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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告诉她:“好看!”
事实上,它比青铜想像的还要好看。望着葵花,青铜不停地搓着手。
葵花又低头看着它。它太好看了,好看得让她有点儿发懵了,有点儿不敢相信了。她有点儿承受不了似的,想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来。
青铜坚决地阻止了她。
而就在这时,刘老师喊道:“葵花,葵花,你在哪儿?马上就该你上场报幕了!”
葵花赶紧走过去。
刘老师看到了葵花,她像被打了一棒子似的,愣住了。她望着葵花脖子上的冰项链,过了老半天,说出一句话来:“我的天哪!”她走过来,轻轻撩起项链,在手掌上轻轻掂了掂,“这是哪来的项链啊?是什么项链啊?”
葵花以为刘老师不喜欢它,回头看了一眼青铜,想将它取下来。
刘老师说:“别拿下来啊!”
时间到了,刘老师轻轻推了一把还在疑惑的葵花。
葵花上场了。
灯光下,那串冰项链所散射出来的变幻不定的亮光,比在阳光下还要迷人。谁也不清楚葵花脖子上戴着的究竟是一串什么样的项链。但它美丽的、纯净的、神秘而华贵的亮光,震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那一刻,时间停止了流淌。
台上台下,像一片寂静的森林。
葵花以为脖子上的项链将事情搞砸了,站在刺眼的灯光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这时,有一个人在人群中朝她鼓起掌来。随即,又有几个人鼓起掌来。接下来,全都鼓起掌来。台上台下,都是掌声。明明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却又像是在一场大雨里。
葵花看到了哥哥——他站在一张凳子上。他的目光乌溜乌溜的。薄薄的泪水,一忽儿便蒙住了她的眼睛……
第七章三月蝗
葵花读三年级下学期,春夏之交,大麦地以及周围广大的地区,发生了蝗灾。
在蝗虫还没有飞到大麦地的上空时,大麦地人与往常一样,在一种既繁忙又闲散的状态中生活着。大麦地的牛、羊、猪、狗,大麦地的鸡、鸭、鹅与鸽子,都与往常一样,该叫的叫,该闹的闹,该游的游,该飞的飞。大麦地的天空似乎还比往常的蓝,一天到晚,天空干净如洗,白云棉絮一般轻悠悠地飘动。
今年的庄稼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好,长势喜人。油菜花田与大片大片的麦田互为相隔,天底下,黄一片,绿一片,将一个彩色世界闹得人心里暖洋洋的。油菜花一嘟噜一嘟噜地盛开,到处是蜜蜂,到处是蝴蝶。麦子长得茂密,秆儿粗壮,麦穗儿,像松鼠的尾巴一般,粗粗的,毛刺刺的。
大麦地的庄稼人,在暖和的气流中,等待着一个金色的收获季节。
大麦地的庄稼人,都是懒洋洋地走在村巷里、田埂上,像没有完全睡醒,或是像在酒醉里。
而二百里外,蝗虫正在铺天盖地飞翔着,咬啮着,吞噬着。飞过之处,寸草不留,天光地净。
这地方为芦荡地区,天气忽湿忽旱,极利于蝗虫繁殖。历史上,蝗灾频繁。说起蝗灾,大麦地的老人们,都有许多让人毛骨悚然的描绘:“蝗虫飞过哪儿,哪儿就像剃了头一样光秃秃的,一根草毛都不给你剩下。”“蝗虫飞过时,将人家屋里头的书和衣服都吃得干干净净。幸亏没长牙,若长了牙,连人都要吃掉的。”……
