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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政要》一书记录贞观之事,自然也到此结束。
然而武眉儿听到自己要到感业寺,又气又急,想了许多理由,才到了前殿,待看到朝会结束,立时溜了进去,找李治商议。不成想杨悦刚好也来找李治,武眉儿情急之下便钻到御案之下。
偏杨悦眼尖,却又被她看到,引得李治又羞又急。
“武才人你且先去吧,你说的事儿朕也帮不了你。”望着杨悦走出两仪殿,李治但觉头大如斗,满面愠怒说道。
“帮不了,还是不想帮?”绿影一闪,武眉儿从案下直起身来,眼中也是微有恼意,面上却不失笑容,撅嘴娇声说道。
李治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父皇刚刚过世,你让朕如何便将你留在宫中,实在太不孝。”
“陛下为何能让徐充容留下?”武眉儿见李治不肯答允,心中着恼,却不敢发作,不甘心地道。
“那是父皇的遗命,不是朕要留下她。给你说过多少遍,你却仍是不信。”李治李治憋着气,耐心道。
“可大家都说陛下送了一盒同心结给徐……”武眉儿见李治对自己没有半点体贴之意,心中也极为气恼,一时口无遮拦,脱口而出。
“哪里有什么同心结。我,我……”不待武眉儿说完,李治已是怒极,气道,“你也看到了,是隋国公主将她带走,朕也不曾留。若朕对她有意,岂能让徐充容离开!”
“还不是徐充容不肯答允,要死要活,陛下无计可施,才不得不放她走……”武眉儿心中焦急,一时精虫上脑,见李治毫无留下自己之意,不由尖声叫道。
说完不由又极是后悔。正要转缓脸色,投到李治怀中撒娇。
李治却已霍然自御踏上站起,避开武眉儿,径往殿外而去。
见到李治拂袖而去,武眉儿心头一沉,不由大是后悔。想要追上去说些好话,怎奈李治已大步走远,她一个先皇嫔妃追在后面,实在不成体统。不由呆立当场,一时心中冰冷。
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冒充杨悦骗得李治与自己好,最终依旧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越想越是绝望。然而想到杨悦,却又大悔。暗道这些日子若非李治,与杨悦少了许多亲近,杨悦今日救的也许便是自己,而非徐充容。
然而,她即能救徐充容,为何不能连累也救自己?武眉儿突然眼前一亮。李治分明对杨悦不能忘情,刚才口口声声对杨悦只称“我”,连“朕”字都忘记用。若杨悦肯开口为自己求情,李治定会答应。到惊鸿宫去,无论如何也比去当尼姑好上许多。感业寺随是皇家寺院,却在长安城外,甚是偏僻,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到重又穿上粗布麻衣,武眉儿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呆立半晌,突然想起杨悦或许还有承香殿,忙转身向内宫急去。
一面走心中却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杨悦是否知道她利用她所做的一切。想到李治的绝情,武眉儿更是大悔,早知有今日,反不如跟杨悦多亲近些。
……
宫中谣言果然传得极快。特别是一群绝望中的人,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如溺水之中抓到稻草,夸大、虚妄……传说他人越不堪越好,以减少自己心中的烦躁。
杨悦一边往承香殿回转,一边已听到不少宫人窃窃私语。说的正是徐充容与蜀王如何如何……
杨悦一路暗笑。回到承香殿,见李愔已走。
徐充容早已停了哭泣。见杨悦进来,徐充容点了点头,冲她安静笑笑,想是胸中郁闷得以发泄,精神反比原来好了许多。
杨悦便将刚才请旨之事说了。徐充容听了,虽感激杨悦一片好意,却不肯挪动,连连摇头道:“我已病得如此之重,怎敢再去讨扰公主。万一有什么……岂不带累了公主。”
“你若真不想连累我,就赶紧吃药,将身体养好。惊鸿宫地方大,正要你去与我作个伴才好。”杨悦笑着摇头,心中却正是要她不好意思带累自己,好好尽力求生。因而也不跟她多加废话,让徐云儿赶快收拾行礼。
徐云儿听了心中大喜,忙连不跌得应声去准备。
李治到也体贴,派了内侍来,帮杨悦安排车辆。收拾停当,欢天喜地的往惊鸿宫去。
刚刚走到殿门口,却见人影一闪,一个绿衫身影笑着迎了过来:“姊姊何时来到宫里,怎么不去看看眉儿。”
武眉儿?杨悦不由微诧,暗道她不与李治鬼混,来此处作什么。
这些日子,武眉儿极力避开她,她想找她都找不到,今日却巴巴地主动来,所为何事?
