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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为什么?吴月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要结婚,生孩子,做个象样的女人。我点头附和道,你的想法很对,我也要
离开吴茂盛,去干自己的事了!于是我们像战友一样交换一下眼神,然后碗里剩下的残渣彻底消灭。
无聊的时候,不妨让我总结一下北京的生活。据不完全统计,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和我交往过的人有503 个,这个
数据是从名片和通讯簿上得来的。如果包括那些没有名片也不留通讯的人,这个资料可能要增加一倍。503 个人里,媒
体的人占了大多数,比如记者,像漂浮在北京的浮游生物。其次是文化搛客,包括各种文化公司、出版公司的投机分子。
剩下的就杂了,五花八门的老总和民工,真真假假,在舞台上晃过去,忘了。如果说这503 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就太亵
渎朋友这个名词了。不用说,绝对大多人已经都记不清什么样儿了,怎么能说是朋友呢。更何况还有少部分频繁交往的,
现在已经反目成仇,互相指责为傻逼了,怎么能说是朋友呢。
说到朋友,我的心中还是会荡起一丝温情的涟漪,虽然我是多么恶心“感动”这一词。在感动已经成为最煽情最虚
伪的表情之后,感动也成为一个人意志品质的死穴。评论家说,好作品能够让人感动。作家接受了这一理论,把作品搞
成麻醉剂,甚至催泪弹,泪水涟涟,好感动呀,也好傻逼呀。我是多么害怕看到有感动的镜头呀。好了,微微感动之后,
让我们说说朋友这个词吧。归纳一下,我现在有11个朋友,算得上朋友的朋友。我不知道各位对朋友的标准是什么,也
许是患难与共,也许是有共同的理想和志向,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也许是生意上的搭档,也许是欢场中的同僚,不管
你们是什么,我现在所认为的朋友是,在艺术品质上有共通的人,也可以说,在生活价值上有共通的人。这么说也许有
点严肃,我总是不喜欢别人把一件事升华的理论上,现在我自己倒来了。那么简单的说吧,我的朋友是臭气相投的朋友。
现在我寄居的一位朋友,就是属于这11个人里的一个,他叫王杰。十来年了,我们遭遇几次分分合合。我们在初中
认识的,那时候我读初二,他读初三,都是寄宿生,住隔壁宿舍。大家都面熟,但没什么交往。中学时我是个书呆子,
考试老喜欢考一百分,喜欢把各门功课背得滚瓜烂熟,而且养成了一个习惯,宿舍熄灯后喜欢去厕所背政治,《社会主
义发展简史》以及语文课本的许多名篇被我烂熟于胸,而且书上还弥漫一种厕所里特有的潮湿的气息。多年之后,我上
比较脏的公厕,经常想起被我翻烂的政治和语文课本,想起这段刻苦攻读没有爱情只有手淫的青春岁月。王杰没有我那
么刻苦,他跟我在厕所里相遇是因为拉肚子。在学生食堂里吃饭,每个把月总是要拉一两次肚子的,所以拼的就是谁的
肠胃好,还有谁的运气好,能躲过那一道已经发霉的菜。王杰可能吃得多了,刚回宿舍又得来,来来回回挺麻烦的,索
性就蹲公厕里跟我聊天。本来我在厕所的时间很紧张,不会浪费在聊天上,忘了那一天王杰跟我聊什么,聊着聊着我们
就成了朋友。王杰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在厕所里交上的朋友。
王杰的父母离婚了,可能是那种法律上还没有离但实质上各走各的那种。王杰没有跟父亲,也没有跟母亲,主要是
