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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却最是无辜,看着满案为杨悦鸣不平的奏折又急又气,外加心烦意乱郁闷之极。不仅如此,随着杨悦与李勣的离职,朝中原来的平衡随之打破,东西台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长孙无忌等人势力原本在内阁中便占了上风,如今更是占了绝对优势。尚书仆射之位已改由侍中于志宁与张行成分而任之,于志宁为尚书左仆射,张行成为右仆射。原来的三位侍中(于志宁、张行成、杨悦)立时为之一空,改由原中书令高季辅任之。
李治气恼之下,寻了个由头将褚遂良贬出京城,到同州做刺史(唐行政区划,三百六十州分上中下,虽同为刺史,不同的地方地位大为不同,同州属于下州,因而褚遂良出任刺史乃是获罪被贬)。
尽管如此,长孙无忌等人的势力还是暴涨。
褚遂良一出京,中书令之位又为之一空,却又便宜了柳姡АV惺槭∥蘖睿鴬'这个中书侍郎便成了“大王”。然而,偏偏这段时间,在对付杨悦这个问题上,柳姡в氤に镂藜傻囊饧恢拢舜锍赡酢3邢嗷ブ坪獾慈晃薮妫负醭闪顺に镂藜捎肓鴬'一哼一哈在唱二人转。
幸亏高季辅为门下侍中,全不卖二人的帐。虽然在政事会中处于略势,然而门下封驳的权力却正是侍中的专利。
李治又将于文节也提升为侍中,与高季辅共同职掌此位。朝政决策才不至于过于失衡。
然而,朝野一片浑沌,却已显而易见。
李治每日焦头烂额。后宫却也并不平静,萧淑妃与王皇后、武眉儿争宠,乱成一锅粥。消息不知因何传出宫外,竟闹得满城风雨。
“烝庶母”跟“与庶母通奸”却又不同。若只是娶了小妈乃是风俗,然而先皇死去不到一年,便生了女儿出来,显然乃是通奸所至。
陛下失德!忽然一夜之间,吹遍了整个长安。
黄昏,新任侍中高季辅从内阁出来,忧心忡忡。与同阁侍中于文节拱手告别,穿过承天门前横街,一个往南向朱雀门去,一个却往东向延禧门走。
待到出了朱雀门,高季辅向西走了十几步,沉吟片刻,竟又折回沿横街向东而来。
待行到务本坊与平康坊前之间的十字街,却刚好又遇上自北而来的于文节。
高季辅府宅本在西城崇贤坊,于文节在南城怀仁坊,不想二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在东城相遇。两人面对面相互打个招呼,眼中不约而同地闪出一丝诧异。
于文节见高季辅往平康坊去,面上不自觉得微有尴尬。英公李勣府在平康坊,不难猜到高季辅乃是往英公府上去。高季辅与李勣向来有些交情,想来此去是要劝英公能多到朝堂上走动。至此多事之秋,英公会不会去?于文节有些吃不准。然而看到高季辅的兢兢业业,不知为何,不自禁地有些面色微红。
于文节一面穿过十字街头向东穿过平康坊又折南而走,一面想着高季辅一脸的忧郁,一时入神。待到了醉仙楼前,于文节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呆立在楼前徘徊不前。同为侍中,同受陛下皇恩,于文节一想到高季辅不自觉的感到汗颜。
然而……
“公主果然妙计!”醉仙楼的二楼的雅座里,觥筹交错,响起一片笑声。
“公主一计,便令朝庭焦头烂额,难怪魏王夸公主乃是诸葛在世。”房遗爱双颊微红,显是吃了不少酒,笑着向座中的一个蒙面女子竖起拇指,呵呵大笑。
这位“蒙面公主”于文节已见过几次,却一直没见过她的面容。今日虽然只有他三人在场,“蒙面公主”虽去了“萝罩”,面上却依然戴了面纱,只看到一双眼睛,依旧看不到真容。于文节一直猜不到她是何人,只知道房遗爱等人对她十分客气,且话语之间对她隐约还有些讨好之意。
