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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能找一个一生只见一次,然后就消失的人贩子,从他手里买一个小孩,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带回家。
孙国民戴了顶帽子,帽檐压的低低的,为的是不让熟人看见,他冷静地蹲在墙角,看眼前来往的人,仔细地捕捉着每一个可能是人贩子的表情和举动。这些人有一些特征,穿的比农村的好,因为他们总出门,一个孩子就卖好几千好几千的,手里有钱,所以应该穿的好,有钱也吃的好,所以脸色也应该好。跟城里人差不多。这些人的举动肯定很小心,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是犯法的。孙国民这样想。
孙国民也想过他们卖孩子是犯法的,但买孩子是不犯法的,买孩子又不是回家当牛使,而是回家当亲生的养。就象买出生证,卖出生证是违法的,买出生证不是违法的,因为买出生证是为了养孩子,养孩子怎么能是违法呢。
终于,孙国民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妇女低头说话,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的,凑近了听他们说话,外地口音,河南一带的。
孙国民犹豫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阵狂跳,鼓足了勇气上前,低声问:“你们有孩子卖没?”
中年男女没想到有人会跟他们说话,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孙国民。孙国民又说了一句:“有孩子卖没?”
中年男人看看看孙国民,看了老半天,然后拉起那个妇女转身就走,甩下一句话:“你奶奶个熊,神经病。”
孙国民站在那里,想,错了。不过,没关系,哪能第一个就找到了呢。跟地里种西瓜一样,哪能手里摸的第一个西瓜就是正好是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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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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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在县城的火车站认真地摸了不少他认为的“西瓜”,但都不是人贩子。孙国民决定去邻县的火车站。就在他走的当天,有人举报了他,说有一个人贩子在汽车站活动,站前派出所的警察转了好几圈,没有找到孙国民这个“人贩子”。
因为孙国民已经走了。去邻县找他的“西瓜”去了。
在邻县,孙国民很走运,遇到一个人,这个人三十多岁,相貌一般,既不完全象城里人,也不完全象农村人,听了孙国民的询问之后,看了孙国民老半天,然后四下又看了看,低声说:“好办,先拿定钱来吧。”
孙国民一听有门。欣喜若狂,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约好,第三天还在这里见面。定钱是三千,一共九千,十月一日交孩子,刚生的,最好是男孩,如果没有男孩,女孩也行,六千。
孙国民转身要走,那人拉住他说:“你现在带钱了没?”
孙国民说:“只有路费,哪能随身带那么多钱。没带。”
那人说:“那好吧。”
第三天,孙国民来了。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看到那个人。又四处转了转,不敢走远,怕人家来了找不到他。耽误了大事。
正楞神,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孙国民一回头,松了一口气,是那个人。那人仔细看了看孙国民,问:“钱带来了没?”
孙国民手塞在怀里,捏着纸包,动了动说:“带来了。”
那人说:“给我吧。”
孙国民说:“你要是买不来孩子咋办。咋保证呢?”
那人说:“当然能保证。”
孙国民说:“咋保证呢?”
那人说:“你咋保证你带的就是钱呢?”
孙国民把纸包拿出来,那人伸手一把夺过来,转身就跑。眨眼就没了踪影,孙国民站着楞了半天,脑子嗡地一下,不知道该干什么,沉寂了片刻,意识到应该追,于是拔腿飞奔。无奈虽然孙国民的速度和决心都是远远超过那个人,但孙国民的起跑晚了许多,加上对奔跑中拐弯和跨越这样的技巧不够娴熟。
人追丢了。
那三千块钱是这些年自己还有哑巴叔叔辛苦积攒下来的。孙国民蹲在墙角处,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他都想到了,想到了可能是骗局,可能是假的,但没想到他会忽然把钱抢走。孙国民的计划是,钱先让他看一眼,表示自己的诚意,然后等拿到孩子以后,再把九千块钱一次性给他。
那个抢走孙国民钱的人就是一个普通的过客,他简直不敢相信真有这么傻的人,难道真的仅凭一句话,就会把三千块钱乖乖地交给自己吗。不相信,但禁不住三千块钱的诱惑,就停留了三天,结果还真的等到了孙国民,而且他还真的带来了三千块钱,只是孙国民并没有凭白无故就给他的意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抢走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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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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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调整了自己买孩子的思路,这样瞎打乱撞肯定不行。不光耽误时间,而且钱也受损失,三千块钱,要攒多少日子呀,要种多少地才能剩下这三千块钱。孙国民想了很多方法,但难在明明是自己买孩子,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买孩子。
孙国民想起了过去一起去外地搭班子演出的那个草台班子的老板,他和父亲一样,也是个吹唢呐的,因为想赚大钱,不再吹唢呐了,组织了脱衣舞表演活跃在广大乡村里四处演出。这个人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一定有渠道。只是他已经在监狱里了。
孙国民决定试试,去找他一趟。
这个人已经在军田湖农场服刑,孙国民很幸运,找到了他的一个堂兄,他的堂兄提供了一个人,这个人在他搭草台班子之前,两个人一起开过歌舞厅,收留了很多小姐,这个人依然在邻县的县城开歌舞厅。
顺着这个线索,孙国民以给自己的远房亲戚买个孩子为由,从邻县的歌舞厅的老板口中打听到邻县的邻县有一个村,村里有一户人家,专门干这个。
