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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无底洞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虚空洞有底啊。”
“底呢?”苏慕歌初初掉下来时,发现自己上不去,的确惊惧万分,然而再恐惧的心理,也被时间给磨灭尽了,“快两个时辰了,底呢?”
“底!”银霄突然大喊一声。
“底在哪儿?”
苏慕歌低头一瞧,脊背倏然僵直。果然见到底了,却还不如不见!
这所谓的虚空洞,说穿了不过一条长长的烟囱,底部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看便不是凡火,那些火苗蚂蚱一样,不断在火堆里跳来跳去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发出桀桀怪笑!
“银霄,想办法啊……”
“我在想啊……”
“糟糕,掉下去了!”
“嘶”的一声,短短一瞬间,防护罩被熔了!
火苗贯体而入。
却受到一些阻碍。
苏慕歌立刻明白,这些火的力量,并非外部燃烧,而是积聚在内部进行裂变爆炸。她是冰系灵根,灵气极为阴寒,所以能够阻挡一二。
想通后,她立刻凝神屏息,将灵气在体内铸成一道防护墙。
那些蚂蚱火苗久攻不下,退了回去,组合成一柄剑的形状,似乎决定一剑贯穿她的心脏。
苏慕歌正想对策时,只听“轰”的一声!
一道真气袭来,将火剑整个打散。
矫健落入火堆之中,裴翊一手攥着一条金色丝线,一手将一个半透明光罩,扣在苏慕歌的头顶上。
光罩结成一件长袍,闪了闪,便消失了。
苏慕歌周身的水幕结界,瞬间加强不只百倍。
“裴翊,你……”
“你先上去。”裴翊另一手在她背部一拍,那根金色丝线易了主。
“那你如何上去?”苏慕歌大抵揣测出他的打算。
“你不必多想,我既下的来,自然上的去。”
裴翊在她背后又是一拍,金色丝线“蹭”的向上收紧,依靠这股力量,便能将人给带上去。
苏慕歌却眼疾手快的抽出驭兽鞭,勾住裴翊的手腕。
不待裴翊有所反应,两人便被丝线的力量拖离火坑。
“你是怎么想的?”裴翊错愕过后,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条金线根本承担不住两个人。”
“那就一起掉下去呗。”苏慕歌凉凉道。
情况危急,裴翊也顾不上同她理论,抽手想要挣脱驭兽鞭,
苏慕歌威胁道:“你再动一下试试,信不信我马上掏出剪魂,将这丝线给剪断?”
裴翊紧紧绷住唇,脸上隐隐浮出些许怒意:“我如此费尽心思的来救你,你上去,我此行才有意义。而我,自然也会想到其他法子,焚魔窟内的地狱之火,一时半会儿要不了我的命,却能在顷刻之间要了你命。”
苏慕歌恍然:“原来下面就是焚魔窟啊!”
“程灵犀!你究竟听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裴翊简直要被她无所谓的态度给气死,“你怎么越活越不理智?越活越天真了?跟谁学的,秦铮?”
“我说过以后不要再叫我程灵犀,你怎么总也记不住?”苏慕歌垂首,冷冷瞥他一眼,“你的决定,的确是又理智又冷静令我无从辩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来救我,本身就是一种极不理智的行为?”
裴翊被她一噎,竟无言以对。
苏慕歌并不迟钝,只是活的久了,对一些事情不再那么敏感。
便略带一丝调侃、一丝揶揄的问道:“裴道友,你近来是不是发觉,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凡心了?”
☆、第107章 大仇得报
枯葬山,十里枫叶林。
苏慕歌一行人离开的当晚。
小青木托着腮巴巴望着天,桑行之斗法去了,苏苏闯魔神殿去了,只留他一个人百无聊赖。想想这日子,一天天就像白开水,过的还真是无聊。
什么时候,他才能像他们一样出去历练。
可他只有操控人意念的能力,却又被头顶的簪子给封印住了。
九夜笙挖了十几袋的生铁回来,打招呼:“师叔,夜这么深了,怎不去休息?”
小青木撅了撅嘴:“睡觉很无聊的。”
“无聊才是福气啊。”九夜笙将生铁扔进一个枫叶树洞内,擦擦汗,“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你是猪么,天天在这山上,不觉得烦?”
“不出去就不容易遭遇危险,魔生在世,安全第一。”面前的娃娃实在太过可爱,九夜笙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小青木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本想发火,却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小青木愣了一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九夜笙的手背。
再是一个寒颤,且一股恐惧之意自手指流入心头。
小青木讶然:“你身上竟然有弑……”
话说半茬,眼眸一冷,“九夜猪,有许多魔人闯过罡风带,向这里来了。”
九夜笙微微一怔:“您说什么?”
小青木偏了偏头,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倾听什么:“大概三十几个,其中一个元婴境中期,三个金丹圆满,六个金丹后期,八个金丹中期,其他为金丹初期。”
九夜笙瞳孔一缩,头一个想法是这孩子该不会太无聊,拿他寻开心吧。
这等华丽的阵容,恐怕只有长老院和魔四侯才能拥有。
但小青木专注的神情,任他怎么看,都不像假的。
九夜笙立刻便慌了,起身去拍他师父的树门。
魔器师无道提着他的大铁锤冲出来,正准备破口大骂,也感受到了一股煞气。
闯进来的魔人,乃炎武侯焚天。
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他的爱女火罗刹。
身后一干家臣卫士,威风凛凛。
无道立刻行礼:“竟不知炎武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炎武侯摩挲着储物戒子,抬了抬眼皮儿:“无道,我听闻狄疾那残废,一百年前给了你一大块儿天火石,命你打造出一柄无可匹敌的宝剑来,可有此事?”
