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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李治站起身来,似乎没有任何异样,杨悦心下也早已暗奇:“以‘阿难弟子’的身手,岂是‘雪人’能及。为何落下山谷‘雪人’没事,她反而摔得如此严重?”
“阿难弟子”只嗯了一声,却并未言语。
“你怎么也会跌到谷中?”杨悦瞅着李治不由咕哝一句,“怎会没有半点伤痕?”
杨悦知道自己是因为刚好跌到深水洞里,才侥幸没有大伤,饶是如此,还是挂伤了左腿。这个“雪人”跌在石上,却没有半点伤痕,实在奇特。
“我,”李治有点恍惚,看了看山谷边的断崖,从山路到谷底,一路是陡坡,到了临近谷底之时,乃是河谷冲击的断崖,断崖不高也有数丈。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为何落下来却没有伤到。因而莫明其妙地道,“我不想被那些人捉到,因而也跳了下来。却也不知怎么,原本滚落甚急,突然似是被什么挂住,落势突缓。后来滚到崖边,又被……不知什么东西突然撞到,阻挡一下……想是因此,落下来才没有伤到。”
李治并未说出他是因为看到杨悦滚落,心中一急,奋不顾身想要抓住她,才会也掉下山谷。
也没有说出他下落之时,其实是有一个人长鞭甩出及时将他拉住,才令他滚势大减。可惜山势太陡,那人被他一拽,反而也向下急走。待到眼见李治要落到河谷断崖下,那人大急之下,向前猛然一跃,撞上李治,将他阻住,泄了大半重力,因而李治才会落下山谷而不伤。只是在翻滚之时,李治早已昏死过去,一时不能醒来。
而那个却因救他,被撞飞出去,落势陡增,才致重伤。
李治不能说出,前半截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后半截他早已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是被人所救。
杨悦看看李治,再看一看阿难弟子,推想片刻已大致明白了具体情况。知道李治遇到的“阻力”,定然是阿难弟子的奋力相救。结果李治无恙,而阿难弟子轻功极好,反受重伤。
看一眼阿难弟子,杨悦不由感慨一句:“还是爱情的魔力大发。”
“什么魔力大发?”李治没有听清,不由奇道。
见李治不知所云,杨悦不由嘿嘿大笑。阿难弟子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杨悦摇了摇头,见阿难弟子伤势如此之重,虽然不说话,却也可想而知早已疼痛难忍,不由暗暗佩服。不再多言,向李治笑道:“你快帮她接骨吧,否则你定然会后悔一辈子。”
李治虽然听不大明白杨悦所说的话中意思,但见阿难弟子伤重,也顾不上多言,早已开始为阿难弟子疗伤。
只是他虽然学过急救接骨,却从未施展过,手段生疏外加笨拙,用力捏住阿难弟子左臂,阿难弟子痛得大叫一声,几欲昏撅。
“对不住。”李治手下一抖,“咔嚓”一声,骨头到是接上,却是接歪了。
阿难弟子已涔涔汗下,痛得不住倒抽冷气。李治吃了一吓,竟然一时不敢再去“施术”。
杨悦看了不由暗暗皱眉,知道指望这个“雪人”救人,看来靠不住,万一弄不好,会让阿难弟子落个终生残废也说不准。
沉吟片刻,杨悦说道:“你来背她,咱们得尽快走出去,找个大夫医治才成。”
“啊?”没想到杨悦此言一出,李治与阿难弟子却齐声惊叫。
“事有从权,此时还讲什么男女之嫌。”杨悦会意,不由皱眉暗笑。
“我,我……”阿难弟子期期艾艾。
“我什么我,难道要让本公子背你不成……再说,刚才他为你接骨,若男女授受不亲也早已受过,这时候害怕起来,却也晚了。”杨悦笑着揶揄道。
“你——”阿难弟子咬呀,却不再反对。
知道阿难弟子此时脸上定然羞成一块红布,杨悦很想过去揭开她的罗幕帽看上一看,可惜她一条左臂和一条左腿也是伤得不轻,不想挪动。
“陈娘子,对不住了。”李治见说,忙蹲下身,示意由自己来背。
杨悦笑了笑,挣扎起来去扶阿难弟子。怎奈她一抬腿,一瘸一拐,也不由微微呻吟。
李治看了吃了一惊,忙问道:“你也受了伤?”