这个村在两省交界处,普通的一个村落,进了村落,见到一户水泥材质的二层小楼,楼面上贴着雪白的马赛克,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果然显得与众不同。
大门紧闭,硕大的铁环也显出这户人家比其他人家家境要殷实。孙国民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沉闷狗叫声,低沉而有力量。要不是大门紧闭,仿佛立刻就会扑出来,一听,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草狗,孙佃铺的狗是绝对叫不出这样的声音来的。
不由得令孙国民肃然起敬。
开门的是一个村妇,和孙国民想的一样,比农村人干净,但又不象城里人。一看就是那种不用干农活却手头总是有钱花的那种。
这个人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五十多岁,曾经在县医院里做个杂活,后来从事了婴儿的贩卖生意,最早是医院的弃婴正好有人想要,给了人家以后,人家为了答谢,就送些钱和物的,过了几年,竟然形成了产业,凡是弃婴或者种种原因要送人的孩子都由她张罗买主,弃婴不够了,就有人拐卖了,拐卖也不够了,就有人找到更偏远的地方,几百块钱买一个人家刚生的不愿意养就为了换钱的孩子,带回来就值个两三千。
到了买主手上,价格再翻一番,一般,买孩子的都不计较这些了。悄悄把孩子带回家,也不张扬,也绝不再不来往。因此生意红火,但多年来却一直没有被当成坏事而被查处。
孙国民是所有买家中比较蹊跷的一个,他要一个十月一左右出生的孩子。
开门的村妇主事,她的丈夫就在一边蹲着抽烟。
她说:“人家都是要个孩子,没提还要啥时生的,那怎么好找?”
孙国民说:“您行行好,都说您有办法,不是难也不会找到你这里来。”
她的丈夫抬头说:“那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孙国民说:“管。”
她翻了一眼丈夫,说:“别听他的,该多少钱还是多少钱,不过你要是要个男孩就难了,要是个女孩就好办多了。”
孙国民咬了咬牙说:“女孩也管。”
她说:“差个十天半个月的行不?”
孙国民说:“管。”
她说:“万一要是有点小毛病,不大的,小毛病的,行不?”
孙国民想了好一会儿,咽了口唾沫,说:“管。”
盘算了一遍之后,要是男孩一万二,女孩八千,先交四千块钱,“十一”前后听信。本来孙国民不想交定金,但人家说的很有道理,没有一点毛病,就不得不交了,人家说,孩子这个东西不是一般的东西,不是红薯,从地里能挖出来,那得靠人生出来,还得正好那个日子的,万一要是买家临时不要了,那卖家不就倒霉了,还得帮你养孩子不成。
人家让孙国民放心,干了这么多年,从没魅着良心亏待过买家。不信就到处打听打听。孙国民被说服了,放下心来,一件大事就这样搞好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甚至,孙国民开始想那个孩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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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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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快到的时候,村里的树叶泛黄将落。在一次打拐专项斗争中,就要卖给孙国民一个孩子的这户家庭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令这个大型家族式贩卖婴儿的团伙覆灭了,他们拐卖,贩运儿童,范围之广,涉及面之大成为那一年的典型。
很多被贩卖的婴儿重新回到了父母的怀中。团伙被摧毁,大部分犯罪分子落网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一部分在逃,那个和孙国民洽谈买卖孩子的中年妇女和她的丈夫是首犯。还上了报纸和电视。
孙国民买一个孩子的希望破灭了,他看着那个空空的乡村农宅,大门上贴着封条,门栓上落满了灰尘,那只有着低沉而扎实的叫声的大狼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孙国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钱也没有了。
家里的积蓄基本上就不剩多少了,孙国民觉得很愧疚,主要是愧疚那些钱大多数都是哑巴叔叔的积蓄。临终前留给了自己。
从那个村子里出来,孙国民开始想,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活法,难道就真的过不了这关,难道就真的找不到一个孩子。
孙国民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想,地上长庄稼,让人活着,上天降雨让庄稼生长,太阳每天出出落落,从来也不耽误,分明就是给人活路。
想着想着,除了觉得对不起哑巴叔叔之外,孙国民又高兴起来,想着未来属于自己的那个孩子,心情就好了一些。
只是,离十一只有一个多月了,苏桂芬已经用了大号的柳条筐。还有三个更大号尺寸的就用完了。尊严之路就走到尽头了。
想着,孙国民加快了脚步,回家,一定会有新的办法。上天给人活路,人就不会没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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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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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家的堂屋里可以看到门外的天,如果院门开着,可以看到屋外的树、河还有邻居家的农舍,奔跑游荡的猪和鸡还有斗草狗耍着玩的孩子们。
苏桂芬腆着大肚子和丈夫孙国民在堂屋里摘菜,屋门开着,院门半开着,过往的人和家禽还有猪、牛都可以看到两口子,特别能看到苏桂芬的大肚子。
孙志平和两个计生干部来了,孙国民和孙志平上学读书的时候就很能说上话,是无话不谈好朋友,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来了就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又跟孙国民讲了些注意事项等等。
孙志平一边蹲下来帮着摘菜一边问:“国民呀,要是生了个女儿你不会再生吧。”
孙国民没有吭声。
孙志平笑了说:“不会吧,你不会也跟孙建兵那样吧。”
孙国民说:“”我怎么就不能跟孙建兵那样呢?”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