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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孟子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也有所局限。其实,又何止是孟子有所局限,就是进化到两千多年后的民主时代,我们不也仍然在花大力气清除封建主义思想的严重影响和桎梏吗?
以其昭昭使人昭昭
【原文】
孟子曰:“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译文】
孟子说:“贤人先使自己明白,然后才去使别人明白;今天的人则是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却想去使别人明白。”
【读解】
我们今天说:“教育者先受教育。”或者说:“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得有一桶水。”都是“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意思。
相反,身歪却要求影子正,源浊却要求流水清,自己都没搞清楚,却想去使别人明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这不是缘木求鱼吗?
而且,孟子说得好:“缘本求鱼虽然得不到鱼,但却没有什么后患。以你的所作所为追求你想得到的,越是努力,越是后患无穷。”(《梁惠王上》)这段批评粱惠玉的话,移在这里来批评“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人,真是准确极了。
是啊,如果是一位教师,“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必然谬种流专,误人子弟;如果是一位官员,“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必然诬枉不正,贻害他人。
介然用之,茅塞顿开
【原文】
孟子谓高子①曰:“山径之蹊②间,介然③用之而成路;为间④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
【注释】
①高子:齐国人,孟子的学生。②径:山路。溪:人行处。山径之蹊泛指很窄的山间小路。③介然:本指意志专一而不旁骛,这里是经常不断的意思。④为间:即“有间”,短时,为时不久。
【译文】
孟子对高子说:“山坡间的小径,经常有人行走便踏成了一条路;过一段时间没有人去走它,又会被茅草堵塞了。现在茅草也把你的心堵塞了。”
【读解】
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话说天下大势,规划三国鼎立蓝图。刘备听完以后,离开坐位向诸葛亮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三国演义》第三十八回)
这“顿开茅塞”作为一个成语,其语源正出于孟子这里,没有“茅塞”,谈何“顿开”呢?诸葛亮开刘备之茅塞,孟子开高子之茅塞,假如你我的心被茅草塞住,又请谁来“顿开”呢?
恐怕只有靠自己了罢。
好在,“这地上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鲁迅)
心路也是一样。多走走,介然用之,“茅塞”虽然不一定会“顿开”,但总会有开启的时候吧。何况,“介然用之而成路”,不被“茅塞”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论语·学而》)
“学而时习之”是不是心路的“介然用之”呢?
如果是,那孔圣人是不是能够使你的“茅塞”顿开了呢?
再作冯妇
【原文】
齐饥。陈臻曰:“国人皆以夫子将复为发棠①,殆不可复。”
孟子曰:“是为冯妇②也。晋人有冯妇者,善搏虎,卒为善士。则之野,有众逐虎。虎负嵎③,莫之敢撄(4)。望见冯妇,趋而迎之。冯妇攘臂下车。众皆悦之,其为士者笑之。”
【注释】
①复为发棠:重新劝齐王打开棠地的粮仓赈济灾民。发,汗。棠,地名,在今山东即墨南。过去齐国灾荒时,孟子曾劝过齐上开棠地粮仓赈济灾民,所以有此说。②冯妇:人名,姓冯.名妇。③嵎(yu):山势弯曲险阻处。④撄(ying):迫近。
【译文】
齐国遭饥荒,陈臻对孟子说:“国内的人们都以为老师会再次劝齐王打开棠地的粮仓来赈济灾民,大概不可以再这样做了吧。”
孟子说:“再这样做就成了冯妇了。晋国有个人叫冯妇的,善于打虎,后来成了善士,不再打虎了。有次他到野外去,看到有很多人正在追逐一只老虎。那老虎背靠着山势险阻的地方,没有人敢去迫近它。大家远远望见冯妇来了,连忙跑过去迎接他。冯妇挽袖伸臂地走下车来,众人都很高兴,可士人们却讥笑他。”
【读解】
士人们讥笑他什么?
讥笑他重操旧业,又于起了打虎的勾当,而把自己做善士的追求放弃了。所以,“再作冯妇”作为一个成语,是指人应该明己见机守义,不应因环境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追求与原则。简言之.就是不应“再作冯妇”。
但我们从孟子这段话的语气里又感到他并不是完全否定冯妇的作为,因为“再作冯妇”实际上得到众人的拥护,而只是士人们在讥笑他。难道孟子竟会因为怕士人讥笑而不再去劝齐王开仓救民吗?
