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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薛傲的长刀露出破绽的一刹那,小气鬼猛地挥“掌”刺人。
那五根涂了豆蔻、纤纤玉指半蜷半伸的女人断手被小气鬼举着,遽然冲破了泼风刀刀光的封锁,刺到了薛傲的眼前。
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僵硬骨肉和鲜艳得不正常的指上豆蔻登时令薛傲一阵恶心。他不自觉地向旁一闪,由着断手自他面前掠过,虽未接触,却已闻到一股腥臭。
薛傲已是越发不敢看“它”。
可是就在他的视线才一偏离的瞬间, “哧”的一声,那断掌与他正面相对的掌心里却猛地喷出一股黑血。
——鬼王岛的小气鬼是用毒、下药的一代高手,那一只被他精心制作出来的女子断手,除了有分人心神的功效之外,里面更藏有七道机关,十三种毒素!
薛傲猝不及防,与那断手离得又近,一惊之下,黑血已到眼前,拼命一闪,闪过了九成九,却仍有一滴溅在了右耳上。
薛傲大叫一声,凌空翻出,半空里血光一现,已割掉了自己那沾了毒的耳朵。
“扑扑”声中,他的肩头、臀上已觉剧痛,乃是已被大烟鬼的绳镖钉中。
——可是,也幸好是疼的,才说明那些绳镖总算是没有毒。
“轰”的一声巨响,泼风刀在半空得隙起势,刀光一闪,刀威已十成十酝酿成熟,往地上一落,直如龙卷风凭空出现,猛地扫向四大鬼将。
“锵锵”两声,厉鬼腕上赤铜箍断裂,左手半个手掌被一刀削掉。
“锵锵”两声,冒失鬼铜棍几乎脱手,右肋下一道血口,狰狞翻开。
“嘣嘣”几声,大烟鬼射出的绷带尽数断开,钉在薛傲身上的镖尖、钩爪纷纷脱落。
“扑”的一声,小气鬼手中的女子断手收手不及,被薛傲再次一刀两段。毒血溅出落在几个鬼兵的身上,惨叫声里,那几人就地翻滚,转眼毙命。
薛傲直似一头狰狞摆尾的雄狮,自狼群中一过,留下满地死伤,径又脱阵而去。
可是他又能逃去哪里?
“唰唰唰”白光闪动,薛傲单手舞刀,如同旋风,盘旋而上,攀上这艘船的桅杆。
小气鬼甩掉半只断手,气急败坏,尖叫道:“杀了他!”
但见桅杆之上,薛傲之下,有一人如同猿猴,蹂身直上,正是厉鬼;有一人忽隐忽现,每一现身必在桅杆的更高处,正是大烟鬼。
小气鬼旱地拔葱,在桅杆横梁间一起一落,也追了上去。
只剩下冒失鬼跌跌撞撞地赶过来,端着熟铜棍,却只能原地叫骂,道:“别让这小子跑了!”
四大鬼将中只有他轻功最差,这光溜溜、湿漉漉的桅杆,可是打死他,他也爬不上去的。
鬼兵们都包围过来。
这巨汉的一身怪力没处使,东张西望,已是一棍打下,“咔嚓”一声,将这船的舵盘打断。
再抬头看时,桅杆上的薛傲却已攀上桅杆的最高一条横梁,单臂停身,轻飘飘地挂在半空中。半边脸上鲜血淋漓,正挑衅一般向他望来。
冒失鬼勃然大怒,一把抓起舵盘,叫道:“打你!”振臂一抡,已将舵盘往薛傲身上掷来。
他力气虽大,却不能胜天,舵盘飞起三丈多,便势尽落下,吓得船上鬼兵一阵惊呼。
可是那横梁上的薛傲却似已被冒失鬼的神力吓得手软了,不由手一松,整个人便直直地往他头上跌落。
冒失鬼咧嘴大笑,把一根铜棍舞得风车一般,就等着他下来被扫成肉酱。
可是薛傲在半空中,屈身展臂,“唰”的一声,却又将他的泼风刀奋力劈下。
“咔”的一声,这立斩的一刀与横转的熟铜棍碰个正着,薛傲的身子仿佛没分量似的,被那棍上传来的巨力猛地甩了出去。
——却是向着那邻船架过来的桅杆飞去的。
桅杆旁的鬼兵都还没反应过来,薛傲却已经到了——比他到得更早的,自然就是那睥睨一切的大刀。
“轰轰”振刀声响,薛傲眨眼间已砍倒数人。
冒失鬼不料他这般狡诈,大吼一声,已气红了眼,往薛傲的后边猛扑了过来。
头顶上,小气鬼焦急地叫道:“小心!”
