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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秀浑身颤栗。
闻教授越搂越紧,生怕一松手,这人儿就会回到墙上的画里去一样。
“闻教授。”高秀轻轻地喊。
闻教授猛然一惊,这曾经熟悉过的声音让他如梦初醒。他迅速将高秀推出,质
问道:“你是谁?”
高秀显然被吓住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是高秀。见你的门开着,我自个儿进
来了。”
闻教授一脸惊慌。“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说。
“我对不起你,闻教授。我没经过你同意就进来了。”
他们什么话也没谈。高秀自然也忘记了她的使命,踉踉跄跄地回家去了。
这一次的造访,在两人的心里同时点燃了爱情的火种。
这之后,闻教授和高秀就有了不断的书信往来。高秀回娘家,再不先去看父亲,
而是先到闻教授这里来。她把身体给了丈夫,把心灵和身体同时给了闻教授。
如此持续了半年,当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高秀光着身子偎依在闻教授的怀
抱里,凄凄切切地问道:“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这一问题,是闻教授没有考虑过的,他不解地问:“你说呢?”
“我想跟你结婚!”
“可你是别人的妻子了。”
“我要离婚。”
闻教授吻一吻她满月似的娇嫩的脸庞,无所谓地说:“那你就离吧。”
可怜的高秀,把闻教授根本就没加思考的话完全当真了。她高兴得青春勃发,
情欲顿起。
事情越来越明朗化,没有必要再隐藏,更不能再拖延了,高秀把自己的想法,
以及与闻教授交往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地对丈夫讲了。
憨直的丈夫,此刻一点也不憨,他顿时怒目圆睁,双脚一跺,劈头盖脸就往妻
子的身上打来,边打边骂:“你个狗×的婆娘,老子在外面给你挣钱,东奔西跑,
熬更守夜,历经了多少艰辛。我以为你在屋里好好地等我,让我在外面辛苦也有个
想头,你却在家里卖X!”
这之后,是骂一阵打一阵,并用烟头去烧高秀的乳房和阴部。如此折磨数小时,
直到她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发疯的男人才在暮色之中冲出门去。
他去把高秀的丑行告诉了岳父。
年逾古稀的老人哪里经受得住如此巨大的打击?他从檀木椅上蹦跳起来,又迅
速跌坐下去,口里顿时有了白沫,手指叙州大学的方向,以嘶哑僵直的声音高叫道
:“闻笔!闻笔!你……你你你……真是一条野狗!”
说完,他颤动着双腿走到书橱前,疯了一般抓出闻教授的著作,一本一本撕得
粉碎。
受了委屈的高秀的丈夫站在一旁,惊惧地看着这一切。
撕完书,老人累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情形,好象他的气马上就要吐完
似的。
高秀的丈夫急忙递给他一根拐杖。
老人拄着拐杖,定了定心,看着地上的一大堆纸屑,口齿不清地骂道:“野狗……
野狗……”骂过一阵,他突然将拐杖重重一柱,厉声喝道:“还不去将那不贞节的
婆娘捆来!”
高秀的丈夫吓得一抖,但他得到了岳父的支持,立即来了精神,向家里冲去。
乡邻们听到高秀的惨叫,正请来医生为她敷药。见男人回来,围观的人群齐声指责
道:“对自己的婆娘这么狠,你还是不是人?”
男人眼睛一瞪,愤愤地骂道:“你们晓得个卵!你们的婆娘偷了人,比我还不
如!”
人们惊嘴咂舌,都叫晦气,对高秀撇一撇嘴,丢几句骂声,就纷纷散去了。连
医生也半途而废,挎起药箱就走。
男人三下五除二,将高秀四肢一摁,装进麻袋里,就像扛一袋化肥似的扛到了
高家。
高秀被父亲关在了一间有着厚墙木窗的老屋里,叫回高秀的姐姐,洗衣做饭。
高秀从早到晚不见天日。
闻教授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过了十多天,善良的姐姐偷偷递给妹妹一把锯子,并嘱咐她当父亲熟睡的
时候,悄悄锯断木窗逃走。她让妹妹放心,父亲的一切动静,她都会准确及时地告
知。
高秀热泪长淌,对姐姐说:“谢谢你,我的好姐姐……”她是在夜半三更时分
逃出来敲开闻教授的家门的。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闻教授就估计到是高秀,他一边拉灯起床开门,一边心满
意足地、自言自语地说:“好家伙,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门刚开了一条缝,高秀便迅捷地挤进去,重重地将门关上。
闻教授见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高秀披头散发,又黑又瘦,一双泪眼凄迷而急迫。
“怎么回事?”
“不要问了,闻笔,赶快准备,我们逃吧!”
“逃?为什么要逃?”
高秀的泪水夺眶而出。
经闻教授再三催问,高秀才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一段非人的生活向他讲
了。
“无耻!真是无耻!”闻教授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我们逃吧!”高秀再一次恳求道,“再过一会儿,说不定父亲就派人找来了
。”
闻教授停了步,面色沉郁地说:“往哪里逃呢?”
“不管逃向哪里都行!”高秀抓住闻教授的衣袖,使劲儿摇晃着。
“需要准备什么?”
“除了一身换洗衣服,什么都不需要!”
