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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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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带上自己的身份证还有苏桂芬的身份证还有俩人的户口本一大早来到医院,坐在妇产科门口的长条凳子上看来往的人。
有医生走过来,孙国民想是不是现在开口找这个医生。但想了想,觉得天还早,完全可以再等一会儿再找。于是就接着看,又过来一个中年护士,孙国民想应该可以开口了,不过,等自己几乎都要站起来了,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如果要是人家依然误会了,那该怎么办,苏桂芬还在小招待所里,自己要是没有回去,她该怎么办,万一人家将自己送到派出所,那该怎么办,自己怎么好解释的清楚,而且,又没有熟人介绍,这样是不是不恰当。
孙国民想着想着,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心想,苏桂芬可绝对是离不开自己的,如果要是没有了孙国民,那怎么能有苏桂芬呢,她是不可能生活下去的。
为了苏桂芬,也应该多想想。
马上就是中午了,有的医生开始热自己带的饭,有的医生可能是家离的近,就出门骑车回家吃饭去了。
孙国民想苏桂芬确实离不开自己,但她的大肚子的问题也是一定要解决的,必须要冒这个险,再说,怎么就正好遇到一个人会误会自己呢。再说自己身份证和户口本都齐全。
孙国民开始悄悄打量哪个人看起来不会误会自己。
转眼,一下午就过去了。
今天是十月二号,不能再拖下去了,孙国民想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说,再好好考虑考虑。但想到苏桂芬,孙国民就觉得肯定不能再拖了。
前面过来一个面目看起来很慈祥的中年护士,正向孙国民这边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已经到自己跟前了,孙国民两手放在大腿上,只要一用力就就能站起来,却在最后一刻孙国民放弃了。扭头看着护士走了过去。
孙国民难过极了,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开口呢。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没有用处,今天怎么会去面对苏桂芬呢。失落至极的孙国民扭过头来,发现长条凳子上有一个小包裹,透过包的的毛巾下,竟然有一个婴儿的脸。
没错,没错,是一个婴儿的脸,粉红色的,象地里种庄稼后不小心把手割破了,然后结痂,痂刚刚脱落的那个颜色,鲜嫩鲜嫩的,也象新做出的豆腐。这个婴儿正在睡觉,虽然周围很嘈杂,但孙国民还是感觉出了细微的呼吸声。
孙国民轻轻撩开包裹最外边一层的大毛巾,发现里面还放着一袋奶粉,一个奶瓶子,一百块钱。还有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孩子的出生年月以及请好心人收养的字样。孙国民抬头看,走廊里依然来来往往地病人和病人家属还有大夫护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多了个弃婴。孙国民隐约地想起来,自己仔细打量过往的医生和护士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人穿的挺严实的坐在自己身边,然后站起来走了。
什么时候坐下的,什么时候把孩子放下的,什么时候走的,孙国民都想不起来,因为自己当时正在一门心思地打量医生。
孙国民忽然意识到,这正是老天给他的活路。想到这里,孙国民心里一阵狂跳,轻轻地抱起孩子,轻轻地摇晃着。慢慢地走过走廊,出了医院的大门。脚下生风,快速却极其稳当地飞奔到了小招待所里。
推开门,苏桂芬看见孙国民手里抱着的孩子,二话没说接过孩子,撩开遮着孩子脸的毛巾,清楚地看见了孩子的脸,苏桂芬开始掉眼泪,然后开始抽泣,然后就是止不住地哭。孩子醒了,使劲地哭。
孙国民高兴地看着哭泣着的苏桂芬,然后扭头看窗户,房子是临时搭的窗户外边就是墙,越过墙可以看到半尺蓝天。
孙国民看着那半尺蓝天,听着苏桂芬的哭泣声和孩子拉长了音的哭声,觉得心情很舒畅。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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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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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医院旁边的私人小招待所里,孙国民夫妇刚看清是个女孩就匆匆离去。赶回孙佃铺,此时的苏桂芬已然对孙国民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孙国民和苏桂芬过淮河,乘坐三轮车到了地方以后,远远地看见河边的孙佃铺村时。孙国民又把关于老天和土地还有人以及庄稼的感悟又讲了一遍。苏桂芬怀里抱着那个真切的孩子,听的如痴如醉。
回来的当天,孙国民宴请了包括支书、孙建兵在内的村民们,支书组织采买,一家派一个代表喝了孙国民的酒,孙国民这一辈是国字辈,按辈分往下数孙国民的孩子应该是和字辈,孙国民给女儿起的名字孙和栩,是栩栩如生的意思,读过初中的孙国民很有文字上的心计,这个名字村里人是不会有第二个人想的到。
看着孩子熟睡时那安静的婴儿面庞,孙国民禁不住地就得意起来,得意孩子的到来,也得意那个充满心计的名字。孙国民觉得这个孩子就是自己脑海里想的那个孩子,她就是孙和栩。
本来办酒席应该在满月那天,但孙国民考虑到情况特殊,怕管计划生育的干部们来,就提前办了。正好,孙国民也太想扬眉吐气了。
酒席散了之后,孙国民回到屋里,苏桂芬正看孩子,满脸愁容。孙国民仔细一看。这两天光顾高兴了,没注意到孩子的右脚是直的,外翻着。
苏桂芬抹着眼泪说:“孩子可怜啊,要不是可怜,谁会丢掉不要呢。。。。。。”
孙国民仔细看了看孩子的两只脚,又仔细上下前后左右检查了孩子。苏桂芬说:“别看了,我都看了,就右脚不照。别的没有问题。”
当夜,孙国民和苏桂芬一夜没睡,孩子哭闹,喂奶比较熬人,但孩子的残疾却是两个人睡不着的主要原因。
快天亮时,苏桂芬搂着孩子睡着了,睁开眼睛,她看着丈夫看着窗外的天,两眼放光,就知道孙国民一定想出了办法。
果然,孙国民说:“有办法了。”
苏桂芬说:“啥办法?”
