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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能反映一个人的心,夏小姐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两双之一。”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斯文,恬淡,再是轻佻的话,用他的声音说出来也不轻佻了,我听着,没有任何反感,“那另一双呢?”我好奇地问他。
陈书俊笑而不答。
我在楼下与他道别,说了谢谢,转身上楼去,天黑了,楼道里更是一片黑,我扶着扶手走得飞快,可命运说见到光明的路上总有坎坷,这不在楼梯转角处,我又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你神经病啊你,眼睛瞎了吧?走路专撞人啊你?”
李培培特有的尖嗓音在漆黑的楼道中响起来,接着一个幽幽的手电光照在我脸上,她看清了。
“哦哟,我道是谁,果然是个神经病,啊哈,不但是神经病,还是精神病,正义你说是吧?”
李培培用胳膊捅了捅身边,我才看清张正义也在。
“洛洛,又停电了,我们去看电闸。”
张正义傻笑着向我解释,胳膊理所当然地被李培培拧了一把,我这才想起刚进楼时,好像的确没看到有什么灯光。
年久失修的旧楼,就是让人郁闷,特别是一到夏天用电高峰,这电闸跳得那叫一个欢,闷热的空气里我看着狗男女打情骂俏的架势一阵反胃,“你们让让,我要上楼。”我说,难得今天心情好,没理由叫他们破坏了。
可是,如果李培培会让路,那她就不叫李培培了,她大骂:“哎哟你个精神病,撞了人连道歉都不会说么?你妈怎么教你的啊?”
这时楼上又走来一个人,他手中拿着蜡烛,一双眼睛在烛火中垂敛而慈悲,他径直从李培培张正义两人中间穿过,大概是怕蜡烛烧了衣服两人竟也没有拦他,他走到我面前,他说:“洛洛,我们回家,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
“喂,谁是疯子啊你他妈才是疯子……”李培培的声音飚到一半,就被张正义捂住了嘴,估计是张正义认出了这位就是供他家每月四千房租的资本主义财主。
我耳中只剩下李培培和张正义两人互相吵骂的声音,甚至这些声音都远去,这世界只剩下安静的我们,我想我永远忘不了这一个夏夜,我就像个孩子一样乖乖跟着一个男人走上楼,他不说话,脚步很轻,一只手轻轻拉着我,我竟也没有拒绝。
我说:“谢谢你啊景深,想不到你还会用蜡烛。”
他依旧不语,垂下的乌黑发丝中,我隐约见得他嘴角微微的颤抖。
这五年漂泊如狗的生活,我没有哭过,没有恨过,我像个刺猬一样在水泥森林里挣扎求生,我忍受着唾骂忍受着白眼忍受着歧视,我练就了毒舌练就了脸皮练就了骨气,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施舍,我相信着自己是金刚的身板和钻石的心,就如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和老母能过上好日子一样。
可是温柔呢?
烛火漫开的,是无法拒绝,无法忽视的温柔,在孤独的黑暗里,他恰好击溃了我长久的坚强。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微妙心情,我从来没想过,当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时候,当有人站在你身边为你说话的时候,世界会变得如此美好。
走到五楼,还差一个台阶了,景深忽然停住步子,拉着我的那只手倏然收紧,但没有离开,另一只手中的蜡烛火光闪烁,他整个背倚靠在墙壁上,昏暗的夜色里,我看不清他的眉目,他柔软的发丝垂在眼前,烛火总也晃不到他的脸。
“怎么了?”我打趣他说:“你不会是在想往左还是往右走吧?”
左边是我家,右边是他的租房,其实按照小说中的狗血桥段,只要他拖着我,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是安着一颗禽兽心,但我又分明觉得,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禽兽。
可是他过了许久,才轻声说:“既然已经有人去看电闸了,那我们慢慢等吧,你来不来屋里坐坐,有黄桃罐头吃。”
声音亲切,真像个邻家大哥。
☆、第七章(1)
景深洗了把脸,我还在吧嗒吧嗒地大吃,他说:“以后晚上还是少出去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含糊地说:“好。”
景深在我对面坐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蓦然想起他在楼梯上那一下停顿,就好像是强忍什么疼痛或是晕眩一样,我说:“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他摇头说:“没事,可能是中暑了,今天为今良义的事情,在外面和律师跑了一天。”
我嘴里的食物很没形象地喷出来,我说:“你还准备告他?他已经身败名裂了。”
他说:“我也不愿痛打落水狗,但不得不这么做,他毕竟是我祖父的徒孙,这两年,他骗了太多人,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我点点头,说:“也对。”
我还记得会场上的大婶,还有那些盲目的信徒,甚至我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好多人砸锅卖铁,好多人倾家荡产,好多人千里迢迢来京城,就为了求一个迷信。
看今良义在会场上堂而皇之的开价,我就能想象他已赚了多少昧心钱。
我嘴里咽下最后一块桃肉,我开心地说:“我今天见了个企业家,丫想给我出画集,捧我出名,改日有戏,我送你一本哈。”
景深默笑,只打开第五个黄桃罐子递给我,“慢慢吃,别噎着,没人和你抢。”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至于矜持什么的……算了,反正他的潜台词也是“夏洛你这个没节操的饿死鬼投胎。”
