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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开始收拾东西,孩子们也跟着收拾,轻手轻脚地,生怕惊动了苏桂芬。
东西都收拾好,孙国民把孩子们领到苏桂芬的床前,让孩子们跪下。
孙国民一把拉起了苏桂芬,指着地上跪着的孩子们,说:“你不是要死吗,要死,你就当着孩子的面死。”
苏桂芬一言不发。
孩子们扑在她的脚下,摇着她的腿喊:“妈妈啊,别死呀,你不要死啊,你别不要我们了呀。。。。。。。”
孙国民推搡着苏桂芬,说:“死啊,你不是想死吗。。。。。。。”
苏桂芬哭了出来。抱着孩子们哭了一个够。
一直哭到天亮。大家心情都好多了。
屋里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孙国民对孩子们说:“孙和栩,孙和柱,孙和美,孙和丽,孙和芳。”
孩子背好自己的被褥,站的直直的,等着孙国民下面的话。
孙国民搀起苏桂芬,说:“走,我们,回家。”
苏桂芬再次往下淌眼泪。站了起来。
孩子们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了,但都忍耐着,认真地跟着孙国民的脚步走出去。走到大街上。
在一个小地摊上,孙国民和苏桂芬给每一个孩子买了一件衣服。放在包里装好。
一家人步行到长途汽车站,孙国民给栩栩、二柱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的车票,人家说那最小的孩子不用买票,但美美、丽丽得买,一量,正好够尺寸,卖票的一想,算了,两个人卖一张吧。行李算一张。
车上,孩子竭力掩饰着乘坐长途汽车的兴奋,多年来,总是坐拉煤的火车,这是第一次正式坐汽车。孩子们使劲地看窗外,使劲地想家是个什么样子。苏桂芬和孙国民也在竭力地想家如今该是个什么样子了,想孙佃铺,想那些邻居,树、庄稼、牲口、家禽、地、河。
长途汽车在江淮大地上奔行。
在公路边的一个小站,孙国民一家下了车。司机和售票员帮着他们把行李从车顶上搬下来,堆放在路边。汽车远去。
过了一会儿,过来一辆载客的农用三轮车,没等孙国民招手,就停在跟前。
孙国民一家上了农用三轮车,一路上,树又长大了一些,公路宽敞了很多,路边的工厂多了很多,离开这么多年,家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丝毫不影响孙国民和苏桂芬辨认自己的家乡。
农用三轮车走公路,走土路,再过淮河的轮渡,让栩栩、二柱、美美、丽丽、和芳高兴的象进了天堂。
过了淮河,三轮车继续向前,沿着淮河的那条支流继续走。天黑之前。车拐了个弯,孙国民一探头,说,停吧。
司机停下来,说:“怎么,不进村啦?”
孙国民说:“不啦,我们自己走进去。这里正好掉头,你掉头走吧。”
孙国民付了车钱。和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把行李卸下来。农用三轮车咚咚咚地冒着黑烟开走了。
孙国民和苏桂芬带着他们的五个孩子,站在路边,这里正好是个小坡,可以俯视淮河的支流以及河边的庄稼地,还可以清楚地看见孙佃铺。
孙国民看着村子一会儿,对孩子们说:“这就是孙佃铺,我们的家。”
栩栩、二柱、美美、丽丽、小芳站在土坡上,一动不动地,仔细地看着那个村庄。
苏桂芬笑了,在每一个孩子的头上都摸了一下。然后看那个村庄。
村庄没有变化,依然是老样子,可以清楚地看到村口孙国民家的老宅还有墙上班驳的标语。只是树长大了不少,茂密了不少。
栩栩打破了沉默,问:“爸,我们回家以后,做什么?”
孙国民说:“我们种地,养鸡、养鸭子、过好日子。”
栩栩说:“爸,我们家已经有了很多钱是吗?”
孙国民说:“是的。我们已经有钱了。”
二柱说:“有钱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对吗?”
美美说:“我们是有钱人了。对吗。”
丽丽说:“有钱就可以吃好吃的。穿新衣服。”
二柱说:“你们懂什么,有钱不光可以吃好吃的,穿好衣服,还能干很多很多事情。”
苏桂芬把在省城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拿出来,给孩子们穿上,孩子们欢呼起来,穿好了衣服围着孙国民跳个不停,问个不停。
二柱说:“爸爸,咱们家有钱了,可以不住水泥管子,可以住在房子里了。是吗?”
孙国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栩栩又问:“爸爸,咱们家有钱了,我们可以上学了是吗?”
孙国民看了看村庄,然后蹲下来给每一个孩子整了整新穿好的的衣服。
孙国民说:“孩子啊,咱们是有钱了,不过你们都说错了,爸爸要拿这些钱,做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孩子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孙国民,静静地听孙国民。
孙国民说:“爸爸要拿这笔钱给你们一人办一个户口,真正的户口,从此你们就不是黑户了,你们就是真正的人了。”
2005年6月12日完稿
(注:此稿完稿时,制约中国进步和发展的户籍制度正在逐步改良,各地均采用不同的方式进行渐进改革,从法律和规则上缩小城乡差距,一个全新的更关注人的尊严的户籍管理制度以及各种制度和观念正在逐步浮出水面。
在中国,那些有良知、有尊严的劳动者以及思想者正追随时代的脚步一步步地向更开放、更文明、更进步、更公正的时代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