“上兵伐谋。不战能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善。魏王常说,天下是大唐的天下,不容有乱。本宫不过是照了魏王之意行计而矣。”“蒙面公主”额头微扬,声调里明显带了几分自得,却又自矜说道,“计虽由我而出,不过若无大家齐心协力,也无今日之功。此间功劳还是大家的,魏王英明,定然不忘为大家记上一功。”
“蒙面公主”话语之间显是与魏王比房遗爱还要亲近几分。于文节不由更是纳闷。房遗爱、柴令武等人乃是魏王心腹,这“蒙面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没想到,隋国公主竟然有此等影响力。”于文节放下心中疑问,却又愁眉苦脸道,“如今各州各府的书社,纷纷为隋国公主鸣不平。前些日子大家还视之为妖孽,如今被赶出朝堂,却也因此又重获盛誉。”
此话未免有些令人扫兴,房遗爱与“蒙面公主”听了,面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蒙面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宇文节,似是刚刚发现他的存在一般,眼中明显有些不悦,嘿嘿冷笑道:“只怕她也是兔子尾巴,高兴不了几天了!”
笑声中透着一种莫名的恨意与快感,令人不寒而栗。
“于文兄不必担心。”房遗爱却是哈哈一笑,抬起醉手拍了拍于文节的肩头,道,“虽然结果与咱们预料的有些偏差。然而也不失为一种好现象。如今朝野对立,只要稍加引导,只有对我们更加有利。”
于文节点了点头,知道房遗爱所言不错。以目前士林对朝廷的激愤,加上“陛下失德”之事,朝堂受到前所未有的质疑,可谓是岌岌可危。只要有人稍加引导,颠覆之祸只怕便在眼前!
然而,于文节心下却并无喜意,看了看房遗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先已被房遗爱抢先道:“如今朝廷已有三分之一以上官员倒向我等,大事指日可成!”
“三分之一?!”于文节心中一沉,不由失声诧道。他知道房遗爱与柴令武等人一直在暗中联络朝臣,然而没想到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已倒戈。
然而,这些人到底是多少出于真心?于文节心下却又不由生出些疑问。诚然有不少人是心甘情愿,然而其中如他这般被迫加入的大概也不在少数。于文节心中苦笑,感觉不到半丝喜意,反而感到一时有些胸闷,几乎透不过气来。
房遗爱看了于文节一眼,似是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哈哈大笑,智珠在握道:“晋王与长孙无忌等人如今到行逆施,实则自寻死路。魏王向来聪慧过人,才是英明之主。只要他振臂一呼,清君侧,逐昏君,天下必云集响应!到时候你我便是首功,魏王说了不只侍中,便是中书令,或者尚书左仆射之位任你来选!”
“尚书左仆射?!”于文节不由一呆。在他的心目中一直以来梁国公房玄龄便是尚书左仆射的代名词。自己也能当左仆射?自己如何跟梁国公比?于文节吃了一惊,不由暗自摇头。
房遗爱见他呆住,以为他欢喜异常,一时忘言。与“蒙面公主”相视大笑。眼中醉意更深。
“吃酒,吃酒!”房遗爱一面为二人斟酒,一面举杯向“蒙面公主”祝酒,笑道,“臣还要恭贺公主,早日入住中宫!”
入住中宫?!做皇后?!于文节不由愕然。他向来以为“蒙面公主”不过是皇家公主。此时才知有错,不由满面诧异!
……
与此同时,卫公府上,高季辅也是满面诧异!
高季辅到英公府上,已劝了半晌,口角生沫。
英公却只是微笑,静静听他言说,始终不肯答应。
待到高季辅无奈,不得不告辞而出。
李勣突然不动声色地问道:“隋国公主如今在哪?”
