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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是以 按揭方式售给这片以工业走廊为轴心的开心区投资的中外富商巨贾。
别墅群的设计思想很超前。规划之前,华哥和他作为贷款银行主管的舅舅、省政府有关 部门、以及农场的头头脑脑一行浩浩荡荡地去美国作了为期一个月的考察,使得后来出现在 这一片穷乡僻壤之间的完全美国式样的别墅群,看上去像一片虚幻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海市蜃 楼。
汽车好像突然跌落到河里一样,从高等级公路跌落到像波涛一样起伏的乡村公路上。车 上的人不时被抛离座位,头顶重重地撞上汽车的顶篷。那片别墅群在公路上就可以很清楚地 看见,但真正要到达,却想不到有这么艰难的一段跋涉。本来从公路到别墅群之间的汽车道 ,是在别墅群的设计预算之内的,但别墅群的基建已经耗尽了预算,修路又得增加贷款。本 来这应该不成问题的,可是刚挖出路基,政府宣布整顿金融秩序,银根抽紧,增加的贷款没 有指望,路也就死蛇一样瘫了。因为先前相对硬实的路面被揭开,翻出了新土的路面就比先 前有了更多的坑坑洼洼,让人颠得骨头像是要散架。开车的华哥哈哈大笑,他旁边的李木了 一惊一乍,“天呀,天呀”地大呼小叫。坐在后排的方肃一直沉默着,两只手牢牢抓住座位 的前尽,尽最大的努力保持身体的不被弹起和左右摇摆。尽管这样,他的左臂还是不时地撞 上跟他一起坐在后排的朱慧的右臂。
朱慧显然也在极力控制自己。她尽量让自己靠紧座位的尽头,两只手同时抓住侧面的一 只拉手。但她的力气到底有限,随着车子的猛烈翻动,她的身体还是会失去控制,向方肃这 这重重的倾倒。每撞一次,她的脸马上就涌上一片红晕。
从上车到现在为止,她给方肃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自从那个晦气的夜晚之后,方 肃再没有了先前好样的对女人的或欣赏、或嘲讽、或鄙夷的趾高气扬的审视。他觉得自己也 许再不会有正眼面对女人的勇气了,对他来说,那就是无能的证明。即使是卜蘩,他已经那 么憎恶她,他一旦面对无可回避的两性战争,作为必然的失败者,他面对的也必然只有双倍 的耻辱。那天天亮时他回到家里,房间里一股刺鼻的酒和呕吐物的气味。他撩开窗帘,打开 窗户,回头看见斜躺在床上的卜蘩,她正在沉睡,脸上的浓妆没有擦过,被眼泪、鼻涕和呕 吐出的液体弄得一塌糊涂。昨天晚上,她显然又出去过了。方肃在她敝开的乳房中间,看到 一个深深的血色的瘢痕,那是一个牙齿咬出的痕迹。方肃忽然之间感到了自己浑身热血沸腾 起来,他忽然之间有了冲动,他要强暴和奸污这个没有廉耻的下贱女人。他忙乱而迅速地从 衣服里冲出来。但是他突然之间呆了:他仍然在沮丧着,他无可振作,他在一夜之间一再证 明了自己的大势已去。卜蘩依然在沉睡中。他屈辱地去了父母的房间。从那天开始他同卜蘩 分居。
车子终于平稳下来。在离别墅群大门往外,是一段十来米长的水泥路。车子到了大门前 ,按了半天喇叭,里面才有一个拐脚的乡下老头慌慌张张冒出来,手忙脚乱地开门。这是从 当地农场雇用的看门人。进了门才发现,看门老头原来正在院里原来预留给草坪的空地上种 菜,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懒洋洋的狗,看见小车和几个气度非凡的城里人,居然夹了尾巴向 远处走开。
别墅群原来不能近观。从远处看见的这片半遮半露的在荒野秃岭间的别致的外国建筑, 一旦走近,竟会是这样难以想象的粗糙和简陋。门窗该圆的不圆该方的不方。用劣质水泥铺 的地面和劣质涂料敷的墙面支离剥落。外国建筑铁花的楼梯扶手和阳台护栏,全部用砖头代 替,砌出猪圈似的格子。工匠无疑都是当地农民。整个别墅群的格局密集而局限。每幢别墅 的间距极小,从后一幢的阳台可以清楚地看见前一幢卫生间抽水马桶的污垢。
