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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真是个小疯子。”
因为只用一根灯草,所以灯火不亮,小鱼儿出神地瞪着这点灯光,微笑着喃喃道:“江
玉郎,你果然很聪明,你假装镖银被盗,再自己去夺回来…..这么神秘的盗案,你居然不
费吹灰之力就破了,江湖人有谁能不佩服你,又有谁会知道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编出来的一出
丑角戏。”
他轻轻叹了口气,接道:“只有我……小鱼儿,但愿你莫要忘了这世上还有我,你那一
肚子鬼主意,没有一件能瞒得过我的。”
窗外,夜很静,只有风吹着枯枝,飕飕的响。突听一人压着嗓子唤道:“疯子…。’小
疯子,快出来。”
小鱼儿将窗于打开一线,就瞧见了披着一身大红斗篷,站在月光下寒风里的段叁姑娘。
叁姑娘只是咬了咬嘴唇,道:“我有事。…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那件事果然不太简
单。”
小鱼儿眼睛一亮,道:“你又得到了消息?”
叁姑娘道:“是。…我刚刚又得到消息,镖银又被人劫走了!”
小鱼儿鞋子还没穿就跳出了窗子,这下他可真的吃了一惊,他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扳
上,失声道:“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叁姑娘道:“半点不假。”
小鱼儿搓着手道:“这镖银居然又会被人劫走,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我实在想不
通……你可知道劫镖的人是谁么?”
叁姑娘道:“这一次.和上一次情况大不相同。”
小鱼儿道:“有什么不同?难道这一次丢了镖银,他们连赔都不必赔了。”
叁姑娘缓缓道:“是,他们的确不必赔了。”
小鱼儿眺了起来,大声道:“为什么?”
叁姑娘垂下目光,道:“只因为‘双狮镖局’大小镖师,内外趟子手,一共九十八个
人,已死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个喂马的马夫。”
小鱼儿以手加额,怔了半晌,忽又大声道:“那江玉郎呢?”
叁妓娘道:“江玉郎不是‘双狮镖局’里的人。他夺回镖银,便功成身退,再也不停留
片刻,这岂非正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行径!”
小鱼儿吃吃笑了起来,冷笑道:“好个大英雄、大豪杰!只怕他早巳知道镖银又要被
劫,所以就溜了。”
叁姑娘道:“你是说……第二次劫镖的,也是第一次劫镖的那伙人?”
小鱼儿眨了眨眼睛,道:“这难道不可能?”
叁姑娘道:“第一次劫镖的人,都已被江玉郎杀了,他夺回镖银时,镖银是和劫镖的人
头一起送回来的!”
小鱼儿击掌道:“好手段!果然是好狠的手段!”
叁姑娘凝眸瞧着他,缓缓道:“而且,第二次劫镖的只有一个人……‘双狮镖局’的九
十八条好汉,全都是死在这一个人的手下!”
小鱼儿动容道:“一个人?……一个人在一夜间连取九十八条性命,江湖中是谁有如此
狠毒如此高明的手段?”
叁姑娘道:“据说,那是个须眉皆白的虬髯老人!..….”
小鱼儿道:“有谁瞧见他了?”
叁姑娘道:“自然是那死里逃生的马夫。”
小鱼儿道:“那么他……”
叁姑娘接口道:“他听得第一声惨呼后,就躲到草料堆里,只听屋子里惨呼一声,接连
着断续响了两叁盏茶时分。。””
小鱼儿失声道:“好快的手!好快的刀!”
叁姑娘叹道:“杀人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那马夫心中觉得,却仿佛已有好几个时辰,
然后他便瞧见一个高大魁伟的虬髯老人,手提钢刀,狂笑着走了出来,这老人穿的本是件淡
色衣衫,此刻却已全都被鲜血梁红了!”
小鱼儿手模着下巴,悠悠道:“这听来倒像是个说书人说的故事,每个细节都叙述得详
详细细,精采动人。…一个人刚刚死里逃生,还能将细节描述得如此详细,倒端的是个人
才。”
叁姑娘展颜笑道:“当时我听了这话,也觉得他细心得很。”
小鱼儿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消息的?”
叁姑娘道:“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小鱼儿道:“这件事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叁姑娘道:“昨天晚上。”
小鱼儿道:“消息怎会来得这么快?”
叁姑娘道:“飞鸽传书…。以此间为中心,周围数千里大小
七十九个城镇,都有我家设下的信鸽站!”
小鱼儿突然大声道:“我和这件事又有什么狗屁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地赶来告
诉我?你吃饱饭没事做了么?你难道以为我和那劫镖的人有什么关系?”
叁姑娘跺脚道:“可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鱼儿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叁姑娘的脸,居然急红了,居然还是没有发脾气。
她垂下了头,轻声道:“只因为你……你是我的朋友,─个人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总
是会去向自己的朋友说的──。”
小鱼儿大声道:“朋友?……我只不过是你雇的一个伙计,你为什么要将我当做你的朋
友?”
叁姑娘脸更红,头垂得更低,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鱼儿瞪着眼瞧了她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叁姑娘咬着嘴唇,道:“你……你笑什么?”
小鱼儿大笑道:“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只有此刻这模样,才像是个女人!”
叁姑娘垂头站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整个人却像是软了,扑倒在橱
上,哭得真伤心。
小鱼儿皱了皱眉,道:“你哭什么?”