景深安静看着我吃,一张眉目素净,棱角分明的脸,在朦胧的烛火中,近在咫尺,又恍如隔了一个世纪那样遥远,他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我,目光迷离,教人捉摸不透,依稀有闪烁,如果那是痛楚,也如画般好看。
我是第一次希望电继续停下去,好让我在烛光中多看他一会儿。
多看他一会儿,我心里竟然会莫名地抽痛一下,特别是看到他那双温柔又慈悲的眼睛时。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听他说:“洛洛,因为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哦?你那位苍井空?”我立刻下意识地问,问了才看到他紧抿的嘴唇,那道苍白的趋近于直线的弧线如黄昏的天边不甘褪去的白昼线,又让我心里没来由的一痛,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可我嘴里还嚼着他的食物,好吧,也许我才是个禽兽。
我踌躇着该怎么开口向他道歉,他已说:“她是我爱人。”
我说:“哦。”
所谓爱人,有三个可能,一个是爱着的人,一个是爱过的人,一个是爱不了的人,但无论哪个,都和我无关,我只是“像她”罢了,按照言情小说中的桥段,他这么说,很可能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我心里一阵惋惜,又有些隐约的不甘,因为我知道,活着的人永远代替不了死去的人。
他说:“可惜我已无法爱她了。”
我安慰他:“真可惜如花美眷,放心你们下辈子一定会美满幸福的,不过你这辈子条件也够好,又不愁找不到老婆。”
他说:“我只爱过她一个。”
我心下一沉,他这么说,他那位苍井空果然是挂了,按照小言的套路,他这种人偏又最深情,最是不忘,我想要是他一直不肯忘,那么他身边的女人就只能被他当成替身,圣母一生。
我想我不是圣母。
我说:“如果她知道了,她一定会高兴的。”
“也许吧,也许不知道更好。”景深说。我不懂他后一句什么意思,只看到他额前的长发垂下来,遮住雾光中的眉眼。
那天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坐了很久,一直到电灯亮起而我被老任一个电话催回去赶稿。
我对老任说了画集的事儿,老任很高兴,说杂志社一直资金不够,才做不成,现在有人愿意投资,这是好事,就跟中了五百万似的,他还说:“洛洛,要把握时机啊,到时你走红了,我们也可以跟着风光一把。”
我听到电话那端一群大老爷们的笑声,大晚上的,他们依旧围在牌桌旁加班,我听了心里就特别地感动。
吃饭,睡觉,赶稿,去隔壁蹭零食,这样的日子一天天重复,一个星期后,陈书俊回到南方去了,据说家里有紧急事情,他只叫我放心,多赶一些新稿子以备日后交给他策划,我一口答应。
☆、第七章(2)
半个月后,酷暑中的北京城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这傍晚的雨下得我小心肝舒畅,连带着落笔的速度也舒畅飞快,画稿中的男主角,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都一个个带上了几乎相同的特征,不是那慈悲的目光,就是那温柔的笑容,抑或是凝神削峭的侧脸,默垂遮眉的额发。
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他走路很轻,背影很重,他离你很近,目光很远,他平静如水,肩膀如山,他眉目柔和,神采卓然,他如一株在暗夜中蓬勃生长的树,枝叶深浅,惜君华年,而那些浓浊的年轮未尝在他身上烙下岁月流火,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远观尘世海潮,潮中众生,众生有情,情深为景,景深有年,年如刀锯,在我空白的记忆里,刻了深深的一道印。
若我对他不是同情,那又是什么?
若我非是感动他的情深,那又是为了什么?
我一直不敢给他看我的画稿,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画成这样。
窗外下着大雨,我不知他带未带伞,毕竟北京城三个月不下雨是常事,我不知觉地就打开窗子眺望,该到他回家的时候了,我这种连大姨妈日期都记不住的人竟然会记着他。
也许他只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长久无聊的生活里,让我可以解闷可以蹭饭吧,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从窗口望到楼下,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一把伞。
伞上是精致的刺绣,一把女人的洋伞,我透过新换的眼镜看得一清二楚,又看到他和那个女人亲密地道别,还你来我去推阻了一阵,接着才走进楼道里。
我关上窗门,一瞬间心里有空空的失落。
窗外依旧是大雨,空气中有泥土和树叶的气息,我思维混乱地把自己摔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开始骂自己:夏洛你这个没有节操的女人,你到底纠结着什么啊,你一早就看清他的花花心肠了啊,还说什么一生只爱过一个人,都是骗你同情的啊傻子,你二十五年的饭都吃到狗脑子里去了吗你……
我浑浑噩噩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直到老母的吼声传进房间。
“死人,快去煮饭,今天隔壁没人,你甭去‘畅谈人生理想’了!”老母说。
“我他妈还没那么贱呢。”我心烦意乱地吼,忽然又觉不对,啊?隔壁没人?
我一翻身从床上蹦起来,那厮不是早回来了么?现在还没上来,不会追女人去了吧?
心中这么想,我手脚却不听使唤地把我拖出家门,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