“我又不似某人,有美人相救,从这么陡的山上落下来,岂会不受伤?”杨悦呵呵大笑。
李治讪讪,不大明白杨悦之言,见杨悦尽是打趣自己,偷眼看一眼阿难弟子,生怕她会生气,不敢笑也不敢多话。
阿难弟子却已怒道:“你再多话,信不信我将你打成哑巴。”
“信,自然信”杨悦大笑,知道阿难弟子虽然只有一只右手可用,但也并非在说大话,嘴上却不饶人,举了举左手,说道,“我信你在打成我哑巴之前,先已变成冷尸。”
话言未落,却见嗖得一声,一个事物直奔自己面门。杨悦不由一惊,好在她也是练习飞镖多时,这接镖的功夫虽然不高,却也大有长进。当下伸手接住,咯咯大笑。
正要回敬回去,却见手中事物却是一个精美瓷瓶,不由大喜:“金创药?”
“哑巴药”阿难弟子冷哼一声。
杨悦大笑,已知阿难弟子面冷心热,见自己受伤,让自己先疗伤再走。
“怎不早说。”杨悦笑着谢过。撩起白袍,她的左腿血流已止,却正在尖辣火热。
李治见到,忙过来帮杨悦查看。取下杨悦腿上梅花方巾,小心地倒了些药沫出来敷在上面,看看梅花方巾上已粘了不少血,便从怀中取中一只手帕帮杨悦绑上。
又见杨悦胳膊上的箭伤已肿起大包,二话不说,竟然张嘴便咬。
杨悦猝不及防,骇了一跳。见他却是用嘴去吸箭伤,明白过来,他乃好意。
箭伤与擦伤不同,伤口极深,极易化浓。这个时代似乎也只有这个方式才能将化浓的毒水吸出。在辽东之时,杨悦早已领教过。李世民、李愔两父子为将士亲自吮箭伤的事迹,几乎成为将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此时她并不知道这“雪人”也是李世民的儿子,如果知道,定然大呼:“乖乖,李氏父子原来有这等传统,到是一种收买人心的及好手段。”
李治将化浓的血水吸净,待到吐出来的浓水完全变成血红,才为杨悦敷药。
李治接骨的本事不好,疗伤的手法到是极为细腻。
杨悦见他伸手又向自己怀中探去,这次却空手出来直摇头,知道他已没有手帕可用。指了指一边的梅花方巾,笑道:“用它也一样。”
李治依言,避开方巾上的血迹,为杨悦扎好。
这才背起阿难弟子,三人缓缓而行。
到也不用辨别方向。山谷极窄,两边是断崖,根本攀不上去。向下是数太高的飞瀑,无法下去。更况虽然听不到山路上有声音,却不知道昨日的战况到底如何。杨悦暗思,龙比格若要找自己“尸首”,至少不会逆流向寻,因而三人在谷底中逆流而上。
杨悦一瘸一拐,李治虽然没有伤,却也早已精疲力竭,背着阿难,缓慢行走。
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天色大亮。
又不知走了多少时候,日升日落,将近黄昏。
三人走走停停,走了一天,终于到了一处山谷相对开阔之地。
山路蜿蜒,山谷却走向另一个岔道,与山道越去越远。
杨悦四下看时,见是到了河谷上游。溪流随着山谷的开阔越来越缓。再走不多时,见到一潭湖水。
湖面不大,却极为清澈,本可见底,却被夕阳铺照,泛出金光灿灿。谷中鸟语花香,秋色层叠,竟是个人间仙境一般。
河水的源头有一个山洞,流水自洞口上面如帘一般,滴滴哒哒落下来。
杨悦看了不由又惊又喜。这个地方原来十分熟悉,竟然是她在后世住过的村庄的北山后面的一个山涧,叫做碧溪涧。
这个山涧之中,杏林、桃林、桑树林……应有尽有,她小时候时常来此处玩耍。那山洞被她与伙伴们称之为“水帘洞”。
洞外有一个巨大的棋盘,是杨悦与伙伴们用来“跳格子”的地方。
杨悦欢呼一声,不由快步飞跑过去。
“到家了,我到家了原来在这里,我到家了”杨悦高声欢呼。
李治与阿难弟子却是一脸迷惑。
