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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俊笑着递给我一袋薯片,随后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大概是这山区信号不好,他一个电话才拨出去,又给断了,他拿的钻石新款手机原本相当炫眼的后盖板上竟贴了个很二的贴纸,我仔细一看,喷了。
那贴纸,不就是我们《美色时代》杂志六周年纪念特辑里的一款赠品么——那印着杂志的硕大LOGO和任家海的大头像。
我还记得这事,当时要请专业模特,可是杂志缺乏资金请不动有名有姓的那些,低俗的一群老爷们又看不上,后来他们出馊主意,居然推选了老任当代言模特,还美其名曰助他相亲,结果老任代言到现在,上过封面,上过周边,还和无数著名□合过影(PS上去的),却依旧没有相到他的意中人。
这事我一想起来就想笑,祝欢凑过来说:“姐你笑什么啊?”
我抚摸他公鸡屁股一样的头发,我说:“我啊,想起一个笑话,说是有个人奋斗一生终于在北京郊县买下一套房子,结果一开手机,收到短信:河北移动欢迎你。”
祝欢:……
我:“所以你要好好奋斗,早日买房子讨老婆啊。”
这时陈书俊的手机响起来,许是刚才的对方回拨了,陈书俊的铃声很好听,是周华健的《忘忧草》,“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这两句词一直是我最喜欢的,看着陈书俊一步步走远了在那接电话的背影,我心里竟有种奇妙的感觉。
也许,这叫做共同语言?
祝欢在一旁闲的无聊,看后备箱还没盖上,就恬不知耻地上去扒拉,陈书俊在远处接电话,我来不及阻止祝欢,他已扒拉出两支红酒来。
“哎哟,MoutonRothschild1999啊?这酒还可以么,某人不会打算私藏吧?那也太小心眼儿了,姐你以后找男人可别找这样的。”
我:……
我泪流满面,祝欢还偏偏对那两瓶红酒起了兴致,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就差没打开喝了。
对于红酒什么的,档次高低我都不熟,对我来说那是上流社会的东西,我么,大排档里几块钱一斤的劣酒都能满足,反倒是祝欢从前在酒吧卖过酒,熟悉这里头的门道,看他那样子,我估摸着这两瓶酒绝对是值钱货,陈书俊不拿出来,那估计是要送人用的,这点我毫不介意,只是……
可别让祝欢这死小孩砸碎了!否则老子赶几个月的稿都赔不起啊!
“洛洛,我安排好人了,稍后就有人来接我们,很抱歉让你久等,这地方的空气啊,能见度比城里……”
陈书俊接完电话,心平气和地向我解释,却一句话没能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祝欢手中的酒上。
我再一次地,在他脸上见到那种有点难看、有点不符合他外表风度的脸色。
啊啊啊,死小孩尽会添乱。
我严重意识到这两瓶酒的价值,我说:“你快放回去,别乱动人家东西。”
寻常,就算我不生气的时候,他都会乖乖听话,谁知今天他一反常态,硬是不鸟我,依旧死死盯着陈书俊。
好像是陈书俊抢了他的酒似的。
我去啊!流氓小孩你千万别坏我钱途啊!人家可是我衣食父母啊!我萎了:“乖啊老弟,快还给人家,这是他要送人的东西。”
祝欢嘴巴咧开一条缝,“你要送人的?”他说,向着陈书俊,扬起下巴。
我泪流满面,为毛他们会发展成这样,阿欢啊,老姐待你不薄,你不能对你姐的衣食父母下手啊。
不知是天热还是别的缘故,陈书俊原本打理得干净光鲜的脑门上,有明显的汗水流下来,啊,作孽啊,祝欢你瞧你把我衣食父母给吓的,他要是翻脸了咱姐弟俩可要被丢在大山里当野人了啊。
“抱歉,”陈书俊开口了,说:“这酒是我带来送山庄一位朋友的,非我小气,我只是觉得,无论是谁想追你姐姐,拿这酒出来也太寒酸了。”
顿时我心里像被一根羽毛尖儿给挠过,痒痒的,又飘飘然如在云端,陈书俊啊陈书俊,你这话可是把我抬举得太美了,其实就算拿雪碧可乐追我,只要是我爱的人,我也会“敞开心扉”的啊,嘤嘤嘤。
可是祝欢一句话又把我摔下了云端,凉飕飕的山风里,他在那凉飕飕地笑,他说:“送人?老子在酒吧干了三年,也没见哪个人拿开瓶过的酒送人的。”
说着,他指着酒瓶的塞子:“新封的吧?开过的痕迹,别当老子看不出来。”
陈书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但嘴角依旧挂着一个拼命扯出的笑容,他上前去拿酒瓶,说:“是我家里的珍藏,那位朋友喝过一口,念念不忘,才叫我送来的。”
祝欢挑起一边眉毛,还想说什么,我拉过他,敲了他一记:“求你了,别他妈乱来啊,他是我老板,开罪了他你老姐的钱途就没了。”
祝欢鄙夷:“姐你还担心饭碗?我不会养你啊?!”
我说:“呸!”
