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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选集-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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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藏着完成了的世界,善的外壳的朋友教你们,——

  这创造性的朋友,常常献赠一个已完成了的世界。

  世界曾为他展开,又自卷起来。像由恶演变为善,由偶然演变为目的一样。

  让将来和最远之物成为你的今日的动机吧:你应当爱你的朋友身上的超人,作为你存在的理由。

  兄弟们,我不忠告你们爱邻:我忠告你们爱远人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著名的智者

  一切著名的智者啊,你们的服务是为人民和它的迷

  信,——而不是为真理!正因为这个,人民敬重你们。

  同样地,人民容忍了你们的不信仰,因为这只是人民的一个笑柄与一种诈术。犹如主人让奴隶们自由,而以他们的放肆为乐。

  人民所恨恶的,如狗恨狼一般的,是自由思想者,禁锢之仇敌,那不肯崇拜而住在森林里的人。

  把他从他的隐居驱逐出来,——这是人民所谓〃正义之意义〃!他们常常激怒最凶恶的犬去咬他。

  所以,〃人民所在,即真理所在!唉,寻找真理的人是被诅咒的!〃这是常常听到的话。

  啊,著名的智者啊,你们曾合法化人民的崇敬:你们称这个为真理的意志!

  你们的心常常自说:〃我自人民中来,上帝之声音也从那里来。〃

  你们忍耐地狡狯地驴似地常常是人民之辩护者。

  很多权力者为着交好人民,常在他们的马前驾上一个小驴,一个著名的智者。

  著名的智者啊,我现在要你们完全脱去你们的狮皮!——

  有斑点的野兽之皮,和研究者探险者征服者之乱发!

  唉,假若我尝试相信你们是求真的,那我得先看见你们粉碎了你们的崇敬之意志。

  那个粉碎了崇敬之意志,而往无上帝之沙漠去的人,才是求真者。

  在太阳炙热了的黄沙里,他自然也渴望着富于泉水的,浓绿庇荫着生命的岛。

  但是,他的干渴并不能说服他,使他成为安适者之一:因为绿洲所在,也是偶像所在。

  挨饿的、凶暴的、孤独的、无上帝的:狮之意志自愿如此。

  抛去了奴隶的快乐,自拔于上帝与一切崇拜,伟大的,孤独的,不知道畏惧而使人生畏,这是求真者之意志。

  求真者,自由思想者,常常是沙漠之主人似地,生活在沙漠里。在城市中,居住着著名的智者与肉食者,——负重的兽。

  因为他们如驴子一般推挽着——人民之车!

  我决不因此责怪他们:虽然他们的车具放着金光,他们仍然是仆役和驾在车前的兽。

  他们常常是很好的无惭于薪俸的仆役。因为道德如是说:〃如果你必得做仆役,找寻那个你的服务最能帮助的人罢!

  你主人的精神与道德,要因为你的服务而增进:你也跟着他的精神与道德而增进!〃

  真的,著名的智者啊,你们这些人民之仆役啊!你们跟着人民之精神与道德而增进,——人民也因你们而增进!我认为这是你们的荣誉!

  但是你们纵有你们的道德,你们仍然是人民,短视的人民,——不了解什么是精神的人民!

  精神是生命之自割:生命因痛苦而增长知识。——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精神之幸福是在做被眼泪所涂抹,而被神圣化为火祭之牺牲。——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盲者之盲和他的踌躇与摸索,正证明他所望见的太阳之权力。——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求知者应当和山在一起学着建筑!精神移山,只是小事。——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你们仅看见精神的火花,但不知道精神是怎样一块铁砧和它的铁锤之残酷!

  真的,你们不知道精神的高傲!但是如果精神的谦卑想说话,你们更会不能容忍!

  你们还不曾能把你们的精神抛在雪的深谷里,因为你们还不够热!同样地,你们也不知道从它的凉爽里得到快乐。

  但是我觉得在无论那方面,你们使自己太和精神亲昵了些;你们常把智慧做成坏诗人的医院与避难所。

  你们不是鹰,所以你不曾经验过精神恐慌时的快乐,不是鸟儿的人,不应在深谷上筑巢。

  我觉得你们是半温的:但是一切深邃的知识,寒冷地流动着。精神之内泉是冰冷的:对于热手与劳动者却很舒服。

  著名的智者啊,你们可敬地严肃地挺直地站在我面前!——你们不会被强风或强烈的意志所推动。

  你们从未看见一个被怒风涨作圆形的帆战栗地走过海上吗?

  我的智慧帆似地被精神所怒撼,航过海上,——我的野性的智慧!

  但是著名的智者啊,你们这些人民之仆役啊,——你们怎能和我同去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夜之歌

  夜已到来:现在喷泉之声音响得愈高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个喷泉。

  夜已到来:现在爱人之歌醒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首爱人之歌。

  我身上有一件从未平静过,也不能平静的东西;它想高喊起来。我身上有一个爱的渴望,它正说着爱的言语。

  我是光:唉,我真希望我是夜呢!我被光围绕着,这正是我的孤独啊!

  唉,我希望我是阴影与黑暗呢!我会怎样地在光之乳房上解我的渴啊!

  一闪一闪的小星,天上放光的虫啊,我愿祝福你们,而被你们的光之礼物所祝福。

  但是,我生活在自己的光里,我吸回从我爆烈出来的火焰。

  我不曾尝过取得者之快乐;我常常梦想:偷窃应比取得更为甜蜜。

  我的贫困便是我两手之不停的给与;我的妒忌便是我常看见期待的眼睛和渴望之星夜。

  啊,给与者之不幸啊!我的太阳之偏食啊!希求渴望之渴望啊!满足中极度的饥饿啊!

