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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仰视一点缝隙漏下的光芒,似乎有所预言:“正是……现在只是等待传说中的北之寒了——那个传言埋葬着麒麟始祖的地方……”
北之寒。
这片森林之所以被外界的人称之为“鬼狱”,是因为进入的人还没有出来过的。
传言在这森林的深处,埋葬着万兽之王麒麟一族的始祖,白天的时候他长眠与地底,到了夜晚就出来捕食生灵。不,不止这样,传闻他连鬼魂都能吸取,所以这片森林是鬼魂都畏惧的地盘,大家命名为“鬼狱”。
但是现在,就有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慢慢走入这片禁区。
烟雾笼罩她深入的背影,渐行渐远。等到完全进入碧桃花的园林,漫天飞舞的花瓣飘落到她墨泼的长发上,而她的眼神却这样温柔而久远的望向远方。
在桃花林里站着,侧仰着感受花瓣拂过的男人渐渐睁开双眸,左脸泪痣下一抹殷红的伤痕,倒勾的形状像是封印一样。即便没有飘逸的长发,但只是一张侧脸,空灵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虚无。
想来清冽的月光、温润的玉石、润泽的清水都形容不来,属于他特有的感受。
“神无月……殿下。”
碧桃花的一瓣坠在脸上的时候,落入倒勾的伤痕,兀自跳动一抹火苗,将花瓣熔为空气。
“据神乐所说,殿下是要归顺西之暗吗?”
温柔的男人转身过来,目光略有垂视,“你要说什么。”
“……”少女像是隐忍许久,“明明知道那个西之暗是假的……殿下还是要去吗?”
“所以不去呢?”
“胧月和神乐一定保护殿下,那个男人根本无能自称西之暗,因为西之暗本就是殿下的……”
“是的,”男人似乎有些苦恼,背过身去,“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也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太过执着的话,是走不向前的。”
“……胧月知道了。”尽管心里有很多想要反驳的话,但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去讲这些大道理,因为眼前的男人既不是为规矩而活的人,也不是为自由而活的人。
“说起来……你监视得怎样了,七曜。”
“是。七曜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是源千夜曾经负伤回来,我从神子的话中套出,似乎是南之炎的人已经回到平安京了。”
“负伤了吗……如果连卯月清和都对付不了的话……”
试问,她有什么能力走到他的跟前,更别说为西之暗死去的同胞报仇了。
“源千夜的话,殿下要何时动手?如果再等下去,她将成为十分棘手的对手。”
“不必了,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我花这么多心思,你只要监视好七曜的状况。神乐也快从西之暗回来,过不久,我们要离开北之寒了。”
“那就是说……殿下不介意东之光的人追过来扰乱吗?”
就要离开的男人回头微笑,迷人却不妩媚,“这就是……我归顺西之暗的原因。”
第14章 平安京第一武士——源赖忠?源赖久!(1)
十年前,在这条朱雀大道上冲锋陷阵,保护着平安京百姓的人并非源赖久,如果尚有一些记忆的人,一定会评价说:“哦,你说的一定是赖忠殿下吧?听说他是源家最出色的武士呢!”
本该获得高高在上的荣誉的他,没有选择作为宗主进入东之光元老院,也没有答应成为王上的贴身侍卫,平步青云。令人诧异的是,他依旧选择做一个平凡的羽林军中将,日夜操劳的奔波在朱雀大道上。
那是他的信念,保护更多的人不受伤害。
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让他的身影永远消失在百姓的眼中。
而当源赖久第一次顶替兄长,最为新的首领奔驰在朱雀大道上的时候,面对的不是百姓们热烈的欢迎,而是充满质疑的眼神,以及一句句扰人心神的交头接耳。
“听说赖忠殿下死在了鬼族手里?”
“不是吧,这么勇猛的一个男人也死了,以后的街道肯定更加不安全了。”
“那是赖忠殿下的弟弟吗?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啊,毕竟连殿下都被鬼族杀死了。”
面对这四面八方的舆论,不能解释,不能咆哮,要握紧拳头选择沉默,选择把痛苦和不屈咽进肚里,这样隐忍的日子,难道哥哥一开始也是这样经历过来的吗?
可是身为首领的他不能再去想太多,他要做的只是脚踏实地,守护这个哥哥留给他的平安京。
吾之源氏,就算殊荣成为过往云烟,也要誓死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这个节气里,到了黄昏下雨是十分常见的事,这点雨落在身上,丝毫没有感受,唯有心里觉得落寞了些。
就快入夜,天真已经事先离开,他的大部分心思在神子身上,平安京的安危对他而言还算很遥远的事情。但这对于源赖久而言,应该是平等的。神子是平安京的福音,连同平安京的百姓,都要奋不顾身的守护。
就在十年前,他还不明白哥哥的选择,为什么要做这么辛苦的差事,时隔十年,如今终于有所领悟。对于武士而言,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别人就好,在哪里保护谁,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
“日夜巡城,一定很辛苦吧?”
陷入沉思的男人居然一时间没有感应到来人的气息,等到拔出斩刀对向不速之客的时候,那个身影仿佛瞬间移动,消失在跟前,出现在他背后仅仅一尺,“是谁!”
仅凭感应就能够觉察到来人的不善之气,更有那股强大的力量,随着他周围的空气感染到身边,细细听来,仿佛手中的利刃也在战栗。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平安京第一武士,源赖久么?”
