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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让冉沃堂後侮背叛他!一待莞儿回复元气,他就要冉沃堂当著她的面目尽。宫色祺嘴畔挂了抹残酷的笑。
「先……先救色裳,她……也受……受……」宫莞勉强转头,虚弱的眸子往後一瞥,像看到了什么忽然睁大。「不……不要--」
宫色祺察觉有异,想转身已经来不及。映著拂晓的刀光,炫昏了宫色祺血红的眼。
「我不是……告诉你了,这是动手的好……机会。」宫色裳倒在宫色祺身上,凄绝美绝地笑著,眼泪混著鲜血,一滴滴落在宫色祺的白衣上,绽故出无数朵艳灿的红花。
时间不多了,她的气力只够用在挚爱的人身上。宫色裳又羡又恨地瞥一眼虚弱的宫莞。
她终究又赢了她。呵呵,没关系,只要与保爱的人在一块,她的幸福不下於宫莞,何必羡慕她……她也要与心爱的人魂魄相随了呀……即使是相互怨恨的灵魂,她亦甘之如饴,不後悔……
身中数刀,刀刀凌厉、致命,宫色祺身子不断地抽搐,心知死期已至。
他绝不、绝不饶过任何胆敢背叛他的人,即使到了阴间,他也会将她干刀万剐!该死的……贱女人!他决不饶她!
提聚残存的真气,宫色祺挥出未竟的一掌,这回毫不迟疑地击向宫色裳的天灵盖。宫色裳唇畔绽笑,握紧刀子,在宫色祺重击她的同时,她亦一脸幸福地将刀子深深剌进他心窝。
随她一起走吧,她深爱又不能爱的……色祺哥呀……
不……不--不!色裳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手足竟又相残……宫家被诅咒了吗?爹……宫莞眼角挂泪,眼一闭,软软瘫倒在冉沃堂怀裹,无力承受这么多的绝望。
落地的鬼工球,碎成片片。
◆◆◆
五月的暖风,轻轻柔柔,夹带著浓馥的野花香,吹进一间清雅房舍。
「义弟,义兄和岳丈,你快桃一样喊。」展中南再次兴匆匆跑来,神气到了极点。冉沃堂冷淡地看他一眼,未置一词。
展中南挫折不已,转而调侃道:「好吧,那你告诉我,当初宫老哥明明还你自由身,你为何想不开,又回宫家去做牛做马,难不成你天生奴才命?」难怪义弟要他别插手宫家事,因为他会不好意思,嘿嘿嘿。
冉沃堂斜瞥他一眼,怪他多嘴似的。
「哦,天哪!」展中南挫败大叫。「他又拿出那副死样子来应付我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居然拿他没辙。」枉他不远千里,举家从洛阳移居到这个银杏小村,为的就是与他多培养些兄弟情分,结果瞧瞧这无情无义的臭小子拿什么态度对他?
死样子?依然是那副死样子!莫怪小七那丫头片子与他一见投缘,实在是义弟那种死样子已经让人神共愤了。
「展叔,你还好吧?」在屋子里就听到他活力充沛的吼声,宫莞含笑地端出荼盘。展叔是在两个月前,令人断肠的那日风尘仆仆赶来,可惜迟了一步。
原本想不透色裳为何要那么做,直到沃堂淡淡的说了句话,震惊了她。
是吗?原来这便是色裳性情暴烈的原因,只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她痛苦又无处可说,所以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结束一切吗?