高季辅不由错愕,顿了顿道:“听说公主已离开京城,回了三原卫公府。”
“上兵伐谋!”李勣突然一笑,“只要隋国公主在三原,朝事定然无忧。”
高季辅不由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勣,满脸惊诧。直到从英公府上出来,高季辅一直琢磨着李勣的话,还是毫无头绪。更加万分不解,杨悦被逐出朝堂,朝野一片大乱,怎会无忧?!
第三百二十三章 伐谋(2)
正如高季辅所言,自从被逐出朝堂,杨悦连长安城都不再待下去,当晚便回到三原卫公府。
卫公已去逝,卫公府若大一个府邸更显空荡。
亭台水榭,大漠草原依旧。杨悦自此闭门谢客,不见外人。无论是天下书社士子还是朝臣,便是蜀王李愔派来的人,也被杨悦赶了回去,不肯相见。
外间人传闻隋国公主气郁伤心,患了重病;也或者传说,隋国公主从此心灰意冷,又要归隐田林……
无论何种结论,只更加重了士林义愤。
朝野对立更甚。四夷也不安静,琰州洞獠反叛,梓州都督谢万岁、兖州都督谢法兴与黔州都督李孟尝入洞招慰,反被洞獠所杀;又有蕃将阿史那贺鲁招集旧部,袭击西州、庭州。
偏偏这个时候,后宫又起新故事。李治宠爱武眉儿的女儿,不久便将其加封为安定公主,却引来萧淑妃大怒。也是李治偏爱,萧淑妃新生女儿尚未有封号,便先加封安定公主。萧淑妃怒言武眉儿的女儿生自外室,来历不明。被武眉儿、王皇后得知,相互攻奸,闹得不可开交。
原是宫闱秘事,不知因何却又传到了民间。长安城街头众说纷纭,谣言四起,李治后宫几乎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转眼已至八月中秋。
月色如洗,池水荡漾。杨悦坐在院中,对着清风明月,花间小酌。
良辰美景,奈何形单影只。自卫公去世后,李二郎早已搬回寺院去做和尚,一直住在大慈恩寺中,前些日子跟玄奘法师到蜀州参加法会,一直未归。卫公府中只剩杨悦一人,中秋佳节未免有些凄冷。只除了一两个仆人外,卫公府空空荡荡,寂如死水。杨悦自斟自饮,不只不觉中已至深夜,渐渐有些醉意。
“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洒到浓处,杨悦不由纵声高歌。苏东坡的一曲《水调歌头》到是正应了杨悦此时心境。杨悦边歌边饮,歌到兴处,竟然长袖而起,边歌边舞。
唯一不尽意者,只是没有音乐伴凑。一曲舞罢,望着地上长长的影子,杨悦不由长叹一声:“纵有万种风情,奈何无人欣赏。”
正在叹息,一阵秋风吹过,桂花幽香,竟伴着几声丝竹迎面赴来。琴声如水,在月夜之中,更显清悦。凝神细听,那琴声竟是杨悦刚才所歌之曲。
《水调歌》原为隋炀帝所创之曲,唐代十分风行。只是杨悦所唱并非古调,而是用了是后世的曲子。
杨悦醉意迷离之时,不由为之诧异。幻觉?还是这个时代还有另外一个后世人存在?当下不及细想,趁着酒意,寻声而去。
穿过池水楼台,向西北方向,一直走到了尽头,这才发现琴声乃是从府外而来。
杨悦这些年习练内气,已小有所成,一般墙头到也难不住她。当下不走寻常路,连樊带跳爬上院墙。寻声追去,见那声音出处却原来是卫公府后巷子,紧挨着府院的一处院落。
杨悦此时已是七八分醉意,竟然不顾夜已三更,纵身跳上那家墙头,向院中看去。墙内院落不大,及不上卫公府百分之一,一目了然,却也极是清幽。
“……转朱阁,抵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此事古难全……”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寻声看去,但见院中有一男子正在一面弹琴,一面低吟杨悦刚才的歌曲。
那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极高极胖。虽然如此,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