对意志的自由的幻想非常强烈,我怎么也摆脱不了。不过,我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幻想而已。可这种幻想恰恰又是我的行为的最强烈的动因之一。在采取行动之前,我总认为我可以自由选择,而我就是在这种思想支配下做事的。但当事情做过以后,我才发现那样做是永远无法避免的。〃
〃你从中引出什么结论呢?〃海沃德插进来问。
〃嘿,这不明摆着,懊悔是徒劳的。牛奶既倾,哭也无用,因为世间一切力量都一心一意要把牛奶掀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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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威廉·萨默赛特·毛姆/著
张柏然 张增健 倪俊/译
第六十八章
一天早晨,菲利普起床后,直觉得头晕目眩,重新躺下时,蓦地发觉自己病了,四肢疼痛,周身直打冷颤。房东太太来给他送早餐时,他朝着洞开的房门对房东太太说他身体不适,要他送一杯茶和一片烤面包来。过了没几分钟,一声叩门声之后,格里菲思走了进来。他俩同住在一幢公寓里已有一年多了,但除了在过道里互相点头打招呼之外,别无更多的交往。
〃喂,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格里非思说,〃我想我得来看看你究竟怎么啦?〃
菲利普莫名其妙地脸露赧颜,对自己的病痛满不在乎,只说过一两个钟头就会好的。
〃嗯,你最好还是让我给你量量体温,〃格里菲思说。
〃根本没这个必要,〃菲利普烦躁地回答。
〃哎,还是量一下吧!〃
菲利普把体温表放进嘴里。格里菲思坐在床沿上,喜气洋洋地聊着天,过了一会儿,他从菲利普嘴里抽出体温表看了一眼。
〃好了,你瞧瞧体温表,老兄,你得卧床休息,我去叫老迪肯来给你看病。〃
〃尽扯淡,〃菲利普说,〃根本无关紧要,我希望你别为我操心。〃
〃谈不上什么操心。你在发烧,应该卧床休息。你躺着,好吗?〃
他的举止仪态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既庄重又和蔼,简直太迷人了。
〃你的临床风度简直妙不可言,〃菲利普喃喃地说,微笑着合上了眼睛。
格里菲思替他抖松枕头,动作利落地铺平床单,并替他把被子塞紧。他走进菲利普的起居间寻找虹吸瓶,没找着,便从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只来。接着,他把百叶窗拉了下来。
〃好了,你好好睡吧,老迪肯一查完病房,我就把他领到这儿来。〃
过了好几个钟头以后才有人来看菲利普。他感到脑袋瓜像是要炸开来似的,极度的疼痛撕裂着他的四肢,他担心自己马上要叫起来。不一会儿,一记敲门声过后,格里菲思走了进来,他是那样的健康、强壮和愉快。
〃迪肯大夫来了,〃他通报了一声。
这位态度和蔼的老医生朝前挪了几步。菲利普跟他只是面熟,并不相识。他问了几个问题,简单地作了检查,然后便开处方。
〃你看他得的是什么病?〃格里菲思笑吟吟地问道。
〃流行性感冒。〃
〃一点不错。〃
迪肯大夫朝这间光线幽暗的公寓房间扫了一眼。
〃你不愿意住进医院里去吗?他们会把你安置在隔离病房的,那儿要比这儿能得到更多的照顾。〃
〃我宁愿呆在原地不动,〃菲利普说。
他不想受人打扰,而且身处陌生环境,他总是疑虑重重。他讨厌护士们大肆张扬地围着他转,不喜欢医院里那种令人沉闷的清洁环境。
〃先生,我可以来照料他,〃格里菲思立刻说道。
〃喔,那太好了!〃
他开了张药方,又关照了几句,便走了。
〃现在,你一切都得听我的,〃格里菲思说,〃我一人身兼日夜值班护士之职。〃
〃谢谢你,不过我不会需要什么的,〃菲利普说。
格里菲思伸出一只于,搭在菲利普的额头上。那是一只凉丝丝、干巴巴的大手,然而这一摸却给菲利普带来了快意。
〃我这就把处方送到药房里去,他们把药配好,我就回来。〃
不一会儿,他取来了药,在给菲利普服了一剂之后,就噔噔上楼去拿他的书。
〃今天下午我就在你的房间看书,你不会反对吧?〃下楼后,他对菲利普说。〃我让房门开着,你需要什么,就叫我一声。〃
这天晚些时候,菲利普从心神不宁的瞌睡中醒来,听到他的起居室里有说话声,原来是格里菲思的朋友看他来了。
〃喂,你今晚最好别来了,〃他听到格里菲思说。
过了一两分钟以后,又有一个人走进了房间,对他在这儿找到格里菲思而表示惊讶。
