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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我孙子点头言道:“原来它叫做‘砗磲’。这个宝物是一位临终的老僧送给我的,当日我不过一饭之恩,而得到它。那老僧本便是要渡海到中国来学习佛法,想来是要献给中国,我今日捐献出来,也正合老僧心意,岂敢不舍?”
杨悦不由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苏我孙子,见他的剔过的头发已重新长出来,如唐人一样梳一个“撮”在头上,虽然个头稍矮,却也不失为一英俊少年,见他竟然如此大方,当真是平日小看了他,当下称赞道:“苏我真君子也!”
李愔也点头赞许地笑道:“好,我出三十万买下此物,苏我等于是捐赠三十万文……”
“三十万文!”富嘉谟已笑成了弥勒,不过唐时的弥勒佛还不是大肚笑脸,“好家伙,苏我一下成了义捐第一……”
杨悦拍手着实称赞了苏我孙子一番,眉头一转,却又多了一个主意:“将捐献名单排名,现场写出来……”
李愔听了大笑道:“看来长安城的贵族不被你多逼出些钱来势不罢休。”
富嘉谟也笑道:“公子好主意。如此一来大家还不争着多出些钱财……”
第八十九章 义斗(下)
春日骄阳日盛,鸡神抖擞。
杨豫之不愧为鸡王,斗鸡界见了他的斗鸡大会请谏,当日长安城的各斗鸡场均罢市一日,齐聚集到杨豫之的斗鸡园。加上众王孙贵族,以及国子学等众学馆的学生,还有许多闻迅赶来的富商百姓,成千上万……
斗鸡园里彩带飘飘,装点的比平康坊当日的花魁大会还要花哨。斗鸡园平日训练斗鸡的圈场临时改为擂台。斗鸡擂台的圈场比普通斗鸡圈场要大上几十倍。圈场的围栏是用玉片围成,轻轻一触,还会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杨悦敲着玉片,笑向杨豫之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终于相信了。”
杨豫之却权当没听出杨悦的讥讽之意,笑道:“大哥的诗做得越来越好了,若家父知道我有大哥这样的朋友,一定十分高兴。”
要说杨豫之的父亲杨师道那才是正宗的才子,即兴做诗十分了得。圣上每次见到他做诗,必定要亲自吟咏鉴赏。偏他生个儿子,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只是斗鸡最在行。屡教不改,气得杨师道无可奈,每次见他便是一通训斥。
杨悦笑着看看场中已聚了有近万人,十分满意,对杨豫之赞道:“鸡神的号召力果然非同一般。”
杨豫之最想听的便是这句话,洋洋得意:“大哥吩咐,豫之敢不尽力。”
斗鸡场的西面是“义捐”现场,司农寺的官员与“斗鸡公益大会”委员会的人一起坐阵。在一旁挂起一个用墨汁染成的“黑板”,“黑板”上用一种白色“灰笔”写字,列示的是“义捐”出资排名前十之人。每过一刻钟便会向众人报一次排名情况。目前排名第一的是“大唐军神”,出资“五十万”。排名第二的是“苏我孙子”,是个日本人,出资“三十万”。众亲王联合出资二十万,天下诗社出资“十万”,众公主联合出资八万,“斗鸡联盟”出资“五万”……教坊也出了一万。
东面是“下注”现场。本次斗鸡大赛与平日不同,参赛斗鸡并非一对一的厮杀,而是分别由“凤凰”领一队鸡,“传奇”领一队,进行“群殴”。每队二十只鸡,鸡头涂成不同颜色,“凤凰”一队为红色,“传奇”一队为黑色。
