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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就在云瑾在仰天大笑的时候,唐萧逸带着水师的已经跟卫章汇合。这次领江宁水师前来相助的主将傅纶见了卫章忙躬身见礼,朗声笑道:“之前一直听说将军用兵如神,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什么是真神。”
卫章淡然一笑:“傅将军过奖了。”
一路上带着江宁水师护送粮草赶来的唐萧逸终于听见傅纶说了句人话,心里忍不住鄙夷此货的浅薄,所谓兵者诡道,我家将军最善长的便是诡异之兵,如今这点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还有厉害的在后面,到时候不怕你丫不五体投地!
卫章扫了唐萧逸一眼,把唐将军脸上的不自然带出来的情绪扫光,方沉声道:“几位将军这边请,我们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大将军请。”傅纶对唐萧逸不屑,但对卫章还是十分敬重的。
至此时,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已经停了下来,但山林之中湿气依然很重,树木的枝叶上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滴,山风一过,枝叶摇晃,树底下依然是不大不小的雨点子。
烈鹰卫们用他们的行军油衣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小帐篷,卫章便在帐篷底下展开了那张做了密密麻麻标注的地图。
傅纶也是行军打仗的行家,虽然不能跟卫章他们比,但地图还是能看懂的,当卫章展开那张牛皮纸地图的时候,傅纶立刻目瞪口呆,惊叹道:“大将军居然能弄得这么详尽的地图!而且这些标注……显然是各地的埋伏咯?将军居然连这些都摸的如此透彻,这真好比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啊!”
卫章淡然一笑:“傅将军过奖了,这可不是本将画的,这些也不是本将探到的。”
“噢?”傅纶显然很有兴趣,“那这是?”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看一下目前所在的位置。”卫章显然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伸手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开始跟身边的几个人分析当前的行事。
片刻,便有一位负责消息联络的烈鹰卫近前汇报:“禀将军,勇毅候麾下的韩将军来了。”
“哦?快请。”卫章一听这话眼睛亮了起来。
韩熵戈这次派来的依然是骁勇善战的韩午。韩午近前来参拜了卫大将军,然后把自家主将已经按照将军的策略占据了某处要隘以及如何布防,麾下现有多少人等等军情如实相告,卫章听完后朗声道:“如此正好!咱们且说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韩午不敢怠慢,忙上前围在卫章身边洗耳恭听。
山间风吹,树林中枝叶摇摆,惊起一群不知名的小鸟叽叽喳喳的掠过青灰色的天空,乱纷纷的飞出很远。
二百里之外的嘉州,放眼望去一片汪洋,白茫茫一片水波之中时不时的飘过一具浮尸,水面上的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嘎嘎叫的令人心烦。
水波之中偶尔露出水面的楼顶,墙头或者树枝上挂着死里逃生的人们翘首以待,对着汪洋里偶尔滑过的救生小船拼命地招手。
这样的小船并不多,嘉州官府和自此经过的新上任的湖广巡察使姚延恩倾其所有也只弄出了三十多只这样的救生船,日夜在这片汪洋上徘徊,才救回百姓数千人。
姚燕语立在一叶轻舟之上,身后许侍阳亲自撑着小舟游走在这些拼命求救的百姓之中,寻找病弱之人先行救治。并给这些灾民留下口粮,让他们坚持等着救生船来救人。
有失去理智的灾民抓住姚燕语的这艘扁舟不放,一定要上船。还有带着孩子的女人见状也抓着这跟救命草不放,苦苦哀求大人先把孩子救走。
姚燕语总归是心软的,在这些人的苦苦哀求之中,只得答应先把孩子带上。
然而人心不足,她一答应带上孩子,便又有女人,老人等抓着船舷不放,拼命地往船上挤,差点把这一艘窄小的扁舟给挤翻了。
许侍阳顿时大怒,挥起竹篙把那些人纷纷打落,并怒声呵斥:“这船上装的是救命的药材!要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水中受伤生病等着我家夫人医治!你们这些人也太自私了!你们暂时性命无忧,又给了你们吃的,难道就不能再等一等吗?!现在水患已经发生了六天了,你们怎知在不远的地方没有你们的亲戚朋友正因病因伤频临死亡,等着我家夫人去救治呢?!”
众人被许侍阳一番喝骂,又迫于他竹篙的威力,便纷纷返回,搬着树枝,把着屋顶,不敢再靠近。
姚燕语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那个发着高热的小女孩抱在怀里,吩咐许侍阳:“好了,吓唬吓唬就成了,我们赶紧的往那边去。”
如此,姚燕语乘着这叶扁舟在水里转了大半日,最后在一座小山头跟前停了下来。
许侍阳招呼山头上逃生的灾民里还有力气的青壮年上前来把船上仅剩的一点面饼和药才搬上去,然后扶着姚燕语上岸。
她这边一上岸便有人喊了一嗓子:“柴胡!我们需要柴胡!有柴胡吗?”
姚燕语一怔,柴胡主治感冒发热,寒热往来。这人喊着要柴胡,看来这里是有高热不退的病人了。只是为了使用方便,小舟上的药材都是她早就配好的草药包,有治外感风寒,寒湿侵体的,有治痢疾的,还有治外伤的,但却没有单一的草药。
于是她往人群里走去,一边问:“是何种症状?我这里有配好的柴胡复方药包。”说着,姚燕语递上两个药包,一个是柴胡和葛根、羌活等配制在一起主治感冒的药包,另一个是和黄芩、半夏等配在一起制成主治邪在少阳,寒热往来的药包。配药和主治功能都写在药包的绢带上,一看就知,十分的方便。
“复方药包?你里面配了什么药?”一个脏兮兮的年轻人抬头看着姚燕语,不满的问:“你知不知道各种药材搭配有不同的功效,每个人的病不一样,药方也必须不一样。你这样一概而论倒是省事了,可也是对病患的极度不负责任!”
“休要胡说!”许侍阳生气的斥道:“我家夫人乃是国医馆的姚院判,医术无双,救人无数!你等草民又懂什么?也敢指摘夫人的药方!要用就用,不放心的话就还回来,那边还有许多人等着用呢!”
“不要啊!华先生!我儿子昏迷了两天了!既然有药,就赶紧的用吧!”一个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哀求着那个一身泥泞的男子。
那被称为华先生的男子把一包柴胡和黄芩半夏等配在一起的药包撕开,撵着里面的药粉放在嘴里尝了尝,说道:“行吧,拿这个煮水给你儿子灌下去。”
那妇人如得仙音,忙接过拿包被拆开的药包千恩万谢的走了。
姚燕语又看了那男子一眼,淡淡一笑,说道:“既然这里有医生,那我就不耽误工夫了。许侍阳,把药和吃的都留下,我们走。”
许侍阳把手里的两袋子食物放下来,不悦的瞥了那位华先生一眼,随着姚燕语转身上船。
“哎!”那位华先生朝着姚燕语的背影喊了一嗓子:“你就是举国文明的女神医吗?”
一身男女皆可的交领白衫,高绾独髻的姚燕语踏上扁舟施施然转身,看着那位华先生淡然一笑:“这世上没有神医。”
“哼!分明是沽名钓誉,又何必惺惺作态!”华先生一甩袖子,表情极为不屑。
姚燕语淡然冷笑:“我沽名钓誉自然有沽名钓誉的资本,你呢?你空有满腹医术,却只知道在这里守着几十个百姓,举目整