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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
该死的!痛死我了!鲁莽导致身上的伤痛又多了几处——手掌和膝盖,我显然低估了马车的速度。
我本来不会做这种蠢事,如果不是某人的暴力行为——他妈的!他竟然打我的脸!那种力度绝不是调情的玩笑!
“珀希!”
哼,这么快就追来了!我忍住痛,努力站起来:当然知道现在逃不掉,只是示威,学学甘地。
“伤到哪里了?!”
“滚!”我挥手驱赶他。“…嗯?!”
果然引发了拉扯,然后是强有力的手臂圈在胸前——哼!除了武力威胁,他还能对我怎样?!
“不要走!”——对了,还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温柔演出。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为他在我耳边的唠叨当听众——
“乖,莫要气了,是朕不对…”举手要摸我灼痛着的左脸,我厌恶地躲开,他没有坚持。
“怎么这么傻…”又来握我受伤的双手。“都出血了!”
“走开!”我受不了了,抽回手朝后一击。
“珀希!”
结果被抱得更紧,我放弃了:我在干什么?我们在干什么?演浪漫肥皂剧?!
担心会不会出现扮演路人的群众演员,我的搭档正入戏呢…
“朕…已经离不开你了。”低沉的话音伴随断断续续地热气吹进我的耳朵。
噢,多浪漫的宣言。我尴尬得想哭,真他妈地尴尬!
“我不想回去宫里。”为了配合他,我的语气变得消沉。
“那,你可愿意与朕一起?”
“…”
“珀希?”
“我还有band。”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
他能感受到吗?
冰凉的指尖从我的左颊掠过,我觉得自己在强忍着什么。
“朕知晓了。”毫无意外的悲伤语调。
——不,你不知道。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纵然避着礼数,颜尚昕也实在耐不住要抬眼去瞄看桌对面…
此时本该在百里之遥奔走的二人,竟又出现在这“伴月楼”里,一上午的路程就这样折返归零。幸亏他对柴氏兄妹还有嘱托,并不急动身,否则就是错过了。
心里虽明知不该对上位者抱猜忌,可看到珀希新上绷带的双手和皇帝的一脸倦色,不禁教人担忧。颜尚昕在宫中便听传闻,说圣上对珀希的失落如何悲痛,昨日更偏巧听见楼上那场欢爱。自然替他们欣慰,想象回宫后,珀希再不必受那些疾苦。怎么没多久,便倒转回来,还闹得跟冤家一般?
从前听珀希的抱怨,以为他惧怕皇威,因此逃避;可如今只见皇帝频频为他加菜问候,倒更像是看着他的脸色。此情此景,颜尚昕也只得茫然叹气了。
一见珀希吃尽了碗里的菜,高涉便为他添上几样——他原本就使不好筷,此时手缚绷带,更加不便。
虽然只是破皮的轻伤,可到底见了红,再想到他手腕处那骇人的疤痕,高涉便心有余悸,全不敢敷衍。幸好当初选拔随行的方廉锦擅外科医术,及时处理;只是珀希嫌麻烦,极不耐烦,高涉连哄带吓才令其依从。
此时回到这教坊司,与眼前这些人同桌而食也是应珀希的坚持。高涉虽心甘情愿照料珀希,然而当着众人的面——那对卖艺的兄妹还好,却还有那知底的乐师——不免有些难堪。
“诸位公子!容老婢略扰!”
突然又传来此间教母的聒噪,本就心有不畅的高涉深皱起眉头。
“程大娘,不消传歌舞,我们只是便餐。”倒是颜尚昕识趣,赶紧劝住。
“哟!颜公子误会了,”程教母转身挥手,叫声上菜。“这是老婢特意为公子们熬制的老鳖汤,望诸位好生享用!”(桃:大娘,您真体贴,= =|||)
说着,一名丫鬟将一口汩汩冒泡的砂锅,端上席面。
“什么?!”珀希见是吃的,上了劲头,握上汤匙站起来就去舀…
“等等!”高涉怕他烫着,赶紧拽着衣角将他扯回。
随即也挨了个白眼。
“呵!看把小珀公子馋得!”程教母被逗得直乐。“让大娘给你盛一碗,凉凉再喝不迟。”说着拿来大勺,小心盛舀,却没留意到对面高涉的严厉注视。
珀希闻出香味,看到那奶白的汤水,不时舔舔嘴角。忽然想到什么,双眼一睁——
“玉莹怎么样了?!”
屋里一下子冷静起来。
“哎呀!小珀公子真是善心人,竟这样惦记她?”程大娘察言观色,小心遣词。“昨儿个她就出阁,嫁与梅知州当正室夫人了呢!”
“哦?此事当真?”插话的是颜尚昕,一副惊喜神情。
“呵呵,这哪能造谣!”程大娘也略觉轻松,坦言起来。“那梅大人的原配是童养媳,前年得病死了。梅大人年初来到润州上任,进了我们‘伴月楼’,一眼便相中了玉莹,早晚是想赎了她回去…呵呵!”掩嘴轻笑。“这桩亲事,还是小珀公子催成的呢!”
“为何?”珀希皱眉问道,其余众人亦不解。
“就是小珀公子教姑娘跳的那脱衣裳的舞,梅大人看见后,甚觉不雅…其实就是醋罐子翻了!”隐隐嗤笑。“大人一急,当晚筹到银子——八百两呐!”比个手势炫耀。“次日便把新夫人娶进门了!”