县志上有无数条关于蝗灾的记载:宋朝淳熙三年(1176),蝗灾。元朝至元十九年(1282),飞蝗蔽日,所过之处,禾稼俱尽。元朝大德六年(1302),蝗虫遍野,食尽禾。明朝成化十五年(1479),旱,蝗食尽禾,民多外逃。明朝成化十六年(1480),又大旱,蝗虫为害,庄稼颗粒无收,斗粟易男女一人……若开出一个清单,需要好几张纸。
这一次蝗灾,距离上一次蝗灾已许多年了。人们以为,蝗灾已不会再有了。蝗灾的记忆,只存在于老年人的记忆里。
青铜他们这些孩子,倒都是见过蝗虫的,但奶奶与他们说起蝗灾时,他们根本不能相信,并尽说一些傻话:“鸡呀鸭呀,可有得吃了。吃了蝗虫,好下蛋。”“怕什么,我将它们一只只扑死,要不,点一把火,把它们烧死算了。”
奶奶跟这些小孩子说不明白,只能叹息一声,摇摇头。
大麦地的人,神色越来越紧张。河那边的干校与大麦地的高音喇叭,总在不停地广播,向众人报告蝗群的阵势有多大,已经飞到了什么地方,距离大麦地还有多少公里。仿佛是在报告战火已燃烧到何处了。紧张归紧张,却无可奈何。因为,正是青黄不接之际,那庄稼正长着,还未成熟,又不能在蝗群到达之前抢收回家。望着那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大麦地的人,在心里千遍万遍地祈祷着:让蝗虫飞向别处去吧!让蝗虫飞向别处去吧!……
大麦地的孩子们,却是在一片战战兢兢的兴奋之中。
青铜骑在牛背上,不时地抬头仰望天空:蝗群怎么还没有飞来呢?他总觉得大麦地的大人们有点儿可笑,老大不小的,还怕小小的蝗虫!他青铜在草丛里,在芦苇丛里,也不知道为家里的鸡鸭扑杀过多少只蝗虫了!这天,他终于看到了西方天空飞来了什么,黑压压的一片。但,过不一会儿,他看清了:那是一大群麻雀。
葵花和她的同学们,一下课,没有别的话题,只谈蝗虫。他们似乎也有点儿害怕,但又似乎很喜欢这种害怕。他们中的一个还会在大家做一件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地大喊道:“蝗虫飞来啦!”大家一惊,都抬头望天空。那喊叫的孩子,就会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他们简直是在盼望蝗虫飞临大麦地的上空。
大人们骂道:“这些小畜生!”
葵花总是缠着奶奶问:“奶奶,蝗虫什么时候到?”
奶奶说:“你想让蝗虫把你吃掉呀?”
“蝗虫不吃人。”
“蝗虫吃庄稼。庄稼吃掉了,你吃什么?”
葵花觉得问题确实很严重,但她还是惦记着蝗虫。
有消息说:蝗群离大麦地还有一百里地。
大麦地人越来越紧张了。河那边的干校与河这边的大麦地,都已准备好几十台农药喷雾器,一派决战的样子。还有消息传来,上面可能要派飞机来喷洒农药。这个消息,使大人们都有点儿兴奋了:他们谁也没有看见过飞机喷洒农药与蝗虫决一死战的情景呢!
听到这一消息的孩子们,更是奔走相告。
有老人说:“先别紧张。虽说离这儿还有一百里,飞得快一点儿,一天一夜就到了。但也不一定就到我们大麦地,还得看看这几天的风向。”
老人们说,蝗虫喜欢逆风飞翔,风越大,越喜欢飞,顶着大风飞。
而现在刮的是顺风。所以,蝗虫来不来大麦地,还说不定呢。一些孩子就不时地跑到水边或树下,看芦苇在风中往哪边倒,看树叶儿往哪边翻卷。从早到晚,都是顺风,这使大麦地的孩子们感到有点儿失望。
这天夜里,风向突然转了,并且风渐渐大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青铜和葵花还在睡梦中,就听见有人在惊慌地大叫:“蝗虫来了!蝗虫来了!”