〃我正在护理一位租赁这套房间的二年级学生,这个可怜的家伙因患流行性感冒病倒了。今晚不能玩惠斯特了,老兄。〃
不久,房间里就剩下格里菲思一个人了,菲利普便招呼他。
〃嘿,你怎么推辞不去参加今晚的晚会啦?〃他问道。
〃这并不是为了你,我得读我的外科教科书。〃
〃你尽管去好了。我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你不必为我操心。〃
〃好的。〃
菲利普的病情渐见恶化。夜幕降临时,他的神志有些昏迷不清。次日晨光熹微时分,他才从心神不宁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他发现格里菲思从扶手椅里爬起来,双膝跪在地上,用手指把一块块煤扔进壁炉里。格里菲思身穿宽大的睡衣裤,外面套了件晨衣。
〃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我把你吵醒了吗?我在生火,想尽量不弄出响声来。〃
〃你为什么不躺在床上?现在什么时候了?〃
〃五点左右。我想,今晚我最好还是通宵陪伴着你。我把扶手椅搬了进来,是因为我怕一铺上床垫,我睡得太死,就听不见你要什么东西了。〃
〃我希望你快别这样了,〃菲利普呻吟道,〃假如把你传染上了,怎么办?〃
〃那你就来护理我,老兄,〃格里菲思笑着说。
早晨,格里菲思打开百叶窗。固守了个通宵,他看上去脸色苍白,疲惫不堪,但神情仍很快乐。
〃喂,找来给你擦洗一下吧,〃他兴高采烈地对菲利普说。
〃我自己能洗,〃菲利普说着,不觉赧然。
〃胡扯,你要是躺在小病房里,护士也会来帮你洗的,而我可以做得跟护士一般好。〃
菲利普身体太虚弱了,精神上也很痛苦,无力拂其美意,只好听凭他给自己洗脸、洗手、洗脚,让他给自己擦胸、擦背。他的动作温柔,给人以快感,在这同时,他嘴里吐出连珠似的亲切友好的话语。然后,正如他们在医院里做的那样,他换下了床单,抖松枕头整理被褥。
〃我想,阿瑟大婶看到了我,保管叫她惊讶不已。迪肯很早就会来看你的。〃
〃我难以理解你为什么要待我这么好,〃菲利普说。
〃这对我是一次很好的实习机会。照料一个病人太有趣了。〃
格里菲思把自己的早餐给了菲利普,然后穿上衣服出去吃了点东西。十点前几分钟,他手捧一串葡萄和一束鲜花回来了。
〃你简直太好了,〃菲利普说。
菲利普卧床了五天。
诺拉和格里菲思两人轮流照料他。虽说格里菲思同菲利普年龄相仿,然而他却像一位富有幽默感的母亲一样对待菲利普。他是个体贴人的小伙子,温文尔雅,给人以力量,但是他最大的特点还在于他有一种勃勃的生气,似乎能给每一个与其相处的人带来健康。很多人以他们的母亲或姐妹的爱抚为人生乐趣,而菲利普可不习惯这一套,然而这位体格强壮的年轻人身上洋溢着女性的柔情蜜意,却使他深受感动。菲利普的病情日见好转。于是,格里菲思懒散地坐在菲利普的房间里,讲述些欢快的男女风流逸事,替他解闷消愁。他是个爱调情的家伙,同一个时间里可以跟三四个女人鬼混。他叙述起那些他出于无奈为了摆脱困境而采取的种种办法来,确实娓娓动听。他有这样一种天才,能够使他遭遇的每一件事都蒙上一种富有浪漫色彩的魅力。他因负债累累而手头不活络时,他那些稍许值几个钱的东西都被送进了当铺,即使这样,他还是尽量装得欢天喜地,挥霍无度和落落大方。他生来就是一个冒险家。他就是喜欢那些从事不正当职业以及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人,经常出没于伦敦的酒吧间,地痞流氓中很大一批人都同他相识。放荡的女人把他视作朋友,向他倾诉她们人生的烦恼、艰苦和成功;而那班赌棍们却都能体谅他的寒怆的日子,供他吃喝,还借给他面值五英镑的钞票。他虽屡试不第,但都愉快地忍受了。他用幽雅迷人的举止顺从父母双亲的规劝,使得他那位在利兹当开业医生的父亲不忍正言厉色地对他发火。
〃我在读书方面,是个实足的笨伯,〃他乐呵呵地说,〃我的脑子就是转不起来。〃
生活也太有趣了。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即他那情感洋溢的青春期一过,在最后取得了医生的资格之后,他一定能够在医道方面有所成就。就凭他那举止的魅力,也能医治人们的病痛。
菲利普崇拜他,正如在学校里崇拜那些身材高大、品行正直、道德高尚的学生一样。菲利普病愈时,他同格里菲思成了莫逆之交。看到格里菲思似乎喜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