男人的声音老沉,带着点不屑与挑衅的意思,仿佛要激怒源赖久一样:“天之土曜,初次见面,我是鬼族。”
当他说出“鬼族”两个字的时候,雪亮的刀光已经从眉目间一闪而过,快比疾风,男人闪电退离,稳稳地落在田间的稻草人之上:“好身手啊,比当年的源赖忠差不了多少。”
一字一句,都仿佛为眼前的男人量身定做,为的就是激怒他,“……但是很可惜,你将和当年的他一样,最后死在我的手上。”
花牌已经玩了一个下午,再次走出庭院的时候,外头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真学长,赖久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吗?”
藤姬像是早就预料到神子的担心:“没关系哦,就算现在把他召回来,保护不了平安京的话,他也会不开心的。”
“藤姬说得对,”正拧着衣角雨水的天真指责说,“刚刚我也是跟他说了一起回来,反正这么多人在巡回呢,少他一个也无所谓的。”
“……这样的话,赖久一定生气了吧。”
天真耷拉下脸:“一点也没错。”
“赖久呢,是源家的次子,相比于他逝去的大哥,一直在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超越他。”煮着茶的两个人促膝谈心,藤姬的声音娓娓道来。
“十年前,源赖忠殿下拒绝了像千夜一样成为王上的护卫,而是选择做为羽林军中将……这件事,让宗主很是不满。差不多大家都会认为,赖久以后是要超越了他哥哥,成为王上的护卫的,可是不懂为什么,他却没有听从的家族的命令,和哥哥走了一样的路。”
“源家世代效忠吾王,可是接连两三代接近王权的位置都被御赐源氏夺走,所以因为赖久的选择,源家也有所没落,应该说,赖久心里一定也很矛盾吧。”
接过茶碗的少女因为一心一意聆听着故事,差点被开水烫到,结舌道:“那……是为什么呢?赖久这么选择。”
藤姬很自然的答道:“那是因为……保护平安京,是哥哥的愿望啊,如果哥哥没有达成的话,赖久也认为作为弟弟有义务履行下去。更有,其实赖久心里也是想要好好的守护百姓才是,因为一旦爬得高了,百姓的水深火热就体会不到了。”
“原来如此……我也支持赖久的选择!话说回来,赖久的哥哥一定很厉害吧,怎么会……”
笑意很明显的黯淡,连同屋子里的光都有所隐退,藤姬的脸上满是伤怀:“已经没有别的原因,赖久的哥哥是为了平安京而牺牲的,他被鬼族杀死的时候,赖久才十二岁,而后赖久就接任了他的职务。”
“直到现在,平安京所公认的第一武士之名,属于源赖久,这也算是源氏的少许宽慰吧。”
少女掀开一点帘幕,看外面的雨势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放了茶碗起身道:“反正现在没事,我过去给他送伞吧,要是一直淋雨的话,生病就保护不了平安京了。”
“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一定不懂该怎么走,平安京真是大啊。”少女撑着伞原地转过几圈。
“神子累吗?”带着狰狞面具的女人随后跟上,步伐井然有序。
少女快跑到前面回头露出笑脸:“怎么会,一直在藤姬府都快发霉了,这样走走才好,因为你带着,藤姬才肯放我出来,真是的!”
本是步步平稳的人突然顿住,前面的人察觉一点:“怎么了?千夜。”
面具下的脸色隐隐改变,口吻也是突变一点冷漠:“我想我们得快一点了。”
“是吗?得到日曜之力的你,果真如谢夫鲁所描述的那样不成气候,原以为还能遇到像当年的源赖忠那样厉害的对手呢!”男人轻盈落地,衡量过剑道,其上鲜血灿烂,堪比夕阳。
不过半个小时,胜负已经十分明显,处于劣势的源赖久身上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嚣张的剑气指着不甘屈服的男人,“还是说,你根本不配第一武士这个称号……或者,从我手里保护这个平安京!”
前者已经是莫大的侮辱,后者更是对他所付出的给予否定,这样的蔑视绝不容许。温和的南风吹过,吹过扎起的长发,男人一咬发线,双手持刀,如同雷霆,千钧一发攻上。
“还不放弃吗?”彼此的刀剑对上,摩擦出声,一个眯眼居高临下,一个咬牙永不服输。
一剑秒开彼此的距离,男人愤恨的向对手宣告:“我和他保护的平安京,绝不再允许你们侵犯!”
“言之过早,”对上、远离,竖劈、横截,火光四溅、烟雨蔓延,男人带着一点冷漠的笑意,“不妨由我告诉你吧,所谓的平安京第一武士,怎么会降临到一个人类的身上?”
“源赖忠?源赖久?对于我们鬼族而言,都是不堪一击的存在……无论你怎么憎恨,怎么努力,也是无法超越我的!”
男人一剑痛挥,顿时鲜血闪过眼帘,“就像现在,吃力的你一定怀疑自己吧?这就是人类与非人类的区别……我说的是吗?源千夜。”已然收势的男人侧眼看过已经赶上的来人,有撤退意图。随着跟来的少女一眼就看到抓着肩膀,鲜血淋漓的源赖久,吓得手里的雨伞落地,“赖久!”
拦住她的不仅是源千夜,更有遍体鳞伤的男人,伸手将外人阻拦:“我并没有想过能够超越非人类的极限……从前开始,我的愿望只是——”随着惊天霹雳的剑道,更有男人重整旗鼓的气焰,“杀了鬼族,保护大家而已!”
——吾之源氏,武士一族,不求地位,不为殊荣,只要用手里的剑保护好平安京而已。
那个时候的教训,还深深的映在脑海中,如今像是汹涌而来的力量一样,支撑着他倒下再站起,受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