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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说话。我原不待见你,也不必你凑跟前服侍,哪想你竟跪了。既然这般情态恳切,便说说你错在何处?红绫,且扶着兰姨娘先坐了吧,别让她跪着回话。”
红绫哪里想得,夫人今日说话竟然是这般有条理,心里倒好笑。夫人一番话,却说得兰氏自己凑上来找训也似。红绫立刻也将兰氏扶住了,伶俐说道:“姨娘请坐,我们院子里是不兴跪着说话。”
兰氏被红绫一堵,心里暗恨,一个丫头也敢在自己面前凑话。又因红绫是夫人跟前的,又因侯爷也在这里,兰氏也是不好说她。
且兰氏只得说道:“夫人说我有什么错,我也不敢辩驳,只盼夫人念着我这身子宽待一二。”
“原来你跪是跪了,求也求了,脸面不要了,竟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最后竟是我说什么错你便认了这句话,看来姨娘也是个糊涂的。既然如此,我身为当家主母,也便教教兰姨娘了。如今咱们侯府子嗣艰难,你有了身子,合着也该好生将息,事事以肚里那个为重。却不该要跪便跪,要哭就哭,实不知道珍重惜福。你不要自己脸面,便是肚子里孩子也顾不上了?也是轻狂的,心里难道就分不出个轻重?你既不肯上心,我也不能任着你性子胡为,免不得要约束你一二。”
姚雁儿张口也拿兰氏肚子里那个说事,若说别的,兰氏又要哭她容不得自己腹中那块肉。兰氏心下发闷,也不能说姚雁儿说得不是,否则还真落得一个不体恤骨肉的罪过。红绫娇蕊两个更是听得呆了,往常这些小妾闹一闹,夫人便又气又怒,却又不肯失了体统,便弄得个打落牙了肚里吞。夫人原本是胎里带了病的,入了侯府补品不断却总不见好,原本怀了孩子却也因身子单薄了竟也没存住。如今发了场病,竟自不同了,说话拿捏机锋,兰氏竟不是对手。
“自打以后,你也不必出院子了,外面磕了碰了,谁也担当不起,也便好生在院子里养胎。你吃的喝的用的,便写一份单子出来,一应不合用的,便也统统不许用了。兰姨娘,如今你是个双身子的人,想吃什么,想使什么,也别藏着掖着,能为侯府添丁那便是大功劳。只一桩,吃喝用度我也要让人看顾着,不容半点闪失。”
兰氏听得头晕眼昏,夫人说得好听,不过是将自己拘住,跟禁足一般,更顺势拿捏住自己吃喝用度。偏偏姚雁儿一番话竟然也是说得顺理成章,自自然然,竟然一副为她着想模样。好半会儿,兰氏方才颤颤说:“妾身,妾身只恐担当不起。”
“如今你是双身子的人,自也担当得起的。难道便由着你这轻狂性子,竟半点不肯为自己腹中孩子着想?”姚雁儿却这般说道,让兰氏回不得。
“我怎敢,侯爷,我只怕拘在院子里头,有些,有些不妥——”
兰氏眼眶微微泛红,便去瞧李竟,模样十分可怜。只盼侯爷轻轻回那么一句,夫人一贯也将侯爷的话当圣旨似的,自己也不必拘在院子里去。岂料李竟居然说道:“原本在你身边侍候的,也不十分得用,怎让你一个人来夫人院子,便也换掉吧,另让夫人挑些好的服侍。”
兰氏脸皮顿时*辣一片,李竟只差不曾说自己特意来院子里跪给他看。如今听说连院子里人都换了去,自己身边一个得用的也没有,姚雁儿顿时全身发软。一时又后悔自己原本不该来此处闹。不然夫人还当真能能拘了自己来训斥?