孙国民说:“拿手扳。”
苏桂芬说:“咋扳?”
孙国民说:“你看咱村里的树还有城里人养的盆景,要是从小往哪个方向板,他就往哪个长,树是这样,人不也一样吗。”
苏桂芬说:“照。”
两人几乎同时坐起来,撩开被子,露出孩子的小脚丫。
轻轻的两人一点点地扳、搓、揉。孩子睁开眼,拉长了声音,哭了几嗓子,苏桂芬把奶头放在孩子的嘴里,孩子允吸着,又睡去了。
俩人互相看一眼。笑了。
人真是个神奇的物质,从未生育的苏桂芬被孩子允吸了几次之后,竟然淡淡地流出了一点点乳汁。虽然对养育孩子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足以让孩子允吸着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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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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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干部来了。
孙志平没来,领导为避免尴尬就让他回避了。干部们到了孙国民家里,开门见山地要求苏桂芬做完月子以后,一定要按照政策上环。并反复询问是在哪家医院生的孩子,顺产还是剖腹产,上没上环,如果没上,最好马上就上,起码也得做完月子就上。
孙国民打岔,越打岔干部就越追问。越追问,孙国民就越着急,孙国民一着急,干部也就着急了,言语中就冲突起来。
干部说:“孙国民,你别拿孙建兵当榜样,别看他能赚钱,但罚款交不上,照样要扒他的房子。你呢,又没钱,何苦非要跟我们闹情绪呢?”
孙国民说:“我脑袋上又没写着要生二胎,干吗要逼的这么紧呢?”
干部说:“还就你话多,让你上环是工作,你老实地上了环不就没事了。谁还逼你呀。”
孙国民说:“上环就上环,怎么说起扒房子的事呢?你怎么不说拉我去枪毙呢?”
另一个干部看话语不对,上前劝:“孙国民,你也是经常帮我们宣传计划生育的,每次你吹唢呐,都给钱,也不亏待,我们这也是工作,你要是不配合,上级也要砸我们的饭碗。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现在扒你的房子,这不是比喻吗?”
孙国民说:“那比喻就瞎比喻的呀。”
干部说:“孙国民,村里算你是识字懂事的人,我们不把你跟狗兵子当一类人,别给你脸你不要脸。”
孙国民说:“我怎么就不要脸了呢,你要这么说,我还就偏就要再生一个。”
干部说:“你敢!”
几乎同时,苏桂芬一声尖叫:“国民子哎——”
声音之大,惊着了屋里所有的人。大家回过头看苏桂芬,苏桂芬自己也觉得失态,抱着孩子怔怔地看着孙国民。
孙国民低下头,嘴里不说话。但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干部撂下一句话:“国民子,你有种要是真生二胎,我就一定把你的房子给扒掉,不扒掉你的房子,就让你扒了我的祖坟——”
这话很凶,正在农村,最凶狠的是扒祖坟,其次是扒房子。干部临走是丢下的这句话确实吓着了孙国民,尤其是吓着了苏桂芬,两腿发软,几乎都站不住了。
干部们走了以后,通过对种种迹象的分析,认定孙国民要生二胎。首先生孩子之前就曾经和计划生育干部孙志平发生过争执,第一胎又是女儿,生一胎的时候就显得鬼鬼祟祟,对计划生育干部的谈话明显地表现出强烈的对抗意思来。
随后,干部们又多次来孙国民家反复地和孙国民夫妇阐述了计划生育政策的重要性,以及详细阐述了违法这一政策的严重后果。看在苏桂芬还在做月子。暂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
干部们严厉要求苏桂芬及时上环。否则后果自负。
当年秋天,孙佃铺只有孙国民夫妇生第一胎,为了防止他们生二胎,干部们进行了周密的工作部署,将工作重点放在了及时给苏桂芬上环上。如果上环不成,发现有怀孕现象,一定及时果断地采取措施,强制流产,然后结扎。
为加大工作力度和计划生育的宣传力度,给予超生者以心理上的负担,尤其是给工作重点孙国民夫妇予以震慑,令其悬崖勒马,不生侥幸心理。正好孙国民家住在村口,院墙就对着入村的土路,最醒目,一眼就能看的到。曾经刷过“勤劳致富、养猪种树”还有农业税还有一些别的标语,年久了随着墙皮的脱落,就班驳了,干部们重新粉刷了孙国民家的院墙,在上面重新刷上了一条大标语“只生一个好。”
本来还有些象“一胎生,二胎刮,三胎四胎杀杀杀!”这样的更有震慑力的标语,但在孙志平的意见下,改成了这样一条温和的标语。
孙国民能感觉到干部们的工作力度和决心,知道苏桂芬做完月子就会对自己采取行动。不过,他已经有了对策,他已经计划好了,不等月子做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一点干部们是想不到的,他们以为怎么也得把月子做完。
只是孙国民没想到的是,没等他的计划开始实施,孩子出了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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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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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孩子病了,脑门有点热。扛了一天,还是热,按照土法降温了,还是热,没办法去了土地庙烧了香,还是热,而且越来越热。不吃奶,也不喝水,只是使劲地哭。嗓子都哭哑了。哭到发不出声音来。孙国民想,这不是一般的问题了。赶紧送乡卫生所,乡里的医生一看,说,这不象是普通的毛病,不敢看,去县医院吧。
到了县医院一看,表面上是普通的发烧,但是有个细心的大夫坚持说,好象没那么简单,先别走了,做个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