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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层关系,怎么前都没有说呢?”
纵然是这种境地,刘姨娘还是被这个问题逼得红了脸。
说起来着实不光彩。
陆秀云当年丧夫之后去李家,其实是想赖在李家不走的,可惜没能如愿,当时刘姨娘都记事了,如何不知道她娘的打算呢?但是李光沛一点儿没有那个意思,还请了陆秀云的兄嫂过去,陆秀云再赖不下去,只能离开李家。后来她认识了姓刘的商人,说是做了妾。可是刘家大妇厉害,她一个丧夫的寡妇,关键是还带着个孩子,进不了刘家门,只能做了个没名份的外室。刘姨娘则一直含糊着,姓什么根本也没人去管。
等陆秀云死了,那个商人把她带回去,她也就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姓了刘。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不光彩,可现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刘姨娘只能说了个大概,无非是母亲改了嫁,继父姓刘,所以她也改了名姓。
“哟,那还真是巧了。”钟氏哼了一声:“天底下竟然这么巧的事,自幼见过面的表姐妹竟然都进了我们朱家的门儿,这天天早晚的见着,还会不认不出来?钟氏的言下之意,明晃晃的在说她们早有勾连了。
但二太太并不理会钟氏说了什么,她冷眼看着老四媳妇和刘姨娘的情态,看来不象是之前就有瓜葛的。
她的目光从老四媳妇脸上掠过——进门这几年,二太太觉得老四的媳妇倒是歪打正着娶对了。虽然是南边儿乡下娶来的,可是气度、行事、言谈,一点儿不逊于京里头的大家闺秀,而且她为人正派,从来不惹是生非,朱家上下提起这位四少奶奶来没人不赞的。
她会指使刘姨娘干出这种事儿来吗?
不,不会,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就算二房没了这个孩子,还会有其他子嗣的。就算二房绝嗣了,大房得了更多的家产,可是最后继承家业得到好处的人是朱正铭又不是朱慕贤。这世上,杀头买卖有人做,赔本儿买卖绝没人干。再说她租母新丧,自己大病未愈,且顾不上这些。
不会是她。
二太太的目光又移到刘姨娘脸上。刘姨娘已经憔悴的不能看了,脸上有好几处淤伤,披头散发,两眼红肿。
她的确既轻浮又愚蠢。除了朱长安,这家里再没有别人愿意理会她,就算是朱长安,出了昨天那件事之后,也肯定对她只有愤恨了。做人做成这样,可见她平时为人处事有多么糟糕。而且好几个下人异口同声说见她动过食盒,紧跟着丹菊就出了事。
二太太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怒不可遏。可是现在搅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比一开始冷静得多了。
仔细回想整件事,二太太觉得不太对头。
刘姨娘真的那么蠢?想下药害丹菊,她的确有这个动机。但是她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下药呢?怎么也该避着人悄悄动手吧?而且下了药之后,剩下的药和纸包还留着,就放在梳妆匣里,韩氏让人一搜就搜着了。这种要命的物件用过了之后马上就该毁尸灭迹,而不是明晃晃放那儿等人去发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蠢再傻的人也该想到这一点。
二太太精明强干,处置过不知道多少侍妾丫头,对于内宅里各种腌手腕都了若指掌。刘姨娘这事,如果没人在背后唆使,那就是被人栽了赃。
而栽赃她的人,应该才是真正下药害了丹菊的孩子,害二太太没了孙子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她的目光在屋里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掠过。
先是和她同坐在上首的大太太。
不……二太太先在心里摇头。
虽然妯娌不合几十年,但二太太了解大太太。她没有那个手段。要是她会指使下药、栽赃、借刀杀人还有一箭双雕这些把戏,她也就不是她了。大房那一把好几个庶子和庶女也不可能生下来。自己跟她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拿二房的子嗣开刀,何况现在?
也不是她。
二太太的目光在钟氏的脸上停下来。
钟氏心胸狭隘,从上次锦珠的事情看,这事儿她不是做不出来,而且今天她的态度也不对头,过份热切了,上蹿下跳的,事情反常即为妖。
再接着,就是自己的长媳白氏。
白氏也没有动手的理由。再说,二太太很喜欢这个媳妇,打心眼儿里就从来不觉得她会和这事有关系。
最后一个就是韩氏。
丹菊的孩子没了,大概韩氏脸上犯愁,肚里不知道多么称心如意吧?没有人会抢在她前头生下长子长女来了,韩氏怎么会不高兴?
她的嫌疑最重。
刘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诉说自己的冤枉,她说她只是羡慕丹菊怀了孩子,还听说她吃的饭菜都是特意单做的,特别讲究,所以只是想看一看,真的没有下过什么药。从她那儿搜出来的那个纸包还有里面的药,她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药。这是有人栽赃她!
“四少爷、四少奶奶,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们,求求大太太和二太太,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敢赌咒起誓,要是我给丹菊下的药害了她的孩子,让我天打雷劈,现死现报!”
韩氏冷冷地看着她:“你倒是会花言巧语。”她又看了又林夫妻俩一眼:“怪不得昨天要捆你的时候你往桃缘居跑,原来是早知道有救星。”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朱慕贤皱了下眉头。
这位三堂嫂刚进门还看不出什么,现在觉得心地气度实在不怎么样,也难怪三哥和她日渐疏远,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
远的不说,就说前阵子陈婆子那件事,他并没有因此找二房的麻烦,但是只怕这位三堂嫂觉得自己擅自处置了她院子里的人,跟他们结下仇了。
刘姨娘哭着分辩:“三奶奶,我真的没有要害丹菊。她天天吃的东西,从做到送到她那屋,经过手的人三五个都不止,三少奶奶怎么就一口咬定了是我!”
