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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冒险,不过这冒险,也值——
“皇上最后吩咐杜大人给了我一个广陵府的一个闲职,没有薪俸的那种,所幸不用日日去坐班,也就是广陵府或是周边府县有疫病流传,我便须随时报到的那种。”纪燮的话听来可怜,可是却令人听得出一种得偿所愿的舒畅。
“所以啊,春儿,我的’仕途’便自此到顶了,再也不会往前进一步了。你,你不会嫌弃我吧!”纪小七隔着门板问道。
傅春儿心里一动,原来纪小七竟然存的是这个心思。他在皇帝面前自请去从事自己“心爱的事业”,其实也自绝了家人要求他所走的那条仕途,真如他所言,那么纪小七日后,顶多便会是一个广陵城中的富家翁。如此一来,他与自己之间,便没有门第之差可言。只要傅家这两年内能够挣一份像样的家业出来,两人之间,眼见着便不会又太大的阻碍了。
能识得此人,或许是这一生的幸事。傅春儿顿时觉得眼眶微湿。她想起杨氏所说的“事在人为”的话,眼前这便真是“事在人为”了,只是她什么都没做,只在袖手旁观,忧愁着随时准备放弃,分明是门外的那个人,不言不语地支撑了这么久,做了这许多……
“春儿?”门外的人见没有回应,大约有些发急了。
“汪——”的一声,旺财极其不识时务地叫了一声,傅春儿俯身将它抱起来,免得它吵醒了别人。
“又炎哥,我明白的……”傅春儿声音微哽,心情激荡,除了这四个字以外,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纪燮在门板之外,不禁手足无措,道:“你别……难过,以后一定会好的。”所谓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际,其实也很难说得清楚。或许眼前这样的一个决定,会令自己辛苦数十年,甚至令门板那头的那名女子与自己一起辛苦数十年,然而——
她却都明白。
在这些大事之上,两人能够想到一起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夜风柔软,傅春儿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清明起来。她柔声说道:“又炎哥,最近一定辛苦了吧。莫如你早些回去休息!以后,日子还长。”
纪燮听到这里,忍不住在门板那头无声地笑起来。日子还长,这四个字从傅春儿口中说出,便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比什么海誓山盟都要来得动听。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晓得你是否听说,皇上很赏识黄家表兄,打算让他历练两年,便正式执掌广陵府的盐政司。皇上还为表兄赐了婚。你日后若是见到他,莫要忘记恭喜他一下。”
“是么?”原来是黄五啊,不是纪七。傅春儿心中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笑道:“应该的。”原来黄家才是被那个赐婚的那个,既是皇家做主的亲事,短时间之内黄家万万没有道理给黄五安排什么妾室之类的。关于自己与黄五的那个流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无稽之谈,总算不会再有什么人嚼自己的舌根了。原来这间接也帮了自己的忙呀,傅春儿一时起了八卦之心,问道:“黄五爷那位赐婚的妻室,是哪家的女子?”
“是两淮盐运使洪大人的独生女儿。这门亲十分妥当,舅舅与舅母一定十分欢喜。”
“黄五爷会欢喜么?”傅春儿突然为黄五感到有点可惜,所谓盲婚哑嫁,便是如此了吧。
纪燮在门板那头沉默了半晌,说:“你放心,黄家表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他知道这位表哥的心思,否则当日在平山堂,便也不会有林兆麟与黄五的一番闲话。黄五会甘心么?纪燮有点狭促地想,不过,黄五甘不甘心,诸事便都已成定论。而且最重要的是,傅春儿既然与自己心意相通,那么黄五这辈子便注定只能是一个外人了。
夜已深沉,傅春儿隔着门板,催促纪燮早些回去休息。一连忙了这许多日,相信他已经熬到极限。然而纪燮却极依依不舍,即便在道别之后,良久,傅春儿才听到他静静离开的脚步声。
*——*——*——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傅家人都看出傅春儿的不一样来,却只有杨氏一人大概知道为什么。
然而这时傅家人都忙碌非常。傅阳找了老何,将自家对面的一片空地和隔壁的一间小院都买了下来,照旧到官府办了红契,交给傅春儿收好。自上次那两位苏北客商拜访之后,订单接踵而至,傅老实每日指挥着大家在作坊做活。傅春儿也不能闲着,给鸭蛋粉包装的事情,现在还是由她来安排。
傅春儿一开始还是选择将鸭蛋粉的包装分送给邻里之中,闲在家里的妇人去做,却发现有的时候,分发出去的包装,收回来的时候总会少一些。
她对包装这件事情非常谨慎,一旦又发现丢包装的,甭管对方给什么理由,她便会将这家人列进黑名单,日后不打算再找这些人家帮忙。相反,有几家女眷,活计做的又快又好,万一出什么岔子,做坏了一两件,还会自己掏钱赔上。傅春儿自然将这几家列为长期合作的对象。
又过了几日,眼看到了立夏。这天钱铄风尘仆仆从仙女镇上来寻傅阳,给他看了几件从仙女镇其他铺子里收上来的头油和香粉。
傅阳一眼便看出,这些,虽然都标着“馥春”的字号,但是明显不是自家的产出。他紧张地问钱铄,“铄表弟,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百八十五章 仿冒
钱铄带来的仿冒品是仙女镇上收来的。傅阳细细看过,又分别递给父亲和妹妹看过。
傅春儿仔细看了一番,只见头油仿的不是甚像,毕竟傅家的头油是装在定制的瓷瓶之中发卖的,眼下这些仿冒的,倒像是最早自家刚刚开始做头油生意的时候做出来的那种产品。头油品质低劣,一闻就能闻出来,没有花香,而桐油的味道却非常刺鼻。
而有几件鸭蛋粉却仿得甚像,从外观上看,几乎可以乱真,尤其是用竹木盒子装的那些。大约竹木盒子在仙女镇很容易买到的缘故,仿冒之人只要在竹盒之上烙一个字号就可以,成本极低。然而除去外观包装以外,这些鸭蛋粉偏偏又是做的极粗糙。傅老实用手指在假粉的表面抹了一下,指上竟然没有蹭上多少粉。他“唉”了一声,将粉扔在地上,那“假”鸭蛋粉块,竟然不碎。
要知道,傅家的鸭蛋粉做出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包装,否则就很容易碎成几块,这是由粉的材质所决定。试想下,如果粉做得坚硬如石,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又怎么能从粉饼上把粉“抠”下来扑在面上呢?