跟哥哥。他有一个哥哥,在农村中学当老师,有时候他会给王杰生活费。她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在城里,王杰有
时候也从她那儿拿钱。我每个星期的生活费是固定的,10块钱,10斤粮票,那是90年代初吧,粮票用了两年后来就没怎
么用了,我的生活费加到每周15块。王杰的生活费不固定,有时候拿得比较顺利有时候不顺利,经常蹭饭吃。我和王杰
成为朋友后,每周的前三天一般都是吃我的,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节约时间我经常叫王杰一个人去排队打饭菜,这样我
就可以节约时间把课本背得再烂一点。吃完前三天,就一起去他姐姐那边要钱,顺便带上一大桶我们的衣服去洗,有洗
衣机洗。他姐夫一看我们来了挺不高兴的,但没有发作,我有点发窘,王杰大大咧咧地说,别理他,他是个小气鬼,我
姐姐那么漂亮嫁给他,他还舍不得给我几个钱,他敢对我不好,我叫我姐跟他离婚。当然他姐拿钱也不那么爽快,有时
候有有时候没有,叫他去他哥那边拿。洗衣机在洗衣服的时候,王杰就四处搜索,看到值得拿的东西就搁兜里,其中有
香烟、打火机、硬币、水果等等,有一次是他外甥玩的电动玩具,后来卖给学校老师的儿子了。还有一次他特意偷了一
件他姐夫的衬衫给我,太长了点,他教我扎在裤腰里穿,不显长,那是我中学时期穿过最有型的衣裳。
总之我跟王杰交上朋友以后,每周后三天的生活就没有保障了(星期天我可以回家去)。后来我也懒得跟他去他姐
姐家了,让他一个人去死乞白赖。王杰还有一个绝招是很轻易能从食堂里偷到刚出笼的馒头,有几次虽然被馒头师傅发
现了,但没什么问题,他跟馒头师傅是老乡,用老乡话说说就没事了,这是王杰的特长之一。不管怎么样,王杰总会想
办法让我填饱肚子。在王杰之前,我没有真正的男朋友和女朋友,王杰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天冷的时候,我就搬过去和王杰一起睡。王杰的被子在暑假期间就被小偷偷了,现在只能跟我一起睡。在和王杰睡
之前,我没有和女孩子睡过,所以觉得跟男孩子睡感觉不错。但在跟王杰睡之前,我跟另外一个男同学睡过,我们相处
得很好,也快要成为好朋友了,晚上在一起聊天一起睡着。结果半夜里我被他抱醒了,抱着我,还吻我。我不忍心让他
羞愧,所以也不能装作醒来的样子,搞得我很难受,以后再也不和他一起睡,后来我们也没有成为朋友。跟王杰睡不存
在这个问题,他有真正的男人样,怎么睡去怎么醒来,从来没有花花动作。让我自己感到羞愧的是,有几次醒来时我倒
发现自己抱着他,而且都遗精了。极度的空虚和羞愧使我非常沮丧。不知道王杰有没有觉察,反正他一点也没有怪罪我。
我们一起睡了半个学期吧,相处得很好,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抱他,不能做艶梦,特别是不能再遗精了。可是我的
身体总是不听指挥,一两个星期总会来一次,我不得不在枕头下藏一条备用内裤。
影响我们同居的是宿管老师。有三个老师,都四十来岁,两个是长得跟女人一样的男人,一个是长得跟男人一样的
女人。每天来监督男生起床出操的就是后者,她有一张干瘦的脸和深陷的锐利的眼睛,每天凌晨五点半铃声响过之后,
两个男老师去女生宿舍,一个女老师去男生宿舍,每个蚊帐都要掀开看看你起床了没有。好几次她都看见我和王杰睡在
一起,这是违反宿舍规定的。我说明了王杰没有被子的情况,但她不管,虽然她没有想到同性恋那条路子上去,但还是
屡次发出威胁的警告。在屡次警告、记黑名单、点名批评等无效之后,她说,你们等着瞧。
果然,过了一个寒假之后,宿管科就不让我们寄宿了。这一招把我逼慌了,不让我寄宿,我根本没地方祝好在我除
