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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以严不由大吃一惊,见那小将手中之剑不过是一把极简陋不过的铁剑,甚至比普通剑都不如,上面锈迹斑斑,十分丑陋,然而大旗的铁杆却应声而断,实在是匪夷所思……
中军大旗一倒,高丽兵顿时更加大乱。
姜以严无心恋战,四下看去,见唐兵过处,高丽兵无不四散躲开,已有大半溃不成军。
姜以严只感到阵阵心寒,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道。
父兄的一世英名,看来要断在今日。不只英名,说不定还要命丧此处。
“将军,退吧。”姜以严身边的亲卫说道。
退?不可能渊盖苏文已给他下了死命,如若逃回去,便是死罪。
姜以严突然稍稍冷静下来。
不能退,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奋力向前姜以严定定神,向前面望去,见唐兵只顾一路冲杀,虽然勇猛,但人数太少。冲过之后,事实上等于已有不少高丽兵,冲出了唐兵战圉。反而等于到了唐兵前面。
姜以严见状已是大喜,只要不与唐兵硬拼,冲过去,过了太子川,向白岩城急进,到达白岩城,或许还有生路。
暗中计议已定,姜以严忙呼喊敛队向前奋力冲去。
不几时,李愔与契苾何力的两朵“梅花”已旋风般一路冲杀,穿透高丽兵群。
姜以严大喜,顾不上与唐兵厮杀,带队向前急奔。
然而,很不幸,姜以严喜意未落,忽又见前面骑兵一排排倒下。前面竟然有埋伏了铁蒺藜、拌马索……
但听河对岸传来一阵笑骂呼喊声,一排唐兵列队正在等候。
姜以严心中咯噔一下,原来唐兵早有准备。
对岸的唐兵自然是薛万备带的二百奇兵。
奇兵本是唐兵的步兵的一种兵种,然而他们叫做奇兵,正是因为他自身的奇特之处。比如,这些铁蒺藜、拌马索便是他们配备的武器之一。(唐兵步兵的兵种,是以配备的器械不同,分为弓手、弩手、跳荡、奇兵。其中奇兵机动性最强,配备的器械也最杂。)
如果不是高丽兵来得太快,还会有陷坑之类等着他们。
众高丽骑兵见有埋伏,已纷纷向后退回。
姜以严却知此刻只有向前冲,断无后退之理。急忙连声喊斥责,怎奈军心已散,如何喝得住。
正自无可奈何,突见,后面的高丽兵突然加快脚步纷纷向前逃蹿。
原来穿过高丽兵的两朵“梅花”又如旋风一般杀了回来。席卷处又是一片血海。
前军向后退,后军向前冲,相互杂踏,高丽兵已经疯狂绝望,苦喊之声震天而起。
然而,姜以严必竟是老将,此时一咬牙,通下杀手,连斩数人,阻住前军退势。指挥众骑向对岸奋力突击。
唐兵布下的铁蒺藜之类,终归还是少数。高丽兵人海战术,终于冲出防区,向河面冲去。
然而,未及过河之半,高丽兵不由再次哭爹喊妈。
等在他们面前唐兵自己不会空等,一排排箭矢自对面射来。高丽兵惊弓之鸟,又在河中,受到阻力,不由再次大乱。
退势如潮,一发不可收拾。
姜以严便是神仙也再难控制。不由长叹一声,随着众流向后退去。
然而,退势如洪,李愔与契苾何力却也因此,压力陡增。
高丽骑兵原本没有战斗力,此时一群急于奔命之徒,反而突然变成一群“疯羊”。谁若阻住他们的退路便会闭眼一阵乱咬,反而令猛虎也无可奈何?