关于这个问题,朱熹有个解释,他认为主要因为孟子说这话的时候,是齐王已不愿意用他,不愿意听他的话了,而孟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已准备离开齐国了,所以才有这种说法。
可见,孟子说这段话时是处在一种矛盾的心态中,正如冯妇再次打虎,“再作冯妇”一样,不再次去打虎吧,众人正有危难需要自己。再次去打虎吧,又放弃了自己的追求与主张,且为士人所讥笑。孟子也是一样,不去再劝齐王吧,灾民的确需要救济。再次去劝齐王吧,明知他不会听,而自己正准备离开齐国,再去劝他,不是又放弃了自己离开齐国的打算了吗?何况,如果自己现在还要去劝齐王,必然受到齐王身边一批被重用的人的讥笑。权衡的结果,还是不准备去“再作冯妇”。其实,学生陈臻是了解老师的处境和心情的。所以在向老师提出大家的愿望后马上又说“殆不可复。”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孟子之所以说出再作冯妇的典故,是表明了他对自己行为的一种把握,一种审时度势。这正如赵歧注《孟子》说:“可为则从,不可则凶。言善见用,得其时也非时逆指,犹若冯妇。暴虎无已,必有害也。”这可以说是对孟子心态的深刻揭示。
那么,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启示呢?应该认为,是不是“再作冯妇”并不绝对,关键是要审时度势,把握自己。如果“可为”,如果“见用”而“得其时”,再做一次冯妇也未尝不可。如果“不可”,如果‘非时逆指”,则不可“再作冯妇”,以免“暴虎无已,必有害也”,而且还会受到有识之士的耻笑。
珠玉者,殃必及身
【原文】
孟子曰:“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译文】
孟子说:“诸侯有三样宝:土地、人民和政事。如果错以珍珠美玉为宝,灾祸必定落到他身上。”
【读解】
一般人玩物丧志,当政者玩物丧政,诸候玩物丧国,天子玩物便丧失天下了。
历史依据不胜枚举,其中最典型的是“假途伐虢”的故事。
春秋时,晋国想吞并南边的虢国,但是在晋国和虢国之间还隔着一个虞国,所以,一直未能得手。
晋献公当政的时候,大夫荀息向他献计,请求用晋国最好的马和宝玉送给虞国的国君,以便向他借路去讨伐沈国。献公有些舍不得,荀息说:“只要向虞国借到路,这些宝物放在他那里就像放在我们国外的库房里一样?今后还不是大王您的。”
献公同意了。于是,荀息便带了宝物到虞国去借路。
贪图宝物的虞公一见荀息送去的东西,满心欢喜,接了贵重礼物,爱不释手,不仅一口答应了荀息的要求,而且还主动提出自己先起兵作为先锋讨伐虢国。大臣宫之奇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苦苦功谏,虞公唯晋国的宝马和美玉是图,根本听不进去。
结果,晋国灭了国,军队在返回的路上又顺道突然袭击,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虞国,活捉了虞公回国。原来送给虞公的宝马和美玉,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回到了晋国。
这就是“宝珠玉者,殃必及身”的活生生写照。
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当然不仅仅是诸侯国君值得注意,就是一般的当政为官者,贪财宝好女色也是大忌,弄不好就要惹出祸患来。我们今天倡廉政,反腐败,看那反腐败的成果展览,腐败者不都是因为“宝珠玉者,殃必及身”,弄得个身败名裂,遗恨终身吗?
所以,还是清廉一点好啊!
小才招祸,从政危险
【原文】
盆成括①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
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
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注释】
①盆成括:姓盆成,名括。
【译文】
盆成括在齐国做官,孟子说:“盆成括离死不远了!”
盆成括果然被杀,学生问孟子说:“老师怎么知道盆成括将被杀呢?”
孟子回答说:“盆成括是个小聪明,但不懂得君子应该知道的大道理,这是足以招致杀身之祸的。”
【读解】
小聪明小有才气,机智敏感过人,但未能通过大的方面的道理。
因为小聪明,细微之处看得清楚,算得精细,往往察人之隐,超人之先。
因为未能通过大的方面的道理,眼界不宽,心胸狭窄,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心中容不下一点不平,往往在小事上放不开,丢不下。
所以,锋芒毕露,难得糊涂,常常招人嫉恨,惹火烧身而自己还不知道。
这种人不从政已是不大容易处理好人际关系,一旦从政,官场水深莫测,自然倍加危险。所以,孟子能够预先知道盆成括有杀身之祸,而不幸真的被言中。
问题在于,到底什么是“君子之大道”呢?
焦循《孟子正义》说:“君子明足以察奸而仁义行之,智足以面事而谦顺处之,是为大道也。”
“明足以察奸”和“智足以成事”都是必要的,小聪明做得到,大聪明的“君子”也应该要做得到,简言之,聪明和敏感都是不错的,关键在于处理的方式大有讲究。所谓“仁义行之”,“谦顺处之”,就是要有所涵养,有所藏敛,小事上容得下,放得开,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必一个钉子一个眼,有时候甚至要睁只眼闭只眼,“糊涂”一点才好。
君子应力戒小聪明而修炼大家风度,大雅风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也就是行“君子之大道。”
从政者尤其需要如此。
言语之盗,君子警惕
【原文】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饴①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饴之也。是皆穿富之类也。
【注释】
①饴(tian):探取,获取。
【译文】
士人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是用言语来套取人;该成话的时候不说话,是用沉默来套取人。都是钻洞爬墙的小偷行为。
【读解】
孔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之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论语·卫灵公》)
同样是该.不该说话的问题,在孔子那里还只是“失”,属于智与不智的范畴。可是,到了孟子这里就成了“话”,属于仁与不仁的范畴了。
这是有时代发展因素在内的。
孟子时代,游说风起。“展开谈天说地。,来诱拿云捉雾人”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