“哦?的确有些日子不见。不过刚才好像远远见到眉儿,只是眉儿没看到我,想是眉儿忙着,因而便没有打扰。”杨悦看了看武眉儿,微微笑道。
武眉儿神情一滞,面上不由微红。不知杨悦是在说笑,还是刚才真的已看到自己。闪了闪眼,转口笑道:“眉儿听说徐姊姊病了,正要来探看,没想到姊姊也在这儿。”说完看了看徐充容的车辆,假作惊讶地道,“咦?徐姊姊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还装了许多行礼。”
杨悦看了看武眉儿,不由暗暗佩服她的演戏功夫,心中好笑。想到这个武眉儿在宫中待了几年,如此了得,当真是女皇潜质。当下不动声色,说道:“我请徐充容到我府上住些日子。”
“呀!那敢情好。眉儿记的曾随先皇到过那儿,的确是个极好的园子。比之大内一点不逊。如今已是姊姊的惊鸿宫,当真是再好不过。”武眉儿拍手笑道,一幅天真烂漫。
惊鸿宫赐给杨悦已是几年前之事,杨悦似笑非笑瞅着武眉儿,不解她为何突然夸赞起自己的宫殿。
“姊姊什么时候也让眉儿去住些日子才好。”武眉儿接着笑道,弯楣眼楣皆如镀春风,柔媚无比。
“你?”杨悦恍然,明白过来,武眉儿不想去感业寺,见自己请了徐充容到府上,也想跟了去。刚才在两仪殿见到武眉儿,想是她去找李治商议,想留在宫中,却没能够。因而武眉儿又想到找自己帮忙。只是……
“只怕陛下不肯答应。”杨悦笑了笑,一语双关地道。
武眉儿到是脸皮极厚,只作没有听出弦外之意,笑道:“只要姊姊肯去说一声,陛下万无不应之理。”
“陛下忙得很,怎有功夫理会这些闲事。”杨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也往车上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伏在武眉儿耳边低声笑道,“我怕你去了,引得陛下天天到我宫上聒噪,我可受不了。你还是去求陛下另想他法吧。”
说完跳上厌翟车,大喝一声“出发”,一路向殿外而去。
武眉儿面上一红,知道杨悦已知她与李治之事。见杨悦不肯帮自己,反来冷嘲热讽,心中不由大恨。
到也不是杨悦不肯帮她,实在是杨悦知道武眉儿只有到了感业寺,才有可能再次遇到李治。到时候才由机会被李治接回宫去……
杨悦自然不能将历史直接告诉她,却不知武眉儿见她肯帮徐充容,而不肯帮自己,更是大怒,望着杨悦等人远去的,咬牙切齿,双目几乎喷出火来。
也是杨悦太过大意,一向以来她视武眉儿为妹妹,与她玩笑惯了。李治之事,她更是不明就里,因而杨悦才拿来开个玩笑。不过是太过亲近,以自家姊妹之间的玩笑,也不为过。哪里知道武眉儿由此更加认定杨悦是恨她夺了李治,才不肯帮她,暗恨顿生。
李治不理自己,杨悦又不帮自己,武眉儿只感到阵阵绝望。想到自此以后要长伴孤灯青影,更加万念俱灰。怔在当场,半晌不能回过神来。
直到过了日中时分,阳光毒辣,晒得地面滚烫。武眉儿兀自站在太阳底下发愣。
宫中极乱,各自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着自己的出路。虽然人马走动,竟然无一人来理会她。武眉儿双目痴呆,望着眼前时而来来往往的宫人,便是平日交好的萧美人也只是顺带瞥了她一眼,并未多加言语。
武眉儿只觉世态炎凉,万物皆悲,连哭都哭不出来。
“武才人怎么站在此处?”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有人伸了一把纸伞过来,为她遮住太阳,柔声说道。
武眉儿恍然回过神来,回头看时,半晌才认出是龙比格。
