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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高兴的欢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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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哈泊一击不中,不出第二招就走。布高兴是什么人?有这等武功!哈泊又是什么人?这样骄傲飘逸的俊鹘作风,令我想起一个听说过的同行,名字和他的放在一起,是身为杀手还能获得的欣慰。传说中此人是个白化病人,白衣白马,雪天杀人,出没东三省,后来到了京城,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此时哈泊用心烹制着鱼,并未注意我。鱼的香味丝丝散发出来。我又开始想:布高兴连那人都对付不了,到底什么人?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武功?我被吓坏了,哈泊叫我拿筷子尝鱼,筷子筒放太高我抽不着筷子,哈泊就把筷子筒捧下来,——这时我幻想他拿着筷子筒的手开始抖,抖得很厉害,直到三支筷子掉了出来,“啪嗒”,断了两根,好像是个什么卦相——哈泊把筷子筒递来,我回过神,抽了两双筷子抓在手里。哈泊夜观天象,眼中尽是死物;哈泊看人所见也早晚将死,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哈泊高高瘦瘦一条汉子,佝着个背,像只停着的大鸟,跟我说话就把微垂的脑袋转过来,染黑的眉睫像古画上墨皴的石头。我说:“哎,你说我们做拍档会怎么样?”哈泊看着鱼语调平缓地说:“你别逗了。” 
  哈泊走后,不知是否他的鱼做得太可口,我总是饿不可遏,又找不到适合胃口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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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没有反应。有人要杀布高兴的时候,我在场,但坐视。要说“我早感到布高兴不会被杀”,连自己听也是扯谈。不辩解不是清高,是我没话说。布高兴像质量很大的星星。哈泊之后,也许还有人尝试杀害他,只是我看不出来。卖栀子花白兰花的妹妹,卖汤包煎饺的胖子,猪肉荣,同事小张和小何,邮递员,房东潘艾丽,邻居吉它飞,就连电视上新闻播报员都可能是……跟踪监视者必失去更大自由,我讨厌围着他转。时间拖太久,损耗过于大,非我所愿,孰难忍受,我极度疲乏,陷入虚无,就想除掉布高兴。后来我同意了小魏关于联手的建议。小魏是个毒孩子,深明见机用人行事之大义。小魏说:“你老了。”我说:“走开。”小魏说:“没有拍档是很可怜的事。”我说:“就凭你,永远不配做我拍档。”小魏说:“我知道。”可我心里已经很明白我要杀布高兴了。 
  我不知道布高兴是谁,是怎样的人,我不恨他,也不爱他,我知道他不是个概念,不是抽象的东西,不是寄托,布高兴是个活人,是我一个朋友,我想杀之而后快,事情就是这么着到了这一步。说得出的就这些。 
  我自私,懒惰,脑子也不太好使,冷酷无情,怎么说都好吧,他再怎么是朋友,也改不了我深深厌烦执著这类东西,一个名字挂在嘴上,提得太多,一遍一遍,没完没了,他也随之脱水走样变得呆板乏味死气沉沉,我是没法忍耐的,我有其他朋友,有其他人要打交道,其它很多很多事要做要想,有关布高兴的事宜,最好尽快解决,有关布高兴的话题,最好尽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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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九,重阳,布高兴在回家的路上意外见到了梅投瑙,穿着一条绿色裙子,头发轻绾于脑后,衬得皮肤很白,还珠圆玉润,她颔首同他打招呼,风吹皱春水绿裙,腹部明显高高隆起。