两只领队鸡头,“凤凰”昴首挺胸,极其威武。而“传奇”也不示弱,高大威猛,强健有力。然而如果行家看来,仔细端详会发现,“传奇”虽然看上去够勇,但脖毛太盛,而凤凰直头长嘴,显然善于快嘴啄毛。
果然“凤凰”与“传奇”的倍率贴出来,也说明了这一点。“凤凰”赔率一赔三;“传奇”赔率却只有一赔十。
杨悦早已向裴行俭下过“斗鸡请谏”。裴行俭原本对斗鸡之事没有兴趣,但杨悦盛情相约,不好拒绝,便与李淳风一起随了杨悦来。
不少人已开始下注,当然“凤凰”要比“传奇”的支持者多。不懂斗鸡的人,却也知道看倍率。但真正的高手却还没有出手,特别是斗鸡界的十大圈主,仔细观察着两队鸡中的每一只鸡,不时相互观望,迟迟犹豫不定。
两队鸡的实力实在是不相上下,一只鸡或许能看出胜负,但群鸡相殴,到底那队胜出,谁也没有把握。而“凤凰”与“传奇”的倍率如此之悬殊,原因何在?莫非其中有诈?默罕默德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盯向杨悦。与他一样想法的,显然大有人在。不少在斗鸡圈混的人,知道杨豫之与杨悦这两号人物。更何况这场比赛本身便是这两个人在举办,其中输赢定然有倾向。
杨悦不知此时正有几十双眼睛盯着她,她正在向裴行俭、李淳风大讲鸡经,将如何看鸡、哪一种鸡最能战等等,一一向二人介绍。裴行俭与李淳风显然没想到看斗鸡还有这些讲究,早被杨悦侃得晕头转向。
等到带二人看完双方参赛的鸡,杨悦笑道:“大赌倾国,小赌怡情。两位兄长也下一注如何?”
男人大多骨子里都有赌瘾,这与斗鸡无关。大到国土疆域,小到鸡毛蒜皮,无不可成为赌码。裴行俭、李淳风二人或许不爱斗鸡,但听了杨悦的说法,怎能不下赌注?!
杨悦取出三锭银子,说道:“我下三十两赌注,两位大哥下注多少?”
李淳风从怀中摸出一吊钱,说要下一吊钱即可。裴行俭住在客栈,平日所有的家当都揣在怀里。所以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五贯钱。
李淳风劝道:“行俭,不可。婚期在即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裴行俭拈拈手中的五贯钱笑道:“反正用它娶妻也不够用,如果输了不过还是不够用而矣。”
杨悦见裴行俭穷光棍不怕输,正合心意,说道:“裴兄果然爽快。这样吧,你若信得过我,兄弟帮你选择押哪一方如何?”
裴行俭笑着点头道:“贤弟对斗鸡如此了解,自然听你的没错。你说押哪个便押哪个。”
杨悦点一点头,笑道:“若一对一厮杀,或者可以看得出哪只斗鸡会赢,但这两队斗鸡群杀,兄弟眼力再好,却也一时不能全部看清。如若让大哥赔了银子,还请勿怪。”
裴行俭哈哈长声大笑:“不过五贯钱而矣,大丈夫岂能为钱财犹犹豫豫。”
杨悦见他虽穷却十分爽快,不再废话,说道:“‘凤凰’虽然至高无上,乃是百鸟之王,但‘传奇’之所以叫做‘传奇’,没准能制造奇迹,裴兄不妨就押‘传奇’吧。”
杨悦这几句所谓“鸡经”不过是望名生意,无半点因鸡而论的意思。不过,裴行俭却不为意,也不多话,依言去押“传奇”,“传奇”的赔率为一赔十,如若押对可得五十贯,即五万文,足够裴行俭婚礼之用。
杨悦见裴行俭已押了银子,嘻嘻一笑说道:“虽然如此,但小弟还是喜欢‘凤凰’,对不住大哥,小弟这三十两却要押到‘凤凰’身上。”
裴行俭见她如此说,也不气恼,哈哈一笑,示意杨悦随便。杨悦心下暗暗佩服:“裴行俭果然是个豪气人物。”
杨悦押了“凤凰”三十两银子。回头问李淳风:“李兄想好押哪一个了否?”