砍杀之势突然大变,契苾何力不知何时腰部中槊,鲜血直流。
薛万备在远处看到,忙提马奔过河水,冲进敌群,顺势一路砍杀,与万马之中,尤如猛虎,竟将契苾何力一路救了出去。
主帅受伤,契苾何力手下三百勇士,一时有些慌乱,队形竟被高丽退兵冲散。
李愔一队人马压力陡然巨增。奋力缠斗,也已右臂中抢,只好收了马槊,单手挥动“青龙剑”,奋战不休。
契苾何力大急,用白布胡乱包扎一下,怒吼一声又杀入敌群。薛万备紧随其后,再次杀入重围。
与此同时,西北方向突然冲过来一名彪形大汉,一路高声狂呼,直入战圈。
那大汉甚是威猛,高丽兵见之不由纷纷避开。
那大汉长像也极是威猛,一脸大胡子卷曲蓬乱。
于众人皆疲之时,那大汉更显得生龙活虎、气势如虹,一路奔向李愔……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次“诈降”
高丽兵根本没有战意,只为退怯。
众勇士见主帅勇猛,又有新生力量加入,一时精神大震。
不几时,高丽骑兵喊爹叫娘,狂奔而逃。
众勇士紧追在后,边追边截杀,一直追出四、五十里才作罢。
一场大战,杀敌数千,伤者无数。高丽一万骑兵竟然只剩三、四十骑。
姜以严欲哭无泪,望着身边的寥寥数人,长叹一声,不敢回城复命,竟然向北往山中去了。
日幕,夕阳西下。
战后的太子川,满目断臂残骸,马嘶人叫,血流满地。
李愔迎着长河落日,望着半江红透的梁河水,心中升起莫名的豪壮,禁不住纵声长啸。身后壮士同声而和,啸声震动,响彻数里可闻。
“叫唤什么……”
李愔并不知道,梁河河谷一处高地上,有一只“千里眼”正对着他,端着“千里眼”的白袍少年微微笑着揶揄。那微笑的双眼却在津津发亮。
杨悦虽在揶揄,内心却无比震撼。大唐骑兵的纠纠雄风,令人心驰神往。
夕阳照在李愔英俊的面孔上,那双久违了的笑眼,突然正对着她望过来,引颈高歌。杨悦吃了一吓,忙收了“千里眼”,心头止不住吓得一阵大跳。
半晌,才想到自己离他至少四、五里远,不可能是被发现。再次端起“千里眼”去看时,众壮士已高歌着凯旋。尽管疲惫,尽管无人不挂彩,众人却精神奕奕。
突然,看到虬髯大汉张仲坚骑马走在李愔身边,杨悦眉头不由微蹙。
此人来辽东到底想做什么?
六月,天气炎热。梁河之滨的白岩城头,晚霞如火映满天。
白岩城主孙代音再次绝望。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在晚霞中洒洒飘扬的唐旗,眉头皱紧。
“将军,属下到有一计。”与孙代音并排站着一个胡须稀里晃荡的小个子军官,突然说道。
“噢?”孙代音郁闷地回头看了看这个小个子。此人姓高,叫做高丘和,是他帐下的对卢。
对卢是高丽的一个官职,过去大对卢相当于高丽国相,后来国相之位成了“莫支离”,大对卢便成了仅次于国相的官职,对卢当然不是大对卢,此时,已沦落到参谋的地位。
然而这个高丘和虽然只是一个对卢,却敢站在孙代音之侧,甚至背对孙代音。只因他是是渊盖苏文派来“帮助”孙代音守城的人。
孙代音暗自皱了皱眉,点头示意高对卢有话尽管说。
“不如再次请降。”高对卢突然扬眉说道。
“请降?”孙代音吃了一惊。
“降”,在他心头早就知道只此一路。事实上上次诈降,他便巴不得真的投降。只是白岩城中多出一个高对卢,令他十分头痛。
如今“降”字从高对卢口中说出,不由让孙代音大为吃惊。他知道谁都可能说降,唯有此人不会说降。此人不只是渊盖苏文派来监督他的人,而且还是渊盖苏文一个小妾的兄长,原本不过是个开酒馆的商人,因此关系,一跃成了渊盖苏文的亲信。
孙代音诧异地望了一眼高对卢,摇头笑道:“此时便是真去求降,只怕唐皇也不会答应。”
“那也不见得。中原皇帝向以仁义自诩,把降服看得比征服还高,若要求降,定会十分乐意。”高对卢捻了捻颌下几根稀疏的胡须,似笑非笑地道。
如果不是这几根胡须看上去有点滑稽,高对卢到也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孙代音闪闪眼,看着对卢的胡须,有些嫌恶地想上去将他的胡子拔个净光,暗中冷笑:“想试探我,哼”