布高兴缓缓一愣。她漂亮清闲,含笑如茶花,挺着个肚子。他手里提着重阳糕,朝她走去。她手白生生的,捧着一小纸包梅子,用手拿着咬一小块一小块地吃,眼睛那么黑——她把一包梅子都向他脸上摔过去,这时她的腹部杀出一个骨头生病的孩子,像一颗雷炸向他,梅投瑙一瞬后即抽针,小魏击中了布高兴被打得飞回来,梅投瑙不管不顾,针脱手掷出,直迎着小魏将其刺透一个窟窿射向布高兴咽喉,布高兴跌落河谷,两岸层林尽染。梅投瑙被震飞丈余,撞塌一座水文观测站的小房子。她爬起身,眉骨上裂了条口子,面无表情,撇下小魏就走。小魏大声呻吟了起来,越呻吟越愉快。布高兴死了,梅投瑙走了,这有多么好啊,身上有个窟窿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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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没完。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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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的路非常的长,对我对谁都不无裨益。我感觉好多了,轻微脑震荡也算不上什么。我和布高兴也许相隔千里天各一方了,却终于走在了复苏、也是重逢的路上。
  路上碰到越来越多的人说上少年宫去,我问什么少年宫,有人答得头头是道,我终是听不明白到底说了什么、想说什么、什么是少年宫。跟他们走上一会儿,我发现他们很多话是打别人那儿听来的,他转头再胸有成竹泰然自若地告诉别人,一字不改,他们很爱说话,说的话全然不带一丝想象力和创造力。我还发现从局势上看他们是获认可的,将来会在少年宫占据有利的位置,承担十分重要的工作,他们成为中坚力量之事难以扭转,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有力量的,且相当巨大。他们就是奔这个去少年宫的,此外再问“为什么要去少年宫”的话纯粹是多余,问了也答不上来,因为从未想过。他们令我时常处于忍耐中。较之回答不知道或是给一个简短答案的人可爱得多,当然也有讨人喜欢的酒馆演说家,作为精彩讲话的回报,就有一个丰满的粉红色妓女跳上年轻人的床。所听到的再摸不着头脑,也终归是有了个大致的印象,少年宫约莫是个名胜,建筑宏伟,此建筑功用有说博物馆的,有说神庙祭坛的,有顾名思义说是宫殿的,并住着青春永驻的王子公主,亦能赐人永生,还有说不过是规模空前的剧院、电影院、娱乐城、购物餐饮中心,又有耸人听闻说世界末日今番总算是真要到了,故少年宫实为诺亚方舟,到时候拔地而起,向新殖民地进发,又说根本不拔,是钻入地下过个三五百年,待云开雾散,子子孙孙重见天日。 
  不巧我去流放地是同路。这些人有的两手空空,有的带着大堆行李家当,或快乐,或沉吟,或单个儿,或扶老携幼、妻妾成群,各色车、马、牛、骆驼、驴子、大象并行不悖。有一整个乐团一齐上路,一道惩奸罚恶,做了很多好事,赢得了美人美誉。有的人家用积蓄买了辆破卡车,边走边做生意,卖茶水零食盒饭,出租文娱用品,应有尽有,后来换成辆黑亮黑亮像尺蠖那样的长轿车,当天就被人刮花了,写上了很多词句,大多文理不通而颇有气势,有的干脆就写“卖”、“茶水零食盒饭”、“出租文娱用品”、“应有尽有”,但其中竟也出现了惊世妙语,像“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之类,第二天清早引人围观,观而称奇,以致竞相传诵,脍炙人口,老板一家喜从天降,破涕为笑,靠拍卖写有这句话的车,又狠挣一笔,从此改行做卡车生意。像这类事举不胜举,我还是继续想心事。想累了抬头看看,远近高低,风景寻常,倒也趣味盎然。 