又敲了这死小孩一记,打发他去提食物,我走到陈书俊那儿,笑着给他赔罪。
我说:“那小孩刚失恋了,有点抽,陈先生你别放心上啊。”
陈书俊笑笑,又恢复了先前的风度翩翩,他慢条斯理地说:“没事,你没有嫌我吝啬就好,这两瓶MoutonRothschild,我真觉得配不上你的美丽,哪天我请你去品尝真正的极品。”
我又被他一句话说得心花怒放,这时山庄的接待人来了,他领着我们三个走进度假村,往半山腰的别墅爬去,一路上我享受着山间的晚风,在水泥森林里窝了那么多年,极少能闻到这么新鲜的混着泥土香和草木香的空气,我拖着祝欢两人在石头台阶上飞奔得像两只豪放的鸟。
忽然,一阵脆响,打断了我们的豪放。
我回头,只见走在后面的陈书俊,怀里空空是也,而那两瓶尊贵的据说配不上我的MoutonRothschild,已在台阶上摔得粉碎。
深红色的酒液溅满了他浅色的西装裤腿。
“手滑了,哎。”他朝我笑笑,一脸可惜,说:“继续走吧,呵呵,摔就摔了,只能怪那家伙没口福。”
别墅是独立的,两层楼,很宽敞,装修华丽,就我们仨人住,我一辈子都没来过这么奢华的地方,放下了东西,我就东摸摸,西摸摸,摸得很开心。
陈书俊抱着一叠衣服路过我面前,他说:“我已经订了晚餐,很快有人送过来,你们姐弟稍等一下,我先去冲个澡,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裤脚,上面是一大片紫红的酒渍。
“哟,这玩意,绝版货呀,啧啧,果然是有钱人的玩物。”
当浴室传出哗哗水声的时候,原本躺沙发上研究菜单的祝欢,手中却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正在那津津有味地把玩。
我一看,咦,这不是陈书俊那款手机么?
陈书俊进浴室前,把裤袋里的钱夹、手机、钥匙、证件等一系列东西都掏出放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居然被祝欢拿了。
“死小孩。”我压低声音说:“乱翻别人的手机,你太没人品了吧。”
祝欢嘿嘿一笑,贼兮兮说:“姐,我哪有乱翻,他手机早用密码锁住了,我想看都看不到。”
我:……
对此我深表怀疑。
这死小孩有个哥们,开手机店的,转给人修手机破密码,一来二去让祝欢给勾搭上了,那哥们欣赏祝欢的音乐,让祝欢教他弹吉他,祝欢就让那哥们教他玩手机,他们的背影在北海的夕阳里各种神情,要说这么些年来祝欢没学到几手,那我宁愿把手机吞下去。
死小孩偏偏还一副陶醉的小白状,在那说:“这款手机啊,你看它前后都镶钻的,和市面上售卖的不同,据说厂家当时只限量生产了两百个,全球贩卖给有钱人装B用,到现在也早就绝版了。”
说着,他又把电视遥控板塞我手里:“姐,你最爱的TVB啊。”
我目光挪到电视屏幕上,就再也挪不开了,壁挂式的超大液晶电视看起来就是爽,我看着我心爱的TVB,完全忘了叫那死小孩把手机给还回去的事。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止了,陈书俊穿一身浴袍走出来时,我的目光才恋恋不舍从电视机上离开,毕竟,我这是和衣食父母出来玩的,不能冷落了他。
祝欢一见,就说:“那我去洗了。”
他三步两步蹦进浴室里,客厅只剩我和陈书俊两人,后者宽大的y形领口里,露出的光滑皮肤,白皙而性感,更在一个充分的热水澡后,泛起出诱人的红色,我一面嫉妒着这男人的皮肤怎么比我一女人还好,一面驰畅心醉在他的美色里,我想他就算真是小白脸,也该是极品中的极品那种,连我这种并不饥渴的女人,见了都要流口水。
陈书俊揽着浴袍下摆,挨着我坐在沙发上,我怕我一身汗臭味毁了我形象,就连忙把屁股挪远了些,谁知他又紧紧地挨过来,脸上还是那种君子一样斯文镇定的微笑。
“洛洛,你的房间在二楼南面,我就在你隔壁,夜里我们一起看流星雨好不好?”金丝边眼镜在我眼前闪闪发光。
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挨得更近了,湿热的气息贴者我脸颊,他低声说:“到时来我房里,好么?”
我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或者说,我已完全进入无意识状态。
陈书俊笑了,那笑容很温和,很幸福,我想起那天他削水果喂我的场景,他的手臂稍稍伸过来,我就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啊,要是祝欢那死小孩不杀出来,这该是多么温馨的二人世界啊。
吃过一顿并不算和平的晚餐,我开始盼着深夜的到来,看流星雨,我多么浪漫的夙愿啊,挨到十点,祝欢折腾累了去睡觉,陈书俊拿了两个望远镜,递给我一个,说:“走吧,我房里有大阳台和躺椅,今年夏天最大的一场,可不要错过了。”
我于是就屁颠颠跟在他后面,进了他房里的阳台中,两人坐在大躺椅上,头顶就是清澈明朗的星空,我拿起望远镜,开始兴奋地数星星,比数钱还欢乐。
陈书俊本来和我一起数流星的,两人像傻逼一样举着望远镜,后来他放下了,不干别的,就看着我。
他说:“洛洛,在流星落下的时候,你有没有记得许愿?”
我哈哈笑了,说:“当然啊,我许了好多好多愿望。”
他说:“那我有荣幸听吗?”
我说:“我许愿有将来有好多好多的黄桃罐头可以吃,还有好多好多的灵感可以用来创作,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他:“……就这样?”
我说:“是啊,如果更好的话,当然是希望有好多好多的银子,希望我妈可以一辈子爽快地打牌不愁钱花。”
他说:“还有别的吗?比如,你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