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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素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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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争口气给他们看?”

    家华摇头,“不,我争气是因为想生活得较好,不是要在任何人面前威风。”

    子山说:“与我的想法相同。”

    家华看着他微微笑。

    子山自口袋里掏出罗氏兄弟相赠支票,“要哪一张?”

    家华惊喜,“可是你的鞋盒有消息?”

    子山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正是,这是预支费用。”

    家华取过其中一只信壳,“子山,将来有能力一定归还。”

    子山脱口说:“你我之前还分彼此?”

    家华喜孜孜拆开一看,“唷这么多。”

    子山也发觉是五位数字美金,他松口气,他们可以略喘一口气了,生活逼人,脖子像被残忍巨人双手扼住,越收越紧。

    一抬头,看到一轮明月。

    这时小霖叫母亲,子山说:“明天见。”

    今晚,他一定可以睡得比较好。

    他没有看错罗氏兄弟,他俩不是那种用完人丢下人不理的功利主义者。

    但是,子山觉得他们不算快乐。真正的快乐,仿佛与财富聪明智慧学问及社会地位完全无关。

    子山只知道每当他想起福怡,他心中有一比凄然的快乐,那已经足够叫他满足。

    林氏家族的斗争不知进行得怎样。

    他们肯定不会快乐。

    子山是吃铃薯的人,过一日算一日,林氏家族却为万年基业烦恼。

    他在绳床睡着,关上船舱,像置身一只瓶子里,或是一只葫芦。

    他的手提电话响了又响,子山挣扎着起来,“喂。”

    “朱子山?我是环星代表王立富,有时间与我们谈一下吗,戏立即要开拍,剧本需要改动一下,费用另付。”

    “你们在什么地方?”

    “洛城,付你来回飞机票,可否立即起程?”

    子山忽然挺起胸膛,大声要求:“我可否带女友同来!”

    对方笑,“你俩明早一起去美联航空公司取飞机票,中午十二时之前到达洲际酒店,我再派人与你联络。”

    转运了。

    奇遇由马车经过湿地那日开始。

    子山立刻赶到餐馆把家华叫出来,把好消息告诉她。

    家华团团转,一时担心小霖去不了,一进又说找不到替工,忽然蹲到地上,双手掩面。

    子山温言说:“你当是放假好了,试想想,多久没休息。”

    “那么,回去收拾行李,明晨乘六时飞机。”

    家华说:“我还不能辞去日间工作。”

    “当然,要有最佳盼望,可是作最坏打算。”

    他们欢呼一声回船屋收拾行李。

    小霖自补习社回来,见他们如此高兴,便问:“可是你俩要结婚了。”

    “比结婚还好,我们找到工作。

    家华致电学校及餐馆告假,他们一行三人也没有休息,天未亮就在邻居门上贴告示,告知去向,然后,就乘车往飞机场。

    十五岁的小霖十分憧憬:“不是结婚吗?”

    这天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他俩均找到工作,学以致用。

    环星有许多公司,短短三个月时间,朱子山成为他们剧本医生,许多名家剧本都交到子山手上修改,令子山诚惶诚恐,全力以赴。

    在健全制度下,修改费用有规定价格,专业人士在旁协助提供可靠资料,过程虽然繁复,子山处理得很好。

    家华独当一面,接到演员角色,但很快发现她更擅长处理公共关系,她成为选角助理经理。

    两人工作忙,瘦许多,精神奕奕,加上经济情况改进,衣着时尚,人也显得年轻。

    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但是实际子山仍然与家华维持朋友关系,他们租了一间房子,子山住地库,各有门户进出,可是双方从不邀请异性上门。

    家华寂寥地对子山说:“是因为那白皙得像永远没有晒过太阳得女子吧。”

    子山不出声。

    “‘悠悠此心,岂无他人,为君之故,沉吟至今’。”

    “你可打算出售?”

    “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始终是我们的家,洛城虽好,没有四季,我怀念下雪日子,在甲板上瑟缩,别有情趣。”

    子山说:“我走不开呢,有一个侦探电视剧找我写本子,主角谙咏春拳,十分新鲜有趣,肯定叫座。”

    “你不走我也不走。”

    “匆匆一年过去,我已略有节蓄。”

    “我想回去买一间公寓,进可攻,退可守。”

    过了三十,该作打算,再吃喝浪荡,后果堪虞。

    “子山,你知我喜欢你。”子山答非所问:“谁买一大叠中文报?”

    “小霖订报学读中文头条。”

    子山并非刻意顾左右而言他,他眼睛落在一张放大彩色照片上,那是一帧结婚照,歌德建筑教堂门口,站满身穿礼服的男女,新娘子弯腰低头走下石阶,新郎向观礼的客人挥手。

    是新娘的神情,她微笑垂头,戴着栀子花环,礼服式样古典,针型裙摆下露出锻鞋,那是一个雨天,天色阴霾,她却似一颗珍珠似闪亮。

    家华问:“这是谁?”她读出来:“统元地产林智科与伍福怡结婚,你认识他们?”

    子山摇摇头,咳嗽一声。

    “新娘十分清丽,她不戴任何首饰,奇怪,一向只有皇室成员可以完全不理会时尚流行,或是领导时尚流行,这家人完全不似暴发户。”

    子山还是不出声。

    终于结婚了,时间比预期中晚一点,也许林智科需要较长时间康复,可能筹备婚礼需时。

    不知道她有否发现,这个林智科不像先前那个,抑或,这个林智科才是她原先认识那个。

    朱子山只客串演出了几天。

    他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

    家华问:“为什么一张照片,会引起你这样大注意?”