  我所知的少年宫,大都是从布高兴那儿听来的,布高兴一度是个少年宫爱好者。——少年宫里可以做航模,男孩拆装收音机,女孩跳舞(跳舞的女孩里应该有一个叫虹虹),少年宫的草地让踩,走廊又宽又长,总是听得见钢琴声,在少年宫里我常想你上哪儿去了,少年宫的雪特别白。有一次我想起这些,就在画汽车旅馆的纸边上信手写了“少年宫”三个字。不管怎么说,少年宫是一个简单朴实的地方。这都过去多少时候了,没想到现在有这么多人看上去是少年宫爱好者。 
  前面提到忍耐,忍耐的外部状态是静止的,就像停在斜面上的木块儿。我还有种想法,就是意识到忍耐还是不妥,和不爱美妾美其美差不多一个意思。这样一来我就很困惑。照这么说,一旦想到了和光同尘,立即顶多只能算韬光养晦。我以为很多话根本用不着说,剩不下几句要说的,不是懒就是犹疑。结果我还不是说出一腔废话。看看周围鲜艳斑驳的人群,我就说我是孬种吧,这也是事实,事实是我既是孬种,又是剑客(其实按兵器说,我是刺客),这一点决定了孬种只能由我自己说,别人最好不要趁机起着哄瞎说。——说吧说吧,说,爱说说,何况谁还没事爱说我呢,我是个无声无息不带走一片鸿毛的人。我有时忧郁。忧郁么,过去了就好,其实过不去也挺好。老是过去,挺没劲的。一个声音说:你就不能不老是忧郁么?——不能。我也没“老是”,只是“有时”。一丁点儿有劲是如山的没劲的结晶,当作忍耐的奖赏障目之绿叶,以资鼓励。 
  看看周围鲜艳斑驳的人群,夹杂着古怪的节奏和离奇的音符。有时会听到有人在说公主和龙的故事。实际上“叶”是城名,有一个小剑客,立了功勋,圣上英明,赐一虚城,取名“叶”,障目,而后能知秋。小剑客遂被称作叶公主(很可能是拿她打趣),她在这个叶城平定叛乱,奖励农业,兴修水利,近悦远来。后来叶公主越来越不爱出去,大家很久见不到她,想念起来,再后来就有传闻叶公主被一条龙囚禁,又说她昏睡不醒。过了很久,期间没有一个人陪着昏睡,城也没有停过一秒钟,出了个武士,听说叶公主文成武德,又像速冻鱼那样保着鲜,意气风发,要去救她。结果他跑到叶公主家,看见家里乱糟糟的,叶公主根本没有睡,而是在走路,穿着绿绒裙子,再仔细一看,不是什么绿绒裙子,是裙子上长满了霉,白的像雪,黄的像合欢花,绿的像春天。串珠子的绳子都烂了,价值连城的珍宝从叶公主头上脖子上手腕脚腕上不停地往下掉,撒满了院子和荒芜的花坛,叶公主看都不看,只看一条龙。那条龙生下来就没眼睛,所以不会飞。叶公主狠心了心肠,就是不让它有眼睛,她说:“你就算飞出去,也活不了啊。”她揉一揉眼睛,手背上赫然有尸斑。武士觉得那话仿佛是对自己说的,登时肝胆欲碎,吐了一口血,心想:什么文成武德,什么速冻鱼,留下一句遗言:“他们说的,哪里是真的呢!害死我了。”就死了。公主和龙对他看都不看,他们彼此谩骂,嘲笑,奚落,挖苦,沉默,哀求,倾诉,沉默,笑,漠视,忽略,忘记,沉默,倾诉,嘲笑,笑,此后又过了很久很久。这个故事最有道理的是武士的话,这话是为了留下来被人听到记住才说出声而不做内心独白的。如今也是,他们说着故事,他们说的,哪里是真的呢,害死我了。但我想了想,花上一些力气,抑制住了说出我是当事人的冲动,那也是没必要说的话,等想说笑话说不出来的时候再说吧,不过估计是不会有那样的时候的。 
  看看周围鲜艳斑驳的人群,真好玩,好玩死了。

24

  老虎的段落。
  老虎光焰灼灼,燃烧在黑暗之林。傍晚的黄金,黑夜变成火红,令河流中的笑声结冰。恐惧使老虎失去了面目,紧紧收缩成一个诡谲微妙的点(点总是一副无辜面貌),在演绎为一种错觉的时间上游来荡去。 
  我们来想一下那次发生在老虎与武松间著名的相遇。它们都想掉头跑,可是没有。对老虎来说,还有些不公平。武松,一个孟浪的俗人,喝了酒,此刻仿佛在一个荡漾流动起伏的面上碰到了老虎——他在此已无意识地以一个点的概念想老虎,在饱满的醉意中瞬间升腾至颤栗的狂欢,而后两者都呈现为平静,注视了一秒。头脑里的只在头脑里,且只在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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