却见那一直背对着他的薛傲,这时才迎着他猛然回身。
泼风刀猛地一扫,这一回却没有声音,隐约间,只见白光一闪即逝,薛傲脚尖点地,已踏过桅杆,杀到了临船上去。
才一过去,又是回手一刀,便将这架在两船上的“独木桥”砍落水中。
冒失鬼和刚才刚好包围了薛傲的五个鬼兵仍在原地站着。
然后,突然间,在他们胸腹之际猛然地炸开一条血线,六个人摔成了十二段,那至白至猛、以致哑然无声的一刀,方是泼风刀刀法最强最狠的第十三招!
伤
九月初五,义马镇折柳亭。
酉时,有雨。
当一切喧嚣尽为豪雨浇灭,天地间便只剩了雨声嘈杂。林木摇曳,被风雨催逼,瑟瑟如抖,雨从亭檐四面淌下,宛如给这亭子挂上了叮咚掩映的几道珠帘。
亭中热气腾腾,刁毒已将沈纱带来的梅花炭全都燃起,硬生生将这四面透风的凉亭烧得如暖阁一般。
沈纱躺在两件蓑衣铺成的草垫上,身上又盖了刁毒的一件外衣,奄奄一息。
史天一濒死掷出的那一枪,出其不意,竟自沈纱右肩上钉人。钻心枪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劲,那铁枪枪尖虽只鸡蛋粗细,可是劲力发散下,沈纱的胸口上已有碗口大小的一个血洞,想必骨骼、肺叶全都碎开了。
那无疑已是致命的伤害,刁毒勉强把她搬到凉亭里,便再也不敢移动她分毫了。
史天一的尸体仍然扑倒在路上,任雨水淋浇。
——这莫名出现的少年高手,从天而降的两败俱伤,直令沈纱和刁毒都不知所措了。
沈纱脸色惨白,虽然周遭温度极高,但“嗒嗒”声响,却仍是牙关打战,不可遏制。
“疼……好疼……”她喃喃道,“我……我快死了么……”
刁毒跪坐在她身旁,无话可说。
“我……我不应该死在这里呀……”沈纱眼泪簌簌而落, “我还没有杀死丁绡,我……我还没有……我不甘心……”
——她的武功那么高,她的准备那么充分,她原本想过,在追上左、丁二人时,至少也要和丁绡同归于尽,可是却怎么也没料到,竟才出来一天,便要莫名死在路上。
“我会帮你杀死丁绡。”刁毒忽而道。
“杀死丁绡……”沈纱恍惚道,“你一定可以……你的剑法真好……”
“我应该早一点杀死史天一。”刁毒恨声道,“我应该防着他掷出短枪。”
他与史天一决斗时,到最后已占尽上风,可是史天一的枪法实在了得,因此他虽然能重创那青年,但想一剑致命却并不容易。因此在稳妥之下,才招招只使一半,想要令史天一伤势不断加重,最后才失去战斗能力。
却不料,就给了史天一孤注一掷的机会。
——可是谁又能想到,那满口“武人品格”的少年濒死之际,竟会向毫无关系的第三人突施辣手呢?
沈纱喘息着,道:“杀丁绡时……你要小心……”她勉强笑道,“你不要喜欢上她……”
“不会的。”刁毒道,声音低沉, “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一定要杀丁绡……”沈纱忽然挣扎着道,“你……你还要不要……再收一次账……我还可以……我一定可以……”
刁毒愣了一下,把她按回到草垫上,道: “你的账单,已经够了。”
女孩皱着眉,微微阖起的眼皮剧烈跳动,眼角上凝出一大滴泪水,道:“多收一点……你就多欠我一点……你不要骗我……你骗我……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刁毒突然叹息一声,道:“和我说说重华吧!”