当下孙代音正了正神,板着脸说道:“高对卢此言差矣,你我乃是高丽兵将,城破之时,自当以身殉职,岂能不战而降。”
高对卢哈哈大笑道:“孙城主的忠心,属下不敢有半点怀疑。属下的意思,不过是再次诈降。”
“再次诈降?”孙代音苦笑一声道,心道:“便是真降,对方也不见得会相信,若再去诈降,岂不是盼望天空裂大缝(异想天开)。”
孙代音看了看似是被驴踢过脑袋的高对卢,半晌才道:“只怕唐皇不会相信。”
“属下以为,只要示之以诚,未必不会成功。”高对卢诡秘地眨眨眼。
“对卢有何高见?”孙代音见高对卢一幅胸有成竹,不由大奇。
“属下收到信报,李世民十分托大,军帐四周不设壕沟。如果我等请降,李世民不论相信或是不相信,以为我等已到山穷水尽,必然戒备疏松。到时候我们突然偷营,必定能一举成功,若能活捉李世民,孙将军便是奇功一件……”高对卢越说越兴奋,口沫四起,眼中闪出奇异的红光。
“活捉李世民?”孙代音一怔,心下不由大是冷笑:唐兵以八百骑便将高丽自以为最精良骑兵全歼。就以白岩城这点兵力,守城不出也支持不了几天,若想出去偷营?嘿嘿,我看你是老鼠去咬猫(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高对卢的计谋的确很好,只是如何才能让李世民相信?”孙代音望着无知无畏的高对卢,不动声色地道。
“将军只要舍得,属下认为派一人前往,保管李世民必信无疑。”高对卢笑道。
“何人?”孙代音心头一沉,已知高对卢所说是谁,不由暗中问候了高对卢的祖宗十八代。
“令郎”高对卢嘿嘿一笑,毫不介意孙代音的问候。
……
白岩城,西门外唐军军营。
“孙代音又来请降?”李世民一阵大笑自营中响起。
“回圣上,孙代音这次派了儿子来请降。”长孙无忌在一旁回道。
“孙代音派儿子前来,看来这次是要真降了。”李世民点头一笑,挥手让人传孙哲库进来。
请降的使者,除了孙代音的儿子孙哲库之外,还有一人。此人虽不言语,却不住拨弄着颌下几缕稀疏地胡须。
孙哲库一面走,一面跟他父亲一样,心中问候着高对卢的祖宗。
高对卢虽然自称副使,却显然比孙哲库还要趾高气扬几分,边走边低声吩咐:“孙公子不必紧张,只需看我的眼色行事便是。”边说边已昂然而入。
孙哲库这个正使,反落在了后面。
“你是孙代音的儿子?”李世民一指来使,喝道,“拿下”
两厢卫士如狼似虎一拥而上。
高对卢吓了一跳,忙停了脚,没想到李世民二话不说,便要拿下。立时矮了几分,侧身让孙哲库上前。
孙哲库微微冷笑,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李世民瞅着二人神色,微觉蹊跷,摆了摆手,止住卫士。扫了一眼孙哲库,说道:“孙代音敢派你来,难道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泄愤?”
“父亲说唐皇乃是仁义圣君,决不会肆意杀诚心来降之人。”孙哲库到也还算镇定。
“仁义圣君?”李世民微微冷笑,“孙代音以为朕是三岁小儿,说几句好话,便可以随意糊弄?拿下”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孙哲库以首伏地,不住扣头,诚惶诚恐。
去看高对卢,高对卢却早已吓得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别说给他出什么主意。
孙哲库不由大恨,见卫士到了面前,突然高声叫道:“我父并非想要欺君罔上,实在是白岩城并非我父亲一个说了便能作主,万望圣上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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