傅老实颇有些泄气地说:“连一点好料都没有用,就只有石粉在里头了。这等货色,要是从我傅家的铺子里卖出去,主顾还不得上门指着鼻子骂我们!”
钱铄便详说了仙女镇上的情形。原来,这仿冒最初就是从仙女镇上起来的。仿冒之人都是先买了几件“馥春”的产品,作为样品,主顾们上门,使用过觉得不错,便将假货买下。有些发现不对的主顾,自认吃亏上当,也有不肯吃亏的,找上门去,那些仿冒的便指说是从钱家的杂货铺里进的货。钱家便是这样,才发现了仙女镇上的仿冒。
傅老实看着这些直叹气,道:“这些不学好的,怎能这样糟践货物哦!”
傅春儿却问钱铄:“铄表哥,那些找上你家的主顾,姑父是怎样打发的?”
钱铄道:“我们家在仙女镇开铺子久了,人面熟,每个主顾上门买过什么我们都大概知道。我们便与这些主顾说,’馥春’的妆品,在我们这儿,从来不批发转卖的。因此如果是从别人手中买到假货,我们家概不负责。”
一言提醒了傅春儿,她说:“铄表哥,要不,你家挂个牌子,说我家的妆品是在你家铺子里特许发卖的,其余人若在仙女镇上发卖的,定然是假货。你看这样行不?”
钱铄愣了一下,立刻便想通了,咧嘴笑道:“干脆借三表哥的贵手,给我家写个这么个……春儿说这该叫什么来着?”
“授权书!”傅春儿毫不犹豫地说。
“额——授权书,阳表哥给我写个吧!我回头也找人裱了,挂在铺子里头。”钱铄摸摸后脑,还没弄清楚这“授权书”是什么意思,只是既然傅春儿说是,那便是了。
“光写字据不够的,”傅春儿笑道,“还要拜托铄表哥和姑父在开铺子的时候,给仙女镇上的客人多解说解说,说这’馥春’的妆品,在仙女镇是你们钱家独家售卖,叫大家也多‘广而告之’一下,免得上了不法商贩的当了。”
钱铄自然无有不应。傅家感念他专程来城里送信,留他吃饭。
这日刚巧是立夏,广陵城中,有“立夏尝新”的习惯。傅家午餐的餐桌上便有樱桃、新笋、青蚕豆等好几样刚刚上市的时鲜,重头戏是清蒸的几条两斤重的鲥鱼。这鲥鱼是开膛破肚清洗之后,连鳞片一块儿下锅蒸的,鱼鳞下的脂膏丰盛,蒸了之后流溢碟中,那鱼肉便更加鲜香肥美。
钱铄吃得大快朵颐,说:“好久没有吃到过鲥鱼了。还是舅母手艺好,回去说与妹妹听,定将她馋坏了。”
杨氏听说,笑道:“想着镜儿呢!”她指指水盆中还养着的两条,说:“一会儿你回去把这两条给带上。”
钱铄大喜过望,没想到能吃居然还能拿。而傅家这边,鲥鱼也同时出现在了姚十力他们这些作坊工人的餐桌上。姚十力不禁对旧日伙伴叹道:“看看,咱们要还在戴家做工,哪里能有这样好的饮食!一个月能见到两三次肉星儿,就不错了。”
阿康忍不住说:“东家一向这样,东家自己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都是一锅一灶做的饭菜!依我说啊,咱再加班劲儿,将东家这几拨生意做好了。没准咱们半年的时候,就可以拿分红银子了呢!”
姚十力不禁感慨一番,当日被人从戴家作坊里排挤出来,没想到因祸得福。东家一点架子都没有,温和怜下,连阿康这等小不点,都照顾得好好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干,替东家多扛一点事儿呢?
少时送走钱铄,傅阳便将姚十力叫了过去,对他说:“十力,有件事情,我们分头去跑跑看。”当下便对姚十力说了仙女镇发现仿冒“馥春”的事情,“我担心广陵城中也有,总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几个人在广陵城中转了一圈,发现的结论令人咋舌。广陵城中,不仅有售卖仿造的傅家妆品的,还有的铺子,竟然也起了与傅家一样的名号——“馥春香粉铺”,还有叫“馥春头油”、“馥春鸭蛋粉”的,总之就是借着“馥春”的名号各种仿冒就是了。
傅老实听了咋舌,道:“为啥仿咱家妆品的就这么多?以前见戴家和薛家的出产,都没有这么多仿的呀!”
傅阳说:“仿戴家和薛家的成本比较高,不过也真不是没有。我们曾经在城中见到公开回收戴家与薛家香粉的包装的,锦盒和瓶子都收。收回去之后可想而知,便是旧瓶装新酒,以次充好,整些仿冒的东西,以便宜的价格发卖就是了。”
傅春儿在旁边听了,吐吐舌头,心道,原来这等伎俩,古来就有,这不跟后世回收名酒瓶子再灌制了重新发卖是一个道理么!
然而再看回傅家,也很能理解“馥春”的妆品为什么又这么多人仿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