只是寻常时候,但凡自己三言两语,夫人早就不知说什么,只顾着做出贤惠模样,今日倒是口齿伶俐的。
兰氏委委屈屈应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却好似吃了口黄莲似的,苦得紧。只是这嘴里又好似塞了浆糊,竟又说不出,这心中苦楚也只得自己受用。
兰氏心里觉得好没意思,福过礼,便只得退了,心里却是有说不尽的不甘。
知兰氏心里又惊又怨,姚雁儿却不甚在意。兰氏爱闹,心里却是个不通透的。她输,就输在她不是伯爵府里出来的,且只是个妾室。李竟如果是怜香惜玉的,也许还怜上三分,偏生李竟对女色这一节并不如何在意。只要不伤了子嗣,她相信李竟极乐意做出一个态度,表明对自己这个正妻身份的看重。
☆、四 贪嫁妆
四
姚雁儿只觉得倦倦的,心里却暗暗在想,这身子倒果真是不成的。不过说了这会儿话,便倦得厉害。
李竟又说道:“前日里我托人买了些好山参,你让大夫瞧着看可是合用,不必舍不得吃。”
姚雁儿只点点头,李竟略坐坐,便自去了。便是她身子骨弱,不能留宿,李竟也该留着吃顿饭。
她含糊睡了一阵,清醒时候仍然觉得浑身乏力。丫鬟五儿且将参汤送上来,红绫伸手接过,瞧了瞧,顿时变了脸色:“这碗参汤谁弄得,挑的什么参?只是些个参沫泡的?打量着欺上瞒下的主意,连口参汤也弄些短缺?”
“奴婢哪里有这般大胆子,实实是寻不得好参,夫人要吃口参汤,厨房里人不敢叫难,好不容易东拼西凑的才凑了些参沫,做了这碗参汤上来。”五儿垂头,却也是委屈得紧。
红绫平时也是沉稳的性子,如今面上却也是添了几分忿色:“你这小蹄子,偏挨着夫人跟前作死,侯爷不是送了些个好参,是用来给夫人吃的。”
“那参,那参原本却是二夫人拿了去,四根上等好参,实实在在一根也没留。只说拿来给老夫人补身子,我们也拦也不敢拦的。”五儿期期艾艾说出来,心里也委屈得紧。夫人平日里便跟二夫人是极好的,若自己不肯,转头二夫人告状了,自己也落不到个好的。
红绫也哑了口,堵了堵,谁不知道夫人平时也高看玉氏一眼,她们平时若说玉氏什么不是,夫人必定是要呵阻的。
玉氏出身也不算极好,只为人是个通透的,嘴又甜,极会做人,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极得脸的。李竟承了爵,二弟李浩如今还是个白身,只是倒是极会讨老夫人欢心。老夫人爱这个幺儿,平时对玉氏这个幺儿媳妇也是爱屋及乌,且高看一眼。
娇蕊听了,只顾着说道:“便是孝顺老夫人,也不用二房的卖好,却拿侯爷的东西做情分。且四根参,便留一根也没见留。”
红绫只瞧了娇蕊一眼,只说道:“便你是个话多的。”
只往日娇蕊说了二房不是,不等别的人说,纳兰音早开口便说了。只说原本便是一家人,就跟姐妹似的,就为这些个东西计较,只显得眼皮子浅。谁想今日,夫人竟然也不说什么。红绫偷瞧一眼,但见姚雁儿脸上添了几分倦意,只想夫人必定是倦了,故此方才没甚言语。红绫心里琢磨着,夫人要当真远了二房才好些。
姚雁儿心忖,这府里管事的原应是侯爷正妻,只因纳兰音身子骨弱,所以让玉氏帮衬一二。只如今看来,府里上下事务,自己竟沾手不得。这几日,姚雁儿零碎听来,那玉氏在府里也是好大的体面。不但跟纳兰音好得跟什么似的,在婆母面前也是好生得宠,十分说得上话。如今看来,竟然比自己这个伯爵嫡女,侯府正妻还是要得意些。
便是娇蕊那性子,说了句不快,便再不肯说了。
姚雁儿虽是醒了,侯府仍然请了御医来了三四次,只说姚雁儿这身子虽然还显弱些,吃些药还能养好,只心里不能闷着气。
一碗黑黑药汁送上来,姚雁儿顿时皱起了眉头,从前自个儿身子是不错的,也极少吃药。如今这药一日要吃上几碗,就跟药囊子也似了。
虽吃不惯,姚雁儿却是个硬气的,仍然一口气将药吃了。
红绫服侍她漱了口,又用夹子夹了些玫瑰糖在碟子里。姚雁儿挑了块玫瑰糖,含在嘴里面。感觉到舌尖上传来的丝丝甜味儿,却总算觉得缓过气儿来。