  他们取得我的给与:但是,我是否接触到他们的灵魂呢?授受之间,有一个深谷;而最小的深谷是最后被架上桥的。

  一种饥饿发生于我的美里。我想伤害我照耀着的人们;我想抢掠我曾给与赠品的人们:——我如此地想作恶事。

  当别人想握我的手的时候,我却缩回我已伸出的手;我迟疑着,如急倾的瀑布迟疑一样;——我如此地想作恶事!

  我的丰富沉思着这种报复;我的孤独诞生了这种恶念。

  我给与时的幸福因给与而死去;我的道德已经厌倦了它自己的丰满!

  常常给与的人有失去羞涩的危险;因为这人的心与手,终于会因分赠而生出一层硬厚的皮。

  我的眼睛不再为请求者之羞惭而流泪;我的手皮变成硬厚的,不能感觉到受施者的手之战栗。

  我的眼泪和我的心之柔嫩何往了呢?啊,给与者之寂寞啊!发光者之沉默啊!

  许多太阳在空间绕行着:它们的光向一切黑暗之物说话。——但是对于我,它们却沉默着。

  啊,这是光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之恨恶:它毫无怜悯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每一个太阳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都是由衷地不公平;对于其他太阳是冷酷:——它如此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太阳们循着它们的轨道大风暴似地飞进:那是它们的旅行。它们遵从着它们的不可阻挠的意志:那是它们的冷酷。

  啊,只有你们,黑暗的夜间之物啊,从光取得了你们的温热!啊,只有你们,在光之胸前吸饮安慰的乳汁!

  唉,冰围着我;我的手接触着冰而发烧!唉,我渴,而我的渴是一种希求你们的渴之渴!

  夜已到来:唉,为什么我不得不是光呢!而渴求着黑暗呢!而孤独呢!

  夜已到来:现在我的渴望泉似地喷射着,——它要高喊。

  夜已到来:现在喷泉之声音响得愈高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个喷泉。

  夜已到来:现在爱人之歌醒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首爱人之歌。——

  查拉斯图拉如是歌唱。

  跳舞之歌

  某个黄昏时候,查拉斯图拉和弟子们穿过森林;他们找寻泉水,而走到一个树木环绕的绿草场上。在那里,一些少女跳舞着。她们认出了查拉斯图拉,便停止了跳舞;但是,查拉斯图拉友好地走近她们,向她们说:

  〃可爱的少女啊,别停止了你们的跳舞罢!来到此地的人,决不是一个不祥的败兴者,也决不是少女的仇敌。

  我是在魔鬼前的上帝之辩护者:而那魔鬼便是严重的精神。轻盈的少女啊!我怎会是神圣的跳舞和处女的美脚踝的仇敌呢?

  不错,我是一个暗树之森林与夜间:但是不怕黑暗的人,会在我的柏树下找到玫瑰盛开的小径。

  他也可以找到那处女们最爱的小神,沉默地闭了眼睛在泉边休息着。

  真的,这懒骨竟在白昼沉睡了!他曾想捉到很多的蝴蝶吗?

  美丽的少女啊,如果我稍稍责训这小上帝,别对我生气罢!他也许哭喊起来;——但是即使他哭着,他随时可以笑的!

  他应当两眼含泪地向你们请求一个跳舞;而我将用一首歌伴和着:

  这是一首跳舞之歌,对于我的最大最强的魔鬼,被称为世界之主人的严重的精神唱出一个讽刺。〃——

  这便是邱比特和少女们共舞时,查拉斯图拉唱的:

  〃啊,生命!最近我曾凝视过你的眼睛。我似乎掉落在不可测知的深处一样。

  但是,你的金钩把我拉引上来;你因为我说你不可测知而讥笑我了。'一切鱼类都如是说。'你道;'它们自己无法测知之物,便认为不可测知。

  但我是多变的野性的,我完全是一个妇人,而不是一个有德的妇人:

  虽然你们男子称我为深沉的,忠实的,永恒的,神秘的。

  你们男子常把自己的道德赋与我们;——唉,你们这些有德者!'

  它曾这样笑过,这不可置信的;但是当它自谤时,我决不相信它和它的笑。

  一天,我和我的野性的智慧秘密谈话,它向我怒着说:

  '你要生命,渴求生命,而爱生命,所以你赞颂它!'

  我几乎对它作了一个无情的答复,而把真理告诉了这寻衅者;当我们把真理告诉自己的智慧,那便是最无情的答复。

  一切事物对于我们三个是这样对立着。在我的内心里,我只爱生命。——真的,我恨它时我最爱它!

  但是如果我喜欢智慧,或竟太喜欢它些:那因为它太使我联想到生命了!

  智慧也有生命之眼睛与笑,甚至还有生命之金钩:它俩如此相肖,难道是我的过错吗?

  一天,生命曾问我:'智慧,它到底是谁'——我忙答道:

  '唉!是的!智慧!

  人们狂热地追求它,而不能获得满足,人们只能隔着面网看它,只能伸出手指穿过网孔去把握它。

  它美丽吗?我怎能知道!但是最有经验的鱼,还不免吞咬它的诱饵。

  它是多变而因执的;我曾见它紧咬着唇,反梳着头发。

  它也许是恶劣而虚伪的,它也许完全是一个妇人:但是当它自谤时,它的诱惑性最大。'

  我说完以后,生命闭着眼睛狡狯地笑了。'你讲的到底是谁呢?'它问。'也许是我罢?

  即令你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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