一切能简略的都已简略到了最低限度。需要最大限度保证的是开发者的足够利益。很明 显,开发者的惟一目的只是使自己申请贷款的理由获得一个物化的形态——在工业走廊的某 个地方,已经有了一处美国式样的别墅群。对他们来说,这就够了。至于它们建成后能否如 期售出,则无关紧要。事实上,这片别墅群从投建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从市政府到当地 农场参加这项开发决策的各级官员许多都因为这个有眼光有魄力的开发项目被纷纷提拔,但 对这片别墅的使用本身,却从来无人问津。最终结果恐怕只能归因于本省经济尚欠发展,房 地产市场人气不旺。大不了是将它产作为资产抵押由银行收回去。而有关各方在贷款的使用 过程中早已获得了各自足够的利益。
华哥今天是请方肃来出主意的,看看怎样把这笔凝固的资产盘活。华哥已经不止一次地 暗示,希望方肃能屈就担任他的顾问。
方肃一直不置可否。首先是他怀疑华哥的诚意,他不明白华哥为什么这么看得起他。他 就真的那么仰慕他的狗屁文化么?他就真的那么渴望给自己涂上狗屁文化的油彩么?他究竟是 出于无知,还是出于无聊,还是干脆在打他的什么主意?他有什么值得他打主意的呢?
但是在那个夜晚之后,在他很慷慨地签单而由华哥支付了那笔大大高于常规的小费之后 ,除了他伪造的那个不堪一击的道德谎言,他在华哥面前已无尊严可言。华哥并没有因此轻 薄他。华哥甚至向他表示由衷的敬重。他说他从胡大大那儿证实,那个小姐的确说她遇到了 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方肃相信,这是华哥在有意为服遮掩。那个叫“庆来”的34号妓女不 会因为意外的小小收获就觉得自己必须顾全一个陌生的男人的体面。男人的生殖器是妓女永 在厌倦永远新鲜的话题。她会像向他津津乐道另一个男人的强壮一样嘻嘻哈哈地向别的妓女 描绘他的无能。华哥正是在这一点上表现了他的江湖气的可贵一面。那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这 个人的一番好意呢。他后来真心诚意地对华哥说:“你就算交了个狗屁朋友吧,千万莫把我 当人看,我狗屁不值的。”
华哥说:“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华哥看来是真把他当回事的,他也就有约必到。
他们是吃过中饭出来的。路上华哥拿手机打了个电话,让一个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等他。 这个中途上车的就是朱慧。上车时华哥一一作了介绍,方肃没有听得很清楚,似乎是一家广 告公司的老总,但是方肃却无法把这个女人同一个生意人联系起来。方肃其实在很远的地方 就看到了她。当时她站在一家星级宾馆的高大的拱门底下,雍容而挺拔。方肃以为她是个境 外旅游者,没有太在意。没有想到她就是华哥要接的人。上车以后她的话很少,矜持而彬彬 有礼,喊华哥为华总,对李木子和方肃都称老师。这使得一向在行车时荤话不断的李木子也 不得不有了收敛。也使得方肃很难判断她与华哥和李木子的关系。这个女人有一种自在的端 庄,她使车子里有了一种异样的、不轻松的、装腔作势的气氛。方肃始终没有正面转过脸去 看她一眼。她加强了他的自卑。他甚至在心里有些怨恨华哥的节外生枝。要是事先知道这么 难受,他该找个理由离开。
让人觉得压抑的朱慧却并没有傲气,下车之后她特地对方肃说:
“对不起,方老师,车子太颠了,老撞你。”
她的声音很柔和很动听,有几分文弱甚至怯生。
方肃说,那里那里,没关系的,眼睛只看着她的下巴,并且很快就从她身边走开去。
那一大堆曾经被当地传媒称作“工业走廊的明珠”的别墅群,在一连几年的风雨剥蚀中 已经成为一堆耗资几千万元兴建的外国古董,在夕阳的残照里,显得空洞而阴森。当你独走 进某一间房子的时侯,你会担心在黑暗的角落里也许正站立着一具面目铮狞的幽灵,于是你 会马上缩回自己的脚步。
这偏远和空寂却激发了李木子的性畅想:“真是好去处。”
李木子凭着阳台的猪圈似的栏杆,一派极目远眺,心旷神怡的样子:“这地方有名字没 有?”