“翻过这座山,那边有个村庄,便是我的老家我们村子里有个祖传的接骨大夫,专门为人接骨,包你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杨悦纵声大笑,心情大为畅快。
她原本不过说个笑话,说的是她后世的村子里有个接骨大夫。那人叫做“打狗棒”,除了接骨,其它医术一盖不会。“打狗棒”不过是村里人给他起的绰号,至于为何有这等怪称,杨悦也不明白。
笑了片刻,杨悦突然心头一动,暗道:“打狗棒”即是祖传的接骨手艺,该不会这个时候有他的祖宗也住在那个村子里吧。
想到此,心下不由大喜,忙道:“快啊。让‘打狗棒’的祖宗帮你瞧瞧,一定没有问题”
回看李治与阿难弟子,却见李治早已气喘如牛。
听着杨悦莫名其妙的话,抬头望向山腰处的白云朵朵,山顶高不见影,李治不由泄气。
“放下我歇会儿再走吧。”阿难弟子低声说道。
李治摇了摇头,一鼓作气,追到杨悦身边,才道:“要不在这儿休息一会?”
见杨悦点头,才放下阿难弟子,坐在一旁大口喘息。
“可惜现在已是秋季,否则这山中的果子到也可以充饥。”杨悦自语言道。
“有肉不吃,吃什么山果。”阿难弟子却在一旁冷哼一声。
“肉从何来?”李治奇道。
“说得也是,这湖水之鱼最是肥美不过。”杨悦拍手大笑。举起左臂,扣动袖中板机,对着湖面一阵乱射。不几时,湖面上泛起几条白肚皮。
吩咐李治将鱼捞出,自己捡了些树枝来,不一会儿,鱼香飘出……
“可惜没有盐。”杨悦一面摇头不满,一面拿了一尾烤鱼递给阿难弟子。
不知为何,阿难弟子伸手去接,伸到半路却突然转变方向,抓住杨悦的左臂,愣愣地发起怔来。
“你这块梅花方巾从何处而来。”阿难弟子盯着杨悦左臂上缠着的梅花巾,颤声问道。
“捡来的。”杨悦随口答道。
天亮之后,杨悦早已仔细观察过那块方巾,虽然精美但已经十分老旧,想来在山谷中不知呆了多少年月,如果不是被羊皮包裹,或许早已腐烂,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婴”定是幻觉。想是自己滚落山谷时,不小心将那不知何人丢弃到山路边的“羊皮包”碰到,因而随自己一起滑落到山谷……是以不以为意。
“捡来的?”阿难弟子声音古怪,似是十分不解,却不再言语。
杨悦早已肚饿,只顾吃鱼,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
谷风习习,夜色渐深。月亮升上中天,照在碧溪涧的湖水一片明亮。
湖边的篝火明灭,湖边静静倦缩着三个人影,在秋风中瑟瑟。
大概太过疲惫,尽管风冷夜寒,三人却睡得极是香甜。
忽然,一个高大的灰色身影,不知从何而来,蓦然出现在湖边。慢慢走近其中那个白袍少年。
灰影俯身注视少年良久,眼中闪出慈爱。直到目光落到少年左臂上的梅花方巾上,整个人突然如遭雷击,混身颤抖起来,脸上惊骇大起,几乎大叫出来。良久才抑制住激动,伸手在梅花方巾上抚摸,月光闪动在脸上,竟然满是泪痕……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是李治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
杨悦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伸个懒腰,一骨碌坐起身来。
晨光透过山林,斜照在湖面上,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李治与阿难弟子不知何时早已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