不一会儿,就有许多人喊叫起来。全村人都醒来了,纷纷跑出门外,仰头望着天空。哪里还看得见天空,那蝗群就是天空,一个流动的、发出嗞嗞啦啦声响的天空。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被蝗虫遮蔽了。
太阳像一只黏满黑芝麻的大饼。
蝗群在天空盘旋着,一忽儿下降,一忽儿上升,像黑色的旋风。
一些老人,手中燃着香,双腿跪在田埂上,向着东方,在嘴中念念有词。他们祈求蝗虫快快离去。他们说,他们为了长出这些庄稼,实在不容易。他们说,这些粮食是他们的命根子,大麦地的老老少少,就都指望着这片庄稼呢!他们说,大麦地是个穷地方,大麦地经不起蝗虫一吃。他们的眼睛里是哀求,是一片虔诚,他们似乎很相信他们的祈求能够感动上苍,能够感动这些小小的生灵。
一些中年人看着正在慢慢下降的飞蝗,对那些祈求的人说:“拉倒吧,有什么用!”
大麦地的孩子们,何时看到过这么壮观的景象?一个个全都站在那里仰望着天空,一个个目瞪口呆。
葵花牵着奶奶的衣角,显得有点恐惧。昨天晚上,她还在问奶奶蝗虫什么时候才能飞到大麦地呢。这会儿,她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这蝗虫落下来,可不得了!
振翅声越来越响,到了离地面还有几丈远的高度时,竟嗡嗡嗡地响得让人耳朵受不了了。那声音,似乎还有点儿金属的味儿,像弹拨着簧片。
一会儿,它们就像稠密的雨点儿一般,落在了芦苇上,落在了树上,落在了庄稼上。而这时,空中还在源源不断地出现飞蝗。
孩子们在蝗雨中奔跑着,蝗虫不住地撞击着他们的面孔,使他们觉得面孔有点儿发麻。
这些土黄色的虫子,落在泥土上,几乎与泥土一模一样。但在飞翔时,都露出一种猩红的内翅,就像空中飘满了血点儿,又像是一朵朵细小的花。它们不喊不叫,落下来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咬啮,见什么咬什么,不加任何选择。
四下里,是雨落在干草上的声音。
青铜拿了一把大扫帚,在空中胡乱地扑打着。但,蝗虫就像河水一般,打落下一片,迅捷地又有其他蝗虫补上了。青铜扑打了一阵,终于觉得自己的行为纯属徒劳,便扔掉了扫帚,瘫坐在地上。
各家人都回到了各家地边,共同拥有的那些地,再也没有人管了。人们企图保住自家的庄稼。全家人,不分男女老少,或挥动着扫帚,或挥动着衣服,加上大喊大叫,竭尽全力地轰赶着那些蝗虫。但,不久,他们就放弃了。那些蝗虫纷纷坠落,根本不在乎扫帚与衣服。成百上千只的蝗虫死了,但潮水一般的蝗虫又来了。
有人开始在蝗雨中哭泣。
大麦地的孩子们再也没有半点儿兴奋,有的,只是恐慌。他们现在甚至比大人们还要恐慌。他们怀疑这些一个劲地咬啮植物的家伙,一旦咬完了植物,就会来咬人。尽管大人们一再地告诉他们,蝗虫是不吃人的,但他们还是在暗暗地担忧着。这种担忧,来自于蝗虫的疯狂。
青铜家的人坐在地头,一个个默默不作声地看着。
蝗虫在大口大口咬啮着他们家的油菜与麦子。它们将麦叶先咬成锯齿形,然后还是咬成锯齿形。它们似乎有明确的分工,谁咬这一侧,谁咬那一侧,然后逐渐向中间汇拢,转眼间,好端端的一根叶子就消失了。它们的锯齿形的嘴边,泛着新鲜的绿汁,屁股不时地撅起,黑绿的屎,便像药丸子一般,一粒一粒地屙了出来。
葵花将下巴放在奶奶的胳膊上,很安静地看着。
庄稼在一点儿一点儿地矮下去,芦苇在一点儿一点儿地矮下去,青草在一点儿一点儿地矮下去。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地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大麦地就像在萧索的冬季里。
干校与大麦地的几十架农药喷雾器,显得毫无用处。
人们仰头去看望天空,希望能有喷洒农药的飞机出现。然而,飞机终于没有出现,也许,一开始就是一个谣传。
蝗虫离去时,就像听到了一个统一的口令,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展翅飞上天空。一时间,大麦地暗无天日,所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