“那药包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众人都看见了!”
“我那屋又没有锁,谁都能进!”刘姨娘喊了一声:“我见都没见过那个纸包,更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我屋里去的!我在京城,在府里人生地不熟的,那种害人的药我也没地方去弄啊!”
不得不说,这话一下子就给二太太提了醒。
可不是么!刘姨娘进府的时候除了两身儿衣裳什么都没有,她又没出过府,那药可不是大街上到处都能找来的普通货色,就算有银子,没门路没关系也弄不着。
“说的对,”二太太拍了一下椅子扶手:“这药的来路,给我好好的查!”
一般的药,药性哪有那么霸道?吃下去没多大功夫就发作,等郎中到了,孩子已经流掉。不仅如此,丹菊身子也伤得狠了,以后只怕别想再怀孩子了。郎中把她吃过的东西都看过,说药是下在了她晚上喝得汤里,份量还很不轻。丹菊只喝了小半碗――这也是万幸。要是喝得多了,说不定现在她自己都没命了。
丹菊是二太太放在儿子身边儿伺候的,二太太也一向喜欢她本分老实。自打丹菊怀了孩子,二太太对她更是关注。可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有人动手脚!这是活活的打二太太的脸。
头一个孙子没了,这一个又没了。上一次还可以说是无可奈何。这一次明明白白就是有人下了黑手。二太太都快要气疯了。她对这个孙子有多期待,那么现在就有多愤怒。
又林半垂着眼帘,看起来病恹恹的没点儿精神,可她从进了屋,就一直在仔细关注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钟氏那一脸算计都摆在明处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针锋相对各不相让,韩氏神情显得木然了一些。昨天夜里应该是一夜没睡。
但是又林没有忽略到二太太说要查那药的来路时,韩氏瞬间的反应。
钟氏却接了一句:“你怎么无亲无故了?这是有一个表妹么?”
大太太实在忍不住了:“老大媳妇,你早起不是说原哥儿胃口不好?”
钟氏应了声:“哦,是不太好……”
“那你这当娘的还有心坐这儿闲磨牙?还不回去看看孩子去?你做娘的都不尽心。孩子怎么好得了?”
这个指控很严重,钟氏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婆婆这是气狠了,不然不会拿原哥儿的身子说事儿。
儿子身子不好一直是钟氏的一块大心病,身为嫡长孙,儿子将来的地位是稳稳的没跑儿。可是儿子这总是病歪歪的,将来怎么办?钟氏也不是没想过要再生一个,可是丈夫却和陪房丫头偷上手了,都已经怀上了,只把她瞒得死死的。钟氏只要一想起这事儿就恨得牙痒。这孩子绝对不能生出来。她不会让其他女人生出孩子来威胁原哥儿的地位。
大太太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着二太太婆媳,钟氏的脸都丢尽了。
可她的目标还没达到,她就是不走。大太太总不能让人把她给架出去。
那边二太太问韩氏:“你院子里其他人呢?”
韩氏忙说:“昨天晚上也问过了……只是,也没问出什么来。”
“你是怎么问的啊?”
韩氏听出婆婆这话问得大有深意,不敢大意,想了一想才说:“丹菊的吃食平时都是厨房单送来的。太太交待了要让她吃好,媳妇也不敢怠慢。厨房送来了饭菜之后,服侍丹菊的小丫头把食盒接过去,还有就是院子里看炉子烧水煎茶的人……这些我都已经问过了,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是你问得不仔细。”二太太扭过头,吩咐白氏:“你去,把那院子里里外外的人都给我拿了来问,这药不是一般人买得来的。就算这是刘氏做的,她也肯定有同谋的,务必给我问出来。”
韩氏的脸色变了。
二太太说里里外外的人,那也包括了韩氏陪嫁来的丫鬟和其他人等。二太太要审问,肯定不会轻轻放过,那饿饭。罚跪,打板子都是轻的。韩氏进门几年,不是没见过二太太整治下人。真要是被二太太和白氏问出什么些来……
韩氏马上站了起来:“不敢劳烦嫂子,我那院儿的事儿,还是我自己去问个清楚。”
“你要是问得清楚,刚才就不会那样回我的话了。”二太太都没多看她一眼,又问刘姨娘:“你说那药包不是你的,难道它能长了脚自己走到你屋里去?”
刘姨娘露出些茫然的神情:“我午后洗了脸梳头时,还开过匣子,当时里头什么也没有啊。我那里头就是胭脂、粉,还有头花……旁的没放别的东西。后来吃过了饭,没一会儿就听见丹菊那边动静不对,紧跟着少奶奶的人就进来捉我,还从我盒子里翻出那么个纸包来――我真的不知道那纸包什么时候让人放进去的。”
“你还抵赖!”韩氏真是后悔昨天没有立刻处置了她,反而吵扰得人尽皆知。再让她说下去,二太太会寻到越来越多的破绽。
虽然韩氏陪嫁过来的几个人,卖身契都捏在她自己手里,她们不能不听她的话。可是万一……二太太心狠手辣,谁一时抗不住说了出来……
韩氏急得都六神无主了,偏偏现在这种情形她一点儿对策都拿不出来。
之前她也想过,婆婆是个精明的人,说不定会看出来什么。可是韩氏看着丹菊的肚子越来越大,实在等不下去了。再说,她觉得自己手脚做得很干净,又有刘姨娘这么个蠢货做了替罪羊,把她一处置,谁还会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