语毕,众人或讪笑或祝愿,还有如释重负的欣慰。
只珀希还不放心:“但是她不喜欢梅大人啊?”
高涉鼓起眼将他一瞪,脱口而出:“你懂什么?!”
珀希皱眉,抿紧嘴…
“来来!小珀公子,可以喝汤了!”程大娘壮起胆子打圆场。
“哦!谢谢!”珀希道谢着接过,话茬丢在一边。
“且慢!”想起他上次饮补汤后的惨状,高涉忙将其稳住。“少喝些!”
“Noisy…”珀希喃喃抱怨,显然不愿理会。(话多…)
“忘了上次水池子的事么!”
“…”
这话果然奏效,但见他慌忙搁下碗,惶恐盯着,如见砒霜。
“好罢,少喝些便是。”见他这模样,高涉甚是惬意,手在后面轻抚其腰。
“对对!”程大娘不识趣地帮衬道。“公子不喝汤,吃肉也是一样的!来!”又去那汤里搅合,捞出些肉块到他碗里。
“多谢。”珀希已没了初时的热情,心不在焉地使筷子在碗里挑剔。不会儿夹起一块乌黑的东西,神情顿时紧张,战兢兢凑上前去…
“珀希?!”
高涉一把搂住那已然瘫软的身躯,焦急呼唤,随即又怒目瞪着地上那只咕噜滚跑的老鳖爪子。
“Shit…”珀希靠在对方怀里,眼朝上望,骂得有气无力。
第十七章
“Afternoon sun…”
“Afternoon…呵呵呵…”
芹儿随着哼唱,没学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What for?”珀希不解道,也是笑着的。(为什么?)
“呵呵,我笑…哼!”清一下嗓子,眼皮略垂。“Now,it’s not afternoon。”(现在,还不是下午呢。)
“噢!”珀希耸下肩膀,撇起嘴:“It’s just the song…Huh?!”冷不丁一惊,看向旁边——(就是首歌…啊?!)
“只顾说笑!今晚是想露宿么?!”高涉不知何时已站到他面前,牵起他手要到自己一边去。
“We’re singing!”珀希不耐烦地辩解。(我们在唱歌!)
“说听得懂的!”眉毛皱得极深。
“哼…”叹口气,珀希不耐烦地甩开对方的手,往前面奔走去。“嘿!你好!”又找上临时负责赶车的侍卫方廉锦,似要搭讪。
高涉在后面看着,一脸的不快。
“呵呵!”旁边的少女轻笑一声。
高涉回头,情不自禁地瞪了一下。
芹儿虽垂眼回避,却收敛不住之前那一记短暂的专注。
这一边,又轮到方侍卫难过了。
“你的‘空夫’很好么?”
“公子说的是功夫?不敢当,拳脚而已!”侍卫小心应答:皇帝对此人的宠爱,这两日里耳濡目染,他直悔自己生出这对眼睛和耳朵!
“你能——啪!”珀希比个手刀样式。“断了石头么?”
“哪里哪里!属下哪有那等神力!倒是断得了木头。”当然也不能把自己说得太孬。
“木头?”珀希略皱眉,似不满意。“我看过断了石头的‘空夫’,on TV!”
“这…”
“闲扯什么?!莫要扰着人家赶车!”幸而高涉又赶了过来。
“我坐车!”珀希照例不屑,驳一句就往车里面去了,还将布帘牢牢掩下。
见到皇帝在外面无奈叹气的情景,方廉锦暗自哭笑不得。
我又躲了起来。这辆原本宽敞的马车里现在只容得下一个人,空间都被我们的乐器和行李填满——尤其是那张独轮车。
很难否认我不是故意的,像这样不与他讲话,甚至不敢正视他…就是不敢。
这家伙疯了…
…
“你说的什么?”
“朕陪着你卖艺。”
我闭紧眼睛,转过去抹下脸:“Don’t push me…”(别逼我啊…)
“不好么?”他握住我的手腕,语气让人难以拒绝。
“你…”我咬住嘴唇:你疯了?!你是皇帝,是统治者,不是悠闲的富豪大少爷!
“不乐意?莫非你嫌弃朕?”
“不!”否认得真快,我都没来得及思考。
“呼,那就好。”伸手过来摸我的头顶。“你离不了band,朕也离不了你。”
那么你的国家呢?——我想这样问,却忽然觉得自己没资格。
“Stupid!”(笨!)
“哼!又在骂什么?”说着,手按在我脑后,使我靠上他。
骂什么?当然是我自己——怎么会蠢得接受你的白痴决定?!
而没有勇气拒绝。
…
——该怎么拒绝?
有件事他说得对:我们一路上实在很拖沓,以至于到达岩城——乐队原计划的下一个演出地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如果不是其中一位侍卫用一块证明身份的木牌,给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看(相当于FBI的工作证吧?),我们恐怕得被关在城外过夜了——这对无比尊贵的某人来说显然是难以忍受的。
我们住进了据说是这里最高级的一家旅馆,不过最好的房间只剩一间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看着我,表情不言而喻。
我低下头,拇指从右手其他四个手指上抹过。
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跟他同屋,像昨晚那样分开才不合情理(我坚持的),连旅馆的服务员都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好吧,那是因为我在这里本来就很“古怪”。
不管怎么说,难道我跟他的关系就这么明显,且理所当然吗?!
看看现在摆在屋子里的那只浴盆!我敢打赌这是他们专门挑选的——大得足够装下两个我们这样的大个子男人!
“怎不脱衣裳?”
我直白地瞪着他——这家伙已经脱光了上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