了同居之外,基本上还是个有口皆碑的好学生,班主任替我求情,我写了好几份保证书,答应以后不再同居等等,他们
面目狰狞地看着我的保证书,很得意地笑了。但王杰跟我不一样,他给人桀骜不训的印象,还有捣蛋的习惯,所以没那
么容易通过,而且他也不像我那么软骨头,在校长和宿管老师面前可怜巴巴的。他哥只好在学校周围给租了一间房子。
由于习惯,他还经常叫我去那边睡,我们保持着断断续续的同居。我们同居中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
给了我温暖、可靠、安全的感觉。
搬出去后,王杰学习认真了,后来他就考上一个什么技术中专学校。我初中毕业时也想考那个学校,被我表姐劝阻
了,她劝我考另一个更好的但在我市只招收一个名额的中专学校,结果有个学生考得比我更高,我就只好上高中了。期
间我和王杰有过断断续续的通信,后来学习太忙了,王杰毕业的时候,我也上了大学,就这样失去联系。偶尔我能从同
学得到他的一点消息,而中学里培养的感情也在繁忙的生活中消淡了。真的,在忙碌中你确实不需要这些东西,无暇理
会也无暇享受,也许老了,没事可干了,在会在回忆录里提上一笔,像喝茶一样品味片刻。
毕业后在福州的时候,我们见了一次面,此时离我们同居的岁月有七八年了,很陌生。而且他学的专业和我的专业
差太远了,没得聊,因此相当拘谨。他好象是来福州培训什么东西,目的是想在专业上更上一层楼;而我相反,已经堕
落成一个消沈的文人,完全失去了当年在厕所里背书的劲头。岁月就是这样造化人的。吃饭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聚
散是由不得人的,没有了感觉,人不可能会厮混在一起。
再次见面已经是在北京了。他跟我联系时,已经在北京安顿下来,幷且在中关村找了个活儿了。很显然,这样做是
不想造成麻烦我的印象。他已经由一个浑不吝的小孩长成一个考虑问题十分周全的男人,而我呢,由一个考试老考一百
分的学生变成毫无逻辑的愤青。一见面我就问,你怎么会来北京?他说,我听说你到北京了,也想过来混。就因为这句
话,十来年前的感情又涌上心头,我们又恢复成心心相连的朋友。是的,就一句话,捅破了岁月造成的隔膜。
王杰做事有条不紊,他先跳了一次槽,随后再找了个女朋友,北京的,长得挺漂亮,可见在找女人上也颇有造诣。
这种生活完全是按照她的计划在走。回头想想呢,在中学里王杰根本是不懂风情的那种男孩,对女孩只有一个态度,讨
厌。顺便谈谈王杰的长相,在中学里是粗壮型的,有点土头土脑,现在个儿拔高,五官也长开了,缺点基本上没有,竟
然长得挺有北方男人的味道。说形象点,有点姜文的味道。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断,姜文小时候肯定也是土头土脑的。
平时我跟王杰不经常见面,因为不是一个圈子,很难聚在一起。但通通电话,已经觉得很亲近了。在我们同居的时
代,在生活总是他打理一切,实在没菜票的时候也是他去偷同学的回锅肉罐头的,我可以安心念书坐享其成。现在他的
这个态度一直没有改变,在电话里总是关心我的生活状况。很自然地,我离开吴茂盛,就是因为他叫我过去一起住的。
除了没什么钱交房租,我不喜欢自己租房的一个原因是,我挺喜欢过寄居的生活。睡在别人的床上总是睡得特别香。
一张床时间睡长了,总是不免有周期性的失眠、辗转反侧。这个习惯也是从中学养成的,周末有同学回家,就喜欢在别
人床上,睡一晚,充满了新奇。但现在寄居在王杰那里,可没这么自由。他租的是一居室,还跟她女朋友住一起,所以
我绝对是个多余的人。还好客厅比较大,王杰用帘子在一角给我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