“武才人可能不认的臣妾,”龙比格恭顺地行礼说道,“臣妾乃是蜀王殿下的……”
“我认的你。”不待龙比格说完,武眉儿点了点头道,说道,“你是焉耆国的公主。蜀王殿下的……侧妃。”
龙比格原本以罪婢之身赐给李愔,不过是李愔的姬妾,没有任何封号。若在平日武眉儿也极是看不入眼,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武眉儿不由放低了心态,谦虚起来,竟然称她为“公主”、“侧妃”。
龙比格听了眼中一喜,突然闪出一片晶莹,语调也变得微微颤抖:“难得武才人看得起臣妾,还记得臣妾过去身份,只是如今臣妾何敢称什么公主,不过是贱婢一个罢了。”
贱婢?!武眉儿一怔,嘴角不由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心下突然狂笑:是啊,我不过是她的婢女,一个贱婢而矣,难怪她不肯帮我。原来平日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虚情假意,说什么人人平等,亏我一直将她当成姊姊,今日却才看得清楚……
“比格公主说哪里话,公主身份尊贵,谁敢当真将比格公主当作婢女。”武眉儿心中又苦又涩,嘴角冷笑,口中却向龙比格应付地说道。
龙比格看了看武眉儿神色,貌状更加感动,摇头哭道:“也就是武才人这等贤明通达之人,才会如此待比格如此。比格能遇上武才人,当真是三生有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见龙比格如此抬举自己,武眉儿凄冷的心中,微微泛出丝丝暖意。瞅了瞅龙比格,一时竟生出些同病相冷之感。又觉得龙比格慧眼识珠,大生知己之意。
当下眉头微扬,说道:“贤明通达不敢当,不过比格公主若不嫌弃,眉儿到是愿意诚心相交,结为朋友。”
龙比格又惊又喜,道:“此话当真?我能跟武才人结为朋友?这怎么可能?”
武眉儿见了,心中意气暗生,点了点头,诚肯说道:“人与人原本便应该平等。你我何不结为异姓姊妹,今后患难与共,也好有个照应。”
人人平等原是杨悦平日灌输给她的理论。此时顺口用来,到似自己一直便如此认为一般。
龙比格听了,眼中戏谑一闪而过,面上却已喜笑颜开,当下向武眉儿重又行大礼拜倒:“姊姊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龙比格原本比武眉儿要大上一岁,只是此时抢着伏小就低,竟然拜了武眉儿为姊姊。
武眉儿心中正是万分凄冷之时,突然见到一个“真心”想巴结自己、对自己“好”的人,一时竟觉得弥足珍贵,心中反有了些安慰。
当下二人相携回到武眉儿住的凝云阁,设香摆案,当真结为八拜之交。
……
第三百零八章 陈家有女(1)
新皇初立,诸王皆有加封。
吴王李恪拜哦司空,由梁州刺史复又改封安州。蜀王李愔加封满千户,拜右骁卫大将军,西域战事暂罢,依旧回虢州做刺史。
梁州在长安之西南,九州古郡,汉高起家之所,距离长安不过几百里。位置相对敏感,安州却远在江南。明眼人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这种调迁实是明升暗远之法。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李愔被削去兵权,更是合情合理。这样安排,原在意料之中,二人并无异议。
李愔暗中反而一喜:“只要还能回虢州便好。”
虢州乃是弘农杨氏故所,隋国公主的封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