色裳……
冉沃堂接过宫莞递来的荼水,捕捉到她眉梢的悲痛,关心的深瞳闪了闪。
「莞儿,你让义弟唤我一声义兄或岳丈,或是展叔也好。」粗中见细心的展中南亦察觉继女的悲痛。「你们成亲一个多月了,他没喊过我一声岳丈耶!」
「这,沃堂……」宫莞眉心的郁结舒展,看向冉沃堂。
「要不要去溪边走走?」冉沃堂突然放下伞骨,伸手向她。
「好。」宫莞笑著递出手。
「我也去!」展中南存心搅局。
「展叔留在这里。」为了不让他干扰妻子的清静,冉沃堂终於妥协。
於是猝不及防的展中南,被久候的一句话定住,呆呆的目送那对夫妻散步去。
傍晚的淡淡轻烟飘起,卷过长长的银杏道,绕进溪畔柳条。
「我很少见沃堂笑过。」宫莞倚在他怀裹,低语道。
冉沃堂弯了弯唇角,带她走上索桥。
「小姐,小心脚下。」
「你、你还叫我小姐?」宫莞气恼地放开他的手。
「已经习惯了。」他淡淡一笑,笑容里似乎带有那么一点羞赧。
「我想听你唤我的名。」她期盼的瞅著他。
冉沃堂保看她一眼,咳了咳,偏开脸,伸手向她,「走吧,莞儿。」
「嗯。」莞儿抹去眼角突然涌出的泪,紧紧握住他的手,让他牵著过仅容一人行走的狭长吊桥。
「这桥牢不牢?」两人一前一後,走到长桥中央,莞儿突然淘气地问。
「刚刚检查过了,很牢,你放心。」他不时回头查看她是否安好。
「不可以放开我哦。」叮嘱声隐含丝丝笑意,前头专注於过桥的人并没发现。
「不会的。」
「要小心牵著我哦。」
「嗯。」
「要疼我一辈子哦。」笑意加深。
他停步转望她,无言凝视她淘气的笑脸良久,绽颜一笑,回头继续前进。许多死去的感觉,正逐渐复苏,母亲为何选择出家,他也在差点失去莞儿时顿悟,一切只因母亲太爱父亲。无法勉强付出丁点爱儿子,亦同样痛苦。
莞儿轻摇被他紧紧牵著的手,有些羞怯地说:「要……要爱我一辈子哦。」
这次他没答话也没回头看她,仅轻轻点了下头。
想起往日的种种,莞儿莫名生起一股恐慌,冷不防扑上前抱住前头人的背,桥身因她的举动而轻晃著。冉沃堂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将她腾空抱入怀中。
「沃堂真傻,若有危险你该先保住自己,而不是抱著我。你这样,桥若断了,咱们不就一块跌下去了?」虽知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她,她仍是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些。
「那就一块跌吧。」他淡然说。「我不愿比你长命,你也不会舍我而去,对吗?」
宫莞温柔笑著,纤纤玉手攫住他的手。「若是我真不小心跌了下去,便这般抓住你,拉你到阴间做夫妻。好不好?相公。」
相公……他喜欢听她这么唤他。
「嗯。」冉沃堂见腆地扬唇一笑,眼睛不自在他垂视映著天光云影的溪流。
「怕我不见,你便这样抱我一辈子可好?」她揩去眼角的泪水,试图逗他开心。她喜欢这样,她不再是小姐,他也不是默默忍受一切的护卫,他们只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平凡且与世无争的恩爱夫妻。
「若小姐愿意。」他轻淡的语气蕴藏无比认真。
「又小姐?」她气恼。
冉沃堂笑著,低头先以唇碰了碰她柔软、香甜的唇,才深深地辗吻她,将所有的爱意密密的倾注在这记甜蜜的缠吻里。
「我已经叫了十九载,你明白。」
「沃堂,不要动,在这里待一会。」这片天色让她想起沁山顶的蓝天,和那段不堪的过往。
「小……莞儿,怎么了?」他见她眼眶红了。
「现下,我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哭。」为色裳、为宫家,然後痛苦的、伤心的过往,都将随波水流逝,成为心里的回忆。
冉沃堂懂得她的心,将她抱高,让她埋进他结实的肩窝里。
「小姐,别哭了。」颈畔被拂热,肩膀还没沾上半滴泪,他已舍不得。
「我、我不叫『小姐』啊。」宫莞抽抽搭搭抗议著。
「别哭了好吗?莞儿。」他的心,很痛。
「再唤一次。」泪水滴落得更凶。
「莞儿。」
「再一次。」
「莞儿。」
「我想再听一次。」
「咱们走了好吗?莞儿。」淡然的口气有了人味,有了莞尔笑意与浓厚的情。
「嗯。」她满意点头。「这样,有没有习惯一些?」她退开身,对他破涕而笑。「迟早会的,你毋需操之过急。」走下吊桥,他放下她,深瞳随著她纤弱的身子轻轻飘移。
小姐的手好软,正是记忆中的温暖,不论是初遇时、抓周时……总能在他最旁徨之时,拉他一把。
爱了她一辈子,将感情收敛在内心深处,他看得到的角落。守护她不纯粹是职责使然,对她的感情早已超越她所看见的一切,早在她哭求他别离开,心被触动,便已放不开。
因为爱她,宁愿埋藏情感,守护她终生。即使两人尊卑有别,与她白首偕老的人不是他,他亦甘之如饴。她是他的小姐,发乎於情、发乎於心,永远守护的对象,不愿离开她,她的一生必有他的位置,即使远远、疏离地遥望著,也无妨。
那一年老爷放他自由,他反而旁徨、无所适从,因为早在那双小手抓住他时,便没有离开她的念头,他从没想过与她分离。护卫之职正是他想要的全部,心不自由,走到天涯海角亦不自由。
每个人都在为放不下的心执著,所有的烦恼全是自我,偏又割舍不下……
「沃堂,快来瞧,好奇怪的花。」宫莞远远地惊叹。
「别碰。」冉沃堂开步向她,牢牢将那双等待他的小手握人掌心,任剧烈的震荡流窜他一身,如同过往的每一次,而後轻叹--
莞儿的手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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