李淳风想也没想,说道:“无论输赢,我都跟定老弟了。”于是也押了“凤凰”,杨悦心中暗暗摇头。
不少人在斗鸡圈混的人,知道杨悦是与“鸡神”一起在斗鸡场屡战不败的小子,见她押了“凤凰”,更加放下心来,纷纷去押凤凰。一时间押凤凰的多了起来,十有八九都押了凤凰。唯有默罕默德小眼睛一转,随着裴行俭押了“传奇”。
杨悦其实早已知道众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见默罕默德押了“传奇”,不由暗叫一声“精明”。刚要上前与他搭话,却听有人哈哈大笑着叫道:“长安公子闷也太小气,只下注三十两,不怕人耻笑?”
杨悦回头看时,见是前几天被自己骗了青霜剑的滕王李元婴。看样子被杨悦骗了宝剑,心中终归不爽,想要找点茬。跟他在一起的还有几个个,都是紫衣玉带,看样子也是亲王。不过杨悦大都不识,心道:应该是李世民的弟弟辈吧。
其中一个已向滕王言道:“就是他骗了你的青霜剑?”
滕王脸上一红,强撑道:“怎么是骗,是我送给她的。”
杨悦微微一笑:“不知滕王要下注多少?”
“五万!”滕王一挥手,他的随身卫士已拿上钱来。
“好。爽快。”杨悦击掌赞叹一句,嘿嘿一笑笑,“我出十万!”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三十万。”
“三十五万。”
“四十万。”
……
滕王长史脸色早已十分难看,不时向滕王递眼色。滕王却眼睛眨都不眨。四十万已是他三四年的俸禄。他一向没别的本事儿,最是善于挥霍。自小极受宠爱,骄纵失度,在封邑大兴土木,搞得民愤极大。李世民无奈之下,把他调回京师,严加看管。他却是本性难改,一味只知道挥霍无度……
见滕王与杨悦两个人彪上了劲儿,互不相让,争着攀比,已叫出“五十万”。滕王长史大为头痛,忙央求蜀王李愔来劝。
众亲王却不住起哄,叫道:“滕王再加再加,莫要坠了亲王的威名。”
杨悦见众亲王一味拿腾王当抢使,心中有些不忍,笑道:“莫如你等一齐出个价来,本公子懒得一点点向上加。”
李愔平日与滕王关系不错,想劝他,滕王却是争红了眼,不肯罢休,向杨悦大叫:“我会怕你?我出一百万。”
李愔只好去劝杨悦,杨悦看了看李愔,微微一笑说道:“好,让你做这个好人。”她能如此让人省心,反道让李愔没想到,微微一愣。
见杨悦已不再与滕王争,说道:“滕王真豪士也,本公子甘拜下锋。你出到一百万,我出五十万。不过,滕王可带了这许多钱来?”
滕王气道:“难道本王会混赖不成?”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玉佩,言道,“这只玉佩是先皇所赐,且不说他值多少钱,此物押在这儿,本王定然会取钱来换。”
杨悦取玉佩仔细看了,上面果然刻着“赐婴儿周岁”的字样,见李愔微微点头,知道滕王所说不假,点头应允。
滕王却看一眼杨悦,冷笑道:“你的五十万在何方?”
杨悦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说道:“这个如何?”
滕王仔细看了见是柜坊的“飞票”,面值“一百万”,愕了一愕,没想到杨悦身上会带这么多“钱”,看来当真是不愿与自己争夺,让了自己一步。柜坊相当于现代的银行,“飞票”则是柜坊取钱的凭据。杨悦今日来本便打算下大赌注,带许多钱来不方便,便干脆带了此物。
两人对赌本均无异议。杨悦微微一笑,问道:“不知滕王要押哪一方?”
滕王愣了愣,他一向对斗鸡却是一无所知,回问道:“你押哪一方?”
杨悦仰头一笑道:“滕王先请,无论你押哪一方,我必押另一方。”
滕王向“凤凰”与“传奇”看许久,却看不出什么门道,踌躇着不知要押哪一方更好。滕王长史已悄悄问了,知道杨悦先前已押过“凤凰”,低声说与滕王。
滕王知道杨豫之与杨悦的关系好,猜想定然会有许多内幕,因而抢着说道:“我押‘凤凰’。”
杨悦见说微微皱眉,似是极无奈地说道:“滕王既然押‘凤凰’,我便押‘传奇’吧。”
滕王看了她的脸色,心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