“公……子?”
“对,重华公子!”
沈纱的呼吸忽然顿了一下,然后她才张开眼,慢慢道: “公子,他是一个非常忧伤的人……”
重华公子,是一个非常忧伤的人。
他俊美非凡,智慧过入,家财万贯,剑法无双……可是沈纱却常常莫明地觉得,他像是深山里的一泓清泉,冷冽,干净,令人忧伤。
沈纱常常看见,重华公子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也不看书,也不写字,反而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靠窗的椅子里,望着外面的花草,慢慢地喝着茶。
他一身白衣,干净单薄得像是画儿里摊开的人物,脸上毫无表情。就那么坐着,让窗外的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然后任光影流转,暮色将他整个吞没。
他仿佛有很多很多的话,没有办法对人说。
又仿佛有很深很深的忧伤,深深地埋在心底。
那忧伤,令沈纱更爱他了。
她的命无疑是重华公子救的,于她而言,那白衣的公子重华原本是高不可攀的神仙人物。可是,却因为那一点点忧伤,令她觉得心疼,也令她和他接近了一些了。
虽然公子无所不能,那奇怪的忧伤落寞之色真不知从何而来。
她自然也曾问过公子,重华却道: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个理由,沈纱实在无法相信。可是渐渐的,她却觉得,也许正是这一点点落寞,一点点悒悒,才让重华公子如此与众不同。
他舞起长生剑的时候,飘飘出尘,遗世独立。真让入觉得心驰神往,万念俱灰,仿佛一剑舞毕,他就会乘风而去。
那样清冷的气质,自然是无法复制的。
锦绣山庄中,薛傲无疑一直在模仿公子。重华爱穿白衣,他也穿白衣;重华爱安静,他也便学着打坐。可是公子的白衣是风雅,薛傲的便只剩了流俗而公子的静坐是寂寞,薛傲的便只剩了无所事事。
沈纱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重华公子时的情景了。
那时她和丁绡流落街头,在一个有阳光的墙根下,丁绡把脸埋在膝盖里,可能睡着了,也可能只是在等着沈纱投降。沈纱歪坐在一旁,脖子上没有一点力气,以至于一颗头颅整个儿地向一边垂去。
她已经喝了一肚子的井水,冷得簌簌发抖,可是却还是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洛阳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锦衣玉食、腰缠万贯的人,也不乏脑满肠肥、无所事事的人……可是却并没有人肯多注意一下,街角上这个已经饿得快要死掉的小女孩。
丁绡夹在膝窝里的手里还有半个馍馍,可是那十有八九是她卖身而来的,沈纱不想吃。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努力戒掉丁绡给她的食物,即使饿得两眼发黑,也咬牙坚持,不碰一下;丁绡却似明白她的心意,一直跟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用食物诱惑着她,想要让她屈服。
沈纱恶毒地想:是啊,只要我吃一口你的东西,你“卖身”就变成了“救人”了。
十一岁的小姑娘决定,即使自己饿死,也不给丁绡那样自我满足的机会。
街上不断有人抱着热腾腾的大饼、包子走过。
沈纱模模糊糊地想:不然的话,我也去卖吧。即使脏,至少也不用承丁绡的情!
就在这时,重华公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望着两个女孩,眼睛里不是同情,而是……忧伤和喜悦。
仿佛害怕她们会拒绝一样,那锦衣华服的公子拿出两锭元宝直接递过来,柔声道:“你……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可以管你们的吃住。”
“愿意。”沈纱喃喃道,“公子……纱儿愿意……做牛做马……也愿意……”
她微微闭着眼,可是原本锁死的眉头却渐渐舒开了,而唇角也带出了笑意。
刁毒看着她,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明知她不久于人世,就让她回忆起最喜欢的人、最快乐的事,也好让她笑着走吧。
沈纱忽然道:“刁毒……刁大哥……”
刁毒道:“什么?”
“我……我想起来了……”
“什么。”
沈纱嘴唇翕动,声音却微弱得连刁毒都听不清楚。他俯下身去,把耳朵凑到沈纱的唇边。
“我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