叁姑娘痛哭着道:“我从小到现在,从没有一个人将我看作女人,就连我爹爹,他都将
我看成个男孩子,而我。…明明是个女人。”
小鱼儿怔了怔,点头道:“一个女人总是被人看成男孩子,的确是件痛苦的事!…你实
在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
叁姑娘呻吟道:“我今天能听到达句话就是立刻死,也没有什么了。”
小鱼儿道:“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同情你。”叁姑娘踉跄后退了两步,咬牙瞪着他。
小鱼儿笑道:“你希望别人将你当做真正的女孩予,就该自己先做同女孩子的模样来才
是,但你却成天穿着男人的衣服,抽着大烟斗,一条腿跷得比头还高,活像个赶大车骡夫,
却教别人人如何将你看成女孩子。”
叁姑娘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打,但这只手还没落下去,却又先呆住了,呆了半晌,又垂
下了头。
小鱼儿道:“好孩子,回去好生想想我的话吧…………至于那件镖银的事,我现在虽然
还没有把握,但不出半个月,我就会将真相告诉你。”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跳进了窗户。
他关起窗户,却又从窗隙里瞧出去,只见姑娘痴痴地站在那里,痴痴的想了许久,终于
痴痴的走了。小鱼儿摇头苦笑。
下半夜,小鱼儿睡得很熟。正睡得过,突然几个人冲进屋子,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有
的替他穿衣服,有的替他拿鞋子。
这几个人中,居然还有药铺的大掌柜,二掌柜,小鱼儿睡眼惺松,揉着眼睛道:“领钱
的日子还没到,就要绑标么?”
二掌柜的一面替他扣钮子,一面笑道:“告诉你天大的好消息………………太老爷今天
居然要见你。”
大掌拒也接着笑道:“太老爷成年也难得见一个伙计,今天居然到了安庆,居然第一个
就要见你,你这不是走了大运么?”
于是小鱼儿糊里糊涂地就被拥上了车,走了顿饭工夫,来到个气派大得可以吓坏人的大
宅子,糊里糊涂地被拥了进去。
这大宅院落一层又一层,小鱼儿跟着个脸白白的后生,又走了半顿饭的工夫,才走到后
园,花木扶疏中五间明轩,精雅玲珑。
那俊俏后生低声说道:“太老爷就在里面,他老人家要你自己进去。”小鱼儿眨着眼站
在门口,想了想,终于掀起子,大步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叁站娘。今天的叁姑娘,和
往昔的叁姑娘可大不相同了。
她穿的不再是短脚裤,小短袄,而是百折洒金裙,外加一件蓝底白花的新绸衣。
她脸上淡淡地抹了些胭脂,乌黑的头发,插着只珠凤,两粒
龙眼睛大的珍珠,在耳坠上荡来荡去。
她垂着头坐在那里,竟好像有些羞羞答答的模样,她明明瞧见小鱼儿走进来,还是没有
抬头,只是眼皮瞟了瞟,轻轻咬了咬嘴唇,头反而垂得更低。
小鱼儿儿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若不是他瞧见她身旁的地上还爬着个人,他早已笑出
声来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一个穿着件宽袍的胖子爬在地上,骤然一看,活脱脱像个大
绣球。
他面前有只翡翠匣子,竟是用整块翡翠雕成的,价值至少在万余以卜,但匣子里放着的
却是只蟋蟀。
小鱼儿也伏下身子,瞧了半晌,笑道:“这只‘红头棺材’只怕是个刽子手”。。”
那胖子抬起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道:“你也懂蟋蟀?”
小鱼儿笑道:“除了生孩子之外,别的事我不懂的只怕还不多。”
那胖子附掌大笑道:“好,很好……老叁,你说的人就是他么?”这人不问可知,自然
就是那天下闻名的财阀段合肥了。
叁姑娘垂首道:“嗯!”
段合肥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道:“很好,太好了,你眼光果然不错”
小鱼儿摸了摸头笑道:“这算怎么回事?”
段合肥道:“你莫要问,莫要说话,什么事都有我”。“先把我拉起来,用力……嗳,
这才是好孩子。”
他好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看样子简直比人家走叁里路还累,累得直喘气,摸着胸口笑
道:“很好。…’很好,你喜欢吃红烧肉吧……什么鱼翅燕窝、鲍鱼熊掌都是假的,只有红
烧肉吃起来最过瘾。”
小鱼儿道:“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这是。….”
段合肥摆手道:“你不必知道,什么都不必知道”…’都由我作主就够了,留在这里吃
饭,我那大师傅烧的红烧肉,可算是天下第一。”
于是小鱼儿糊里糊涂地吃了一大碗红烧肉。到了这里,他的嘴除了吃肉外,好像就没有
别的用了,因为段合肥根本就不让他说话。
黄昏后,他回到店里,还是不知道段合肥叫他去干什么,只觉“庆余堂”上上下下的
人,对他的态度全变了。
那自然是变得更客气了。
洗过澡,小鱼儿刚躺上藤椅,突听前面传来一阵粗嘎的语声,就像是破锣似的直着嗓子
道:“附子、肉桂、犀角、熊胆……”
他说了一大串药名,不是大寒,就是大热,接着又听二掌柜那又尖又细的语声,想来是
在问他;‘这些药,你老要多少?”
那语声道:“你们这店里有多少,咱们就要多少,全都要,一钱也不能留。”
另一人道:“你们这‘庆余堂’想必有药库吧,带爷们去瞧瞧。”这人的语声更响,听
起来就像是连珠炮竹。
小鱼儿心念一动,刚站起身子,就瞧见那二掌柜的被两个锦衣大汉接了进来,就好像老
鹰抓小鸡似的。
灯火下,只见这两个大汉惧是鸢肩蜂腰,行动矫健,横眉怒目,满脸杀气,遇见这样的
人,这二掌柜的能不听话么?
小鱼儿袖手站在旁边瞧着,店里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