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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夫人吗?”
和伊莲一样,此刻玛丽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紧着话筒,她回头望了一眼哭泣的儿子,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是,我是。”
“我们是陆军司令部的。赫尔曼夫人,赫尔曼元帅在北克莱尔战役中牺牲了。”陌生将领的声音依旧肃穆,有一丝沉痛隐含其中:“请您节哀。”
手中的话筒一松,直直滑落在桌边。那边依然是闹哄哄的,隐约传来那个陌生将领的声音:“喂,喂?赫尔曼夫人?您还好吗?”但玛丽已经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伊莲见此状况,心里疙瘩一下,便知道事情不好,赶紧过去拿起话筒,那边这才继续说下去,交代了遗体到达林茨的时间,以及遗物的领取。由于赫尔曼不是普通士兵,在战争前期他为帝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军队中有很大的威信。战死北克莱尔,使整个陆军为之悲伤。陆军没有将他随便安葬在他乡的墓地里,迪克兰更是亲自下令,将赫尔曼元帅的遗体运回帝国,让他回到故乡,落叶归根。
伊莲心里划过种种悲伤,听到最后她也只能木然地应声。
挂了电话,她看向玛丽。她和赫尔曼走过了那么多的路,即使是在最初,因为身份的差距,也没有真正地分道扬镳。赫尔曼读的是军事学校,毕业后便加入了当时的□□党,为□□党工作。但可惜□□党太过懦弱,赫尔曼空有一身才能毫无展示的机会。而工人党上台后并没有他曾经加入过□□党而取消他的官职,反而对他大加重用。这可能也是他之所以丢下新婚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儿子义无反顾前往战场的原因。这是一个军人的责任和荣誉。
伊莲想开口安慰玛丽。但是她想了好久,却不知道应该对好友说一些什么。这时小卡尔发现大人们都没有来理他,脚上的伤又开始疼起来,他哭得更加大声。
没等伊莲走过去,玛丽已经来到儿子的面前。她没有哭,只是很认真地注视着儿子,她没有柔声安慰儿子,也没有帮他擦掉挂在脸颊上的眼泪。小卡尔发现了母亲的异样,于是停止了哭泣,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母亲。他的眉眼像极了赫尔曼。玛丽看着心爱的儿子,突然淡淡微笑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头上软软的毛发,仿佛看见了赫尔曼,他对她说:“玛丽,我一直在这里。”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溢着栀子花的清甜气息,她想起在开战最初,她和伊莲一起坐在林茨的市体育馆,在一片喧嚣激昂中,她们偎依在一起哭。林茨体育馆那样大,人潮如织,处处充斥着叫嚷和激动的情绪。但是没有他在身边,无论身处何方,她的心都那样孤单。从他离开的那天她的心便一直处于不安之中,以至于重逢时激动得不能自己。她曾经想过,如果他死了,那么她应该怎么活下去?答案是她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这个世界这样大,这样多的人。可最懂她的人已经去了。
但她看着儿子,突然觉得要活下去……似乎没有那么艰难。她双手抚上小卡尔的脸颊,认真地说:“卡尔,你是男子汉。从今天起,你必须要长大,不能再哭鼻子了。”他的父亲已经不在。所以他必须赶快坚强起来。哪怕他还这样小。但这毫无办法。人生永远不会按照你预定的轨道来走。人生中的暴风雨必须去勇敢面对。
玛丽很快收拾行李,带着小卡尔回到林茨。在林茨的日子里,上门慰问的人络绎不绝,还送来一大笔抚恤金。在布兰登大陆,军人受布兰登大陆公约的保护,即使是参战的国家战败投降,牺牲的军人家属每个月也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这笔抚恤金足够玛丽带着小卡尔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在料理赫尔曼后事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伊莲,玛丽并没有哭。她只是长久地沉默,偶尔对着赫尔曼的遗物发呆。只有小卡尔对这个父亲的离去毫无感觉。因为在他小小的生活中,父亲极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对赫尔曼的印象可以说是陌生的。
但悲伤的并不是只有玛丽一个人。战争打了多少天,每天都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赫尔曼那样幸运可以回归故土。他们被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战壕上常常竖起一块块庄严的墓碑,上面刻着一个个名字。它们在前不久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的人可能刚刚休假回来,回来之前还和妻子在火车站吻别,有的人死前可能还在想念心爱的恋人,有的人可能还有年迈的父母……但是因为战争,他们死在战场上。作为失败者,被仓促葬入黄土……或者,有的人甚至找不到尸体。
赫尔曼葬在海曼郊区的墓地里。这是他生前为自己选好的一块墓地。他的墓碑上留了一半空白的位置,他曾和玛丽约好,百年之后便一直在这里沉睡。现在,他先她一步离开,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她的到来。
远处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黄昏中教堂的钟声自远方传来,天空是阴沉的。
玛丽没有回到林茨居住。而是从伊莲手中买回了她那间屋子,带着儿子住了进去。她十六岁的时候在这里邂逅了二十一岁的赫尔曼,这么多年,她如愿得到了她的圆满。她希望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慢慢老去。
战事并不顺利。自从北克莱尔战役之后,两军便陷入了僵持的地步。由于策略失误和水土不服,帝国的军队开始节节败退,不得不撤出南克莱尔联邦的疆土。
克莱尔联邦收复了南边的疆土后,又开始节节迫近。帝国的北边,在克莱尔联邦的支持下,波音政府起义成功,到了帝国943年的时候,帝国不得不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
这时严重的旱灾□□,粮食严重减产,人民节衣缩食仍然无法供应前方军队。军队缺粮,战斗力自然大大下降,失误开始增多。
一直到帝国945年的秋天,克莱尔军队一路凯旋,过关斩将,战局被扭转。战线离林茨只有几百公里的距离。而此时,帝国所剩的军队只有一百多万,帝国的空军也在另外一场大战役中葬送了。没有空军的掩护,所有抵抗都是收效甚微的。
不时有人倒下去,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土。帝国引火上身,将祸事引到自己家里。这个国家摇摇欲坠。
在帝国毁灭的前夕,伊莲离开贝希特加腾,一路辗转,最终搭上一辆邮车来到林茨。
这时的林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由于空袭,整个城市都是断瓦残砾,民众都躲在修建好的地下室里,偶尔到地面上来,看一看阴暗的天空,看不见未来。
有哭泣的声音从墙角传来,那是一个母亲正在怀念她因为空袭而死去的女儿。战争葬送了一切,毁了每一个人的幸福。
蟾宫因为空袭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在林茨郊区下车,因为战争的缘故,公交车已经彻底停止。伊莲又走了十几公里的路,期间也有人用自行车顺路送了她一程。就这样,她跌跌撞撞来到蟾宫门口。她出示了她所能拿出的一切证明,总算顺利见到了迪克兰的秘书米勒小姐。
当米勒被守门的党卫军引出,见到狼狈不堪的伊莲时,她吓了一大跳。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伊莲。风尘仆仆,脚上的鞋子也坏了,被她拎在手上,见到她的时候她朝她露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似是松了一口气般,她非常开心地和她拥抱:“终于到了!”