方才吃了药,却听外头婆子通传,玉氏来看望了。姚雁儿便让婆子请这位玉氏进来相见,但见她一身蜜合色的袄子,腰间系住一条浅色的汗巾子,身段儿娉婷,松松梳了个堕马髻,面若敷粉,唇若涂朱,容貌十分出挑。
“弟妹如今这病,总算见好些了。我这几日,便饭也吃不下,觉也不好睡,又想来瞧你,又怕搅了你休息,可亏得你好了。”
玉氏凑过去,十分的亲热,说话也是极热络。又问姚雁儿吃什么药,最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玉氏便说道:“最近我吃的一道莲藕粥,倒也是极不错的,十分新鲜。晚上我让莲儿送过来,也让你尝尝。”
玉氏是个既活泼,又爽朗的性子,又极是会说话。
姚雁儿也轻轻点了头,算是谢了。
“如今叔叔打发了兰姨娘,嫂子也不必多想了。我原本跟你说过,我家里头有个庶出的妹子,样子是极好的,且又知晓本分,接来了家里,你身边也添个得力的。也压一压兰姨娘风头,侯爷贪鲜,至多不过顾忌她怀的那个,以后自不会将她放心上。”玉氏说得极为自然。
这竟是主动提出,将自己庶出的妹妹给李竟做主纳妾。,
虽姚雁儿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玉氏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纳兰音原本也是个极好摆布的。打发自己家里庶出妹子来做妾,玉氏心里也有十成把握。这一次玉氏不过略提一提,原本是有别的事情要和姚雁儿说。
“这月十五,诚王府老王妃做寿辰,娘心中盘算着送些个什么才好,一时却无头绪。”
玉氏话似被掐断了似的,便生生停了口。姚雁儿嫁妆里有不少的好东西,她是知道的。要往常,玉氏说到了此处,姚雁儿必定主动接过话头,只说自己陪嫁单子上有什么好的。
只如今,玉氏停口半天,也不见姚雁儿来接话。姚雁儿心里却琢磨,两家若素有来往,照着来往常例随东西就是了,哪有没有头绪的道理。玉氏惊讶的瞧了她几下,似乎讶然今日姚雁儿的沉默,心里却并不如何在意。纳兰音这面团似的好性,肚里也生不出一儿半女,玉氏早不将纳兰音放心上。
眼瞧着姚雁儿病恹恹的模样,玉氏更有几分轻蔑不喜。怕是病糊涂了,故此姚雁儿也无平日里的孝顺伶俐吧。
“我仔细瞧来,你那八宝冰梅格子镶珠瓶儿是极不错的。你我做小辈的,这孝心也断然不能短了,我便替嫂子拿个主意。”
玉氏这话说得极为露骨,姚雁儿心下是生生震惊了,便是纳兰音是个白面似的性子,便是这玉氏再得宠,也绝无这般逾越的道理。只是那玉氏说得十分自然,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便是听娇蕊提及,玉氏在家里是如何得宠,纳兰音平素是如何的亲近玉氏,也料不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老夫人贺氏再贪些,姚雁儿也绝不会讶然,只奇怪莫非侯府的老夫人及二房主母都是蠢人不成,竟然做在明面上,这是仗着什么?莫非当真不怕外边传出做婆婆的贪儿媳嫁妆的话?
☆、五处置刁奴
姚雁儿随口应付了几句,打发走了玉氏,心里仍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贺氏身为自个儿婆婆,便是要图嫁妆,也绝不该这般肆无忌惮的,只不知道仗着的是什么。难道从前纳兰音,就软成这般性子,任由别人揉捏?
她这几天躺下来,冷眼旁观原主的处境,竟似丈夫不喜,小妾不敬,手中无权,上头有婆婆欺辱,平辈有弟妹压榨。
只是姚雁儿沉得住气,她第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那御医开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