华哥说:“原来议过几个,有说叫‘名人山庄’的,有说叫‘富豪花园’的,没有定。 ”
“不好,不好,太一般了,用得太滥了。我看可以叫‘情人天堂’、‘爱情行宫’、‘ 销魂院’、‘逍遥境’、‘伊甸园’。”
李木子思如泉涌,唾沫飞溅。看看方肃没有反应,他觉得有些没趣,又不甘心,就叮了 一句:
“华哥你让他说,他肯定想得比我更出奇。”
几个便都看着方肃。
方肃说:“要是照名记的意思,我觉得不妨叫‘造爱工厂’。”
说完冷冷地挖了李木子一眼。
华哥没有注意方肃的嘲讽,一拍手说:
“二位真不愧是大文豪,都说在点子上。我们当初的创意,就是要在这里建一个东方的 拉斯维加斯,只是不好写在方案上。”
“你们会成功的。”方肃说。
华哥来了兴致:“方老师你用八卦看看,这地方风水怎样?”
方肃说:“不用看卦。易经的根本就是两点,一个是时,一个是位。你们这个项目得了 加快的发展的时,又得了工业走廊的位,肯定要发的。现在停下来,是因为发生了卦变。卦 既然可以这样变,也就可以那样变,总有一天又会变顺的。否极泰来么。”
方肃一本正经。
只有李木子心里明白方肃说的都是反话,就说:“华哥你莫问他,他的眼睛有毒,除了 美女,他什么都看不惯的。”
华哥笑一笑,说:“方老师说得不错。”
他们中间惟一的女性朱慧在三个男人议论的时侯,一直安静地听着。她听得很用心,像 个小学生。方肃想这似乎是个木美人。
三十三
晚餐是在当地农场吃的。场长是从市政府下派到基层来挂职锻炼的,有魄力、有干劲, 又有关系,在这里大刀阔斧干得有声有色,改变了许多旧观念、旧模式,办了许多先前办农 场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方肃从不听广播、不看报和电视,但也多少耳闻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叫向海洋,一个有着很幼稚的气魄,却没有想象力的名字。他已经改造得很到位了,说 话的声音跟他的酒量一样大。李木子对这个在全国都有些名气的农垦企业颇知底细,私底下 告诉方肃,他们欠银行贷款已经十几个亿了,还是没有指望偿还。倒是历任领导都差不多调 出去做了官,最大的已经当了副省长。
名人场长向海洋的兴致很高,已经打了两个通关了,还不肯放落酒杯。起先,他似乎没 有怎样在乎朱慧的存在,只一个劲同华哥回忆他们考察美国的奇闻轶事和他们那个考察团闹 出的笑话。现在见大家的情绪都放松了,他才跟朱慧开起玩笑来。朱慧到现在为止一直喝的 是矿泉水。
向海洋说:“我是尊重女士的,尤其是朱小姐这样漂亮的女士。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种 田的,农民大老粗,看不上眼呀。”
朱慧起先很专注地听着,一下慌张起来:“没有,没有,我是真不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