    “照片很漂亮。”

    “这是真的。”

    子山把报纸收好,问家华:“你本来打算站台前,此刻做了幕后工作,感觉如何?”

    家华笑答:“这一年我每朝起来送小霖上学,都忍不住喊一声哈利路亚,原来我适合及喜欢幕后,一次我客串角色,只三句对白,却讲错十次以上,而且,导演嫌我不上镜。”

    子山也笑,“我也有同感,不过,拥有演戏经验,写起本子来,比较了解演员心态,今日才知大学课程有用。”“大家都喜欢现有工作,那多好。”“最得益的是小霖。”“她长高许多,功课进步,笑容渐多。”“生活稳定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我的生命像是终于上了轨道,每天有目的有展望。”“我替我们高兴。”“小霖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子山笑,“她一开头就那么问。”

    “等躺在病榻上方知道伴侣多么重要,有时伤风鼻塞半夜醒来想喝口粥也无才知凄凉。”

    子山不予搭腔,那自然是真理。

    家华说:“每天那么多失业演员前来面试,真叫人心惊肉跳。”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颗明星背后多少失意演员。”

    “我最尊重性格演员,他可能是耶鲁大学戏剧系毕业,可是其貌不扬,永远不会成为明星,但仍然敬业乐业,努力做好本份。”

    “小霖会承继你衣钵吗?”

    “我何来衣钵,小霖最好读一张教育文凭教书。”

    “嘿,所有母亲都那么想,全球教师过剩。”

    子山回转地库,埋头工作。

    他是好人,一直对自己说:如果没有意思,就应当说明,家华再也禁不起蹉跎。

    这些日子以来,她从不透露小霖的生父是什么人,她不抱怨,也不解释,心情实在欠佳,至多说句:“六十多天没下雨,皮肤龟裂。”

    子山与家华,好像都没有过去。

    第二天傍晚,家华便开始喝啤酒解闷。

    “发生什么事?”

    子山以为家华前夫出现,企图索还小霖,却原来是工作棘手。

    “找不到合适角色,导演朝我开炮。”

    “这么难找,是何种复杂要求?”

    “年轻、美貌、性感、野性难驯。”

    “在洛城街上扫一扫起码有一万五千名。”

    “双眼似两泓水,充满怨怼。嘴唇像樱桃,叫人巴不得一口吞下……”

    子山骇笑,“哪个导演要求这样苛刻?”

    “片名角洛城谋杀案,李冠导演。”

    “要什么国籍的女子?”

    “没有国籍最理想,或是混血儿,欧亚美非观众看上去都觉顺眼舒适。”

    “这就比较困难,是主角还是配角?”

    “已经见过千多名面试者,全城知道环星在找这样一个女子,她只是戏中帮凶。”

    “这个角色会一炮而红。”

    “我想到当年名导演伊力卡山全城寻找荡母痴儿一片男主角,遍寻不获,不知如何开戏,一日,有人推门而入,大家一看,就知道:是他了,那年轻人如一只狼,不用试对白,已经录取。”

    家华笑,“那年轻人是占士甸。”

    “你也听过这段传奇。”

    子山这时似有某种感觉,他不禁沉吟。

    家华立刻问:“你见过那种像一只狐似的女子?”

    子山随即笑:“我孤陋寡闻。”

    家华仍然纳闷不已。

    过了几天,子山带着小霖去接家华下班,小霖有好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母亲,她成绩全A,老师批准她越级挑战。

    走进办公室。只见整个会客室坐满艳女,每个人拿一个号码,她们都焦急不安,嘴里喃喃有词。

    小霖奇问:“这是干什么?”

    “面试。”

    “这么多人争一个角色?”

    “有时五千人才挑一个。”

    “哗,这是极之残忍的竞争。”

    “僧多粥少,”子山感慨,“每一行业都弱肉强食,尖子生存,每年中学毕业生中只得三分之一有机会升大学。”

    “不获录取的人怎样?”

    “回家,气恼,哭泣,再尝试。”

    小霖说:“我知道,像妈妈以前那样,白天做女侍维持家计。直至机会来临。”

    “艺人生活真不容易。”

    子山一路看过去,他只敢偷偷窥看,不敢明目张胆,一见到鱼网袜露脐装,便暗中摇头说不。

    一个也不及格。

    他们进办公室看到家华捧着头倦得发昏。

    可是这个好母亲一听八个A立刻精神一振,大叫说:“我们会船屋度假庆祝。”

    “还未挑到角色?”

    “我下班了,交给下属继续泄气。”

    家华现在也有助理了。

    他们一行三人自侧门离开办公室往停车场。

    这时一向不下雨的洛城忽然下雨,他们正要上车,忽然家华说:“看。”

    子山随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边檐篷下一个女子正在吸烟看雨。

    她穿薄薄白色衬衫,三个骨牛仔裤,一双平跟鞋,美好身段难以遮掩,头发有点脏,故此束成马尾,脂粉不施,可是浓眉大眼,尤其是小小肿嘴吐出香烟时如一颗樱桃。

    家华说:“我找到了,你们先上车,我立刻叫导演来。”

    是她,子山心中暗叫,怎会是她。

    女子听见人声,转过头来,虽然没有化妆,双眼闪烁,子山看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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