闻教授轻轻将高秀的手拿开,缓缓步入琳琅满目的书房。他的心像被人拧着一
般难受。
除一身换洗衣服什么都不要,这就是说,我的这些书也不要了?天啦,这简直
是要我的命!再说,我的理想是要把思想的旗帜插上最高的峰顶,这一逃,不是前
功尽弃了么?那些骂我野狗、疯子的人们,不是会指着我远去的背脊说:看,这只
野狗!对着高尚的灵魂狂吠一阵,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闻教授从书房里走出来,把在客房中怔怔呆坐的高秀拉起来,深深地拥入怀中,
什么话也不说。
聪颖的高秀,已完全猜透了闻教授的心思。一阵巨大的悲凉飓风一般向她袭卷
而来。
她浑身冰凉,心也冰凉。
“闻教授……”
“不要叫我闻教授,叫我闻笔。”
“我们……”
“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不是要跟我结婚吗?”
“……是的”
“那我们逃吧。”
“其实……用不着逃的。我跟你父亲是朋友,我会把工作给他做通的。”
“不行!他与你只是学术上的知已,并不是思想上的知交。你们毕竟是两代人
。在这个问题上,你是没法把工作做通的。”
“请相信我。”
“我说不行!”高秀的声音大起来,“说实话,你太不了解他了!
当你的思想与他发生冲撞的时候,他宁愿撕毁你的著作!”
“有这么严重吗?”
“已经是这样了!”
闻教授没有言声,心里涌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烦躁和不安。他拥抱高秀的双臂松
弛下来,软软的像被砍断的两根树枝。
高秀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教授,并不愿为一个女人作出牺牲。
高秀的手也松弛下来。
两人相对而立。闻教授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感到无奈。高秀越来越凄惶,越来
越紧张,怕父亲派出的人立刻到来。
这样过了几分钟,闻教授说:
“好吧,我们……逃。在逃之前,请允许我单独在书房里坐一个小时。”
听了闻教授的话,高秀竟然笑了。灯光下,那微笑像凋谢前的花朵,异常美丽,
充满了对生命的留恋和哀惋。
“你去吧。”高秀说。
闻教授拈起高秀的一丝秀发,凑近嘴边吻了吻,就独个儿进了书房,并将书房
的门关上了。
高秀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淡红色的木门,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闻教授的家。
走到渺无人迹的街上,高秀感到心情异常宁静。她什么也不怕了。
她向父亲的家里走去。
父亲还在熟睡,好心的大姐也沉沉睡去了。高秀走到他们床边,分别深深地鞠
了一躬,就投缳自尽了。
闻教授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一噩耗。他砸烂了书房的门,面对高秀死去的方向长
跪不起。
他以为高秀的父亲和丈夫会来找他算帐的。奇怪,十天半月过去了,风平浪静,
没有任何人来找他,叙州府大学的师生员工,没有人知晓闻教授这一段风流韵事。
可他自己再也不能在叙州府呆下去了,一纸申请,便调到了通州大学。
通州城虽有奇山秀水,但若说富庶和文化氛围,远远不能跟叙州府相提并论。
当时,闻教授自愿申请调入艰苦的地方,被作为许多报纸的头条新闻大加宣扬。
只有闻教授自己明白:在他的身上,捆绑着一个女人对他的哀怨和叹息。
为此,他终身不娶。
不知怎么,闻教授审视着三个学生的试卷,竟然想起了高秀来。几十年来,他
从来没有为高秀流过一滴眼泪,可此时此刻,他却泪眼模糊。一时间,他对自己的
三个学生,产生了无比的亲近感。
他在姚江河和明月的答卷上,写下了总共长达7页的批语。然后,将夏兄的论
文重新阅读一遍,将一些不妥当之处作了改动,阐释得不够详实周密的地方作了补
充,便拨通了黄教授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黄教授的爱人:“喂,谁呀!”
闻教授并不报名,只是问道:“老黄在吗?”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我们老黄忙着呢!”
闻教授的心里微微作梗,略作停顿之后说;“我是闻笔。”
对方显然有些发呆,老半天才回话道:
“噢,闻教授埃——老黄,老黄!”
一两分钟之后,电话里才传来黄教授方言很重的问话:“你是……”他显然不
大相信电话是闻笔打来的,自他转攻楚辞并对闻笔发起攻击之后,这是从未有过的
事情。
“我是闻笔。”
“嗯……你……”
“是这样,老黄,我现在带的研究生当中有个名叫夏兄的,写了篇论文,我个
人认为很有价值,想推荐给《楚辞学刊》,看方不方便——当然,最终是否发表,
还要由老黄您定夺。”
电话那边的黄教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明月在《楚辞学刊》上发文而被狠狠克了一顿的事情,以及闻教授愤怒地撕
书的故事,黄教授是有所耳闻的。他一时无法判定闻教授到底是在奚落他,还是真
有一篇学生论文需要向他推荐。
“老黄……”闻教授又开始说话了,他从黄教授的沉默中猜出了一切,“老黄,
我是真诚的……这些年来,你我两人处在一种极不应该极不合理的氛围当中,这是
完全没有必要的。……古人说,二虎相争,必有一败,我们再也不应该这样较劲儿
了……我们的共同事业,是发掘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藏,并使之丰富起来。我们完全
应该携起手,互相取长补短,共同铸造这座丰碑……这些年我们之间的隔膜,主要
是我的不对……说真的,我恐怕是有些盲目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