无道拱手垂首:“无道一生铸剑无数,的确有幸为天残侯爷铸过几柄宝剑,不知您说的是那一柄?”
火罗刹一手掐着腰,冷笑道:“这柄宝剑不同寻常,天火石乃是极品,并以煞气之血蕴养,不知如今铸成了没?”
无道的手颤了颤。
从七夜瑾之前回来说被人发现,他便知道此事恐怕瞒不了多久。
“说啊!”被困八年,火罗刹满肚子的火气。
“确有一把。”无道一扬手,一块赤黑的天火石浮于掌心之上,他稍一运气,天火石逐渐虚化,成为一柄通身赤黑,杀气凛然的重剑,“此剑名曰噬魂,以天火石引地狱之火而铸。”
众魔人的双眼尽是一亮。
尤其炎武侯,不住赞叹:“果是一柄神兵!速给本侯!”
“侯爷,这柄剑是天残侯爷所定下的……”无道恳求道,“若是丢了剑,后果不堪设想。况且此剑尚不完美,还差最后一道剑引……”
“你畏惧天残侯,便不畏惧我?”炎武侯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出手抢了剑来,“你且说,还差什么剑引?”
无道犹豫了下,道:“弑神之力。”
炎武侯怔了怔:“弑神之力?”
无道叹道:“若能得到弑神之力,此剑六十年前便可铸成,但弑神之力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我才命徒儿四处寻找杀戮重的战场,来代替弑神之力。如此,至少还需要五百年,此剑方可称为无可匹敌。”
“父亲?”见炎武侯沉默不语,火罗刹上前一步,“您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哪里有弑神之力。”炎武侯传音给火罗刹,并将噬魂扔给她,“拿着它,带上你的人,潜入魔神殿。”
“弑神之力在魔神殿?”火罗刹先是一喜,再是一惊,“父亲,您让我去闯魔神殿?”
“做不到?”炎武侯轻飘飘的瞥她一眼,“你若做不到,我让你哥哥们去。”
“女儿做不到,他们更不可能!”火罗刹红眸一厉,“父亲只管告诉我,弑神之力藏在魔神殿什么地方!”
炎武侯便细细说了,又言:“如今焰魃不在,正是大好时机,我再去长老院绊住那几只老鬼。你万事小心,狄疾那残废,处处盯着我,我去不得。”
火罗刹应了声是,遂带上几个家臣走了。
“大师,你就委屈些,先同我回炎武城吧。”
“是。”无道虽是元婴,但不谙斗法,更何况炎武侯还带着众多高手来。
九夜笙惊恐的喊了一声:“师父。”
家臣指着九夜笙和小青木:“侯爷,他们怎么办?”
炎武侯不屑一顾,只淡淡道:“一并带走。”
****
溶溶月色,满地清霜。
虚空井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金丝线因急剧收缩所发出的“嘶嘶”声响。
问完之后,苏慕歌好整以暇的待看裴翊的反应。
裴翊却将沉默进行到底。
晦暗中,黑帽檐将他英挺的面部轮廓遮蔽的极为严实,苏慕歌窥不见他的表情,便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后背:“喂,哑巴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若一直不言语,苏慕歌很难揣测他的心思。
曾经裴翊对她只有夫妻情分,她是知道的。替她报仇、带她轮回,兴许也只是因为责任。从融天洞到北麓希望之井,苏慕歌依然如此认为,但渐渐的,就发现了一些不太对的地方。
具体哪里不太对,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她心里隐约觉得,倘若有一天,自己一不小心挡在他复仇之路上,裴翊心里的天平,或许会有一瞬向她倾斜也不一定。
当然,也许只是她的错觉。
“嘶嘶……”
裴翊终于沉着嗓子道:“金丝即将崩断,既然一意孤行的选择任性,就准备好承受任性的代价吧。”
苏慕歌浑不在意:“你和我的个性,最缺乏的就是任性精神,如今连你都任性了一次,我陪你任性一回,也没什么。”
“嘶嘶……”
细细一条金丝,崩裂出成百上千更加细碎的金线。
裴翊重重收放一个呼吸,稳稳道:“慕歌,你听话一次,上去。相信我,等我一个时辰,我必定可以想到办法上去的。”
说穿了,苏慕歌并不想欠他太多人情,坚决摇头:“你来救我我很感激,但咱们要走一起走,我没有将同伴丢下的习惯。”
言罢,苏慕歌抬头望天。
井口已有星点大小,若是金丝再能撑上一会儿,临近井口时,他们两个联手,赌一把,还是有一半机会可以一起上去的。
但裴翊从不喜欢赌。
所以她只能继续分散他的注意力,散漫且随意的问:“你倒是先回答我,是不是动了点儿凡心?待会儿若是掉下去,我不小心死了,可是会遗憾的。”
不曾想裴翊竟然答了:“你是想让我承认,对你动了心?”
苏慕歌扬了扬眉:“没错。”
裴翊嗤笑一声:“我说‘是’,或者‘不是’,对你有什么影响么?”
苏慕歌再扬眉:“你说‘不是’,那你的人情我可欠不起。你说‘是’,我想我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裴翊嗓子里腻出一声冷笑:“之后你会无情的拒绝我,说你从前真是年少无知才会爱慕我。再顺便趾高气扬的,践踏一下我这讨你厌恶的性格。”
苏慕歌也笑了:“只因你怕我羞辱你,才会沉默?”
“不,我沉默,是因为不只动心那么简单。”
裴翊终于缓缓抬起头,斗篷帽子堆叠至肩上,露出一对儿漆黑幽深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