米勒并不明白她这样做的原因,却在她的到来时便已经晓得她的目的以及结局。和伊莲拥抱过后,米勒将她带到蟾宫后的地下掩体里。
由于连日来克莱尔联邦的空袭,蟾宫所有工作人员已经撤到蟾宫后的地下掩体居住。伊莲紧跟着米勒,穿过重重守卫,终于在推开一扇门之后,看见了在办公桌后深思的迪克兰。
几个月不见,迪克兰仿佛苍老了十岁。伊莲的到来是他感到不敢置信。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因为距离的摇晃而发出声响。
伊莲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迪克兰,看出他的意外,她笑着说:“不欢迎吗?”
迪克兰愣了好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此时他不再避讳于人前,而是上前几步将伊莲揽入怀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抱着她的手很冷很冰,他说:“我不是让你呆在贝希特加腾吗?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说罢他看见伊莲拎在手里的破鞋,她那一身的风尘仆仆。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没有飞机和火车这些交通工具,这段路对她来说又是怎样漫长,她又是怎样走过的啊?
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因为这些千山万水是为他踏过的。此时此刻,她人站在他面前,他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感情。他长久而沉默地抱住她。
伊莲愣了一会,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带她来的米勒小姐。却发现米勒小姐早已悄悄走开。她微微红着脸,犹豫一下,坚强地反手抱住迪克兰。
☆、第四十二章(下)
伊莲在地下掩体住下。她的房间在迪克兰隔壁。在她到来的几天后,地下掩体里的所有将领以及负责守卫蟾宫的党卫军都知道了伊莲这么一个人。
所有人默认了她作为总统夫人的身份。尽管他们还没有结婚,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在末日的时候跋山涉水到一个男人身边,已经不需要解释更多。
随着克莱尔联邦军队的渐渐逼近。整个林茨的绝望气息在蔓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从来没有一个帝国毁灭得如此彻底。这种情绪从普通的党卫军士兵,到帝国的将领,每个人眉间都有着绝望和不甘。作为帝国的领袖,迪克兰应当对此承担大部分的责任,但是伊莲却不想再对他说这些责备的话。他已经尽力了。并且他懂得了。
战争毁了一切。民族的仇恨并不足以成为侵略的理由。这个道理迪克兰明白得太晚,整个帝国的人明白得太迟。
在地下掩体,伊莲看见了搬进地下掩体躲避空袭的兰伯特夫人一家。兰伯特夫人与兰伯特部长有三个孩子。他们最小的才三岁,最大的才六岁。搬进地下掩体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是一次极其平常的度假,兴奋地唱着欢乐的歌,每个人手中还抱着一个玩具。
看见这三个孩子,使伊莲想起了玛丽的儿子。
玛丽一个人带着儿子在海曼生活,这样的日子会是多艰难啊?伊莲不禁担心,海曼也遭受了克莱尔联邦的空袭,不知道玛丽和小卡尔怎么样了?
迪克兰每天依旧很忙。虽然帝国的灭亡只在旦夕,但他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他每天在地下掩体和他的将领不停地开会,商讨应对的方法,一直到深夜。隔着厚厚的钢板墙,伊莲有时候可以听见迪克兰的咆哮和怒吼。她站在墙的另一边久久沉默。而这时,纸醉金迷的生活渐渐在帝国的将领和民众中上演。在地下掩体里,将领和士兵们举着盛满了红酒的高教水晶杯,播音机开到最大,播放着令人动荡和不安的摇滚音乐,里面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叫着,昏暗的灯光下,够筹交错的剪影投印在墙壁上,让人觉得窒息。
既然帝国危在旦夕,那么便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和七年前战争刚开始时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反差。那时是激情昂扬的,每一天都是信心满满。但到了这时,连空气中都有着绝望的味道。帝国在一点一点崩塌,就连当时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迪克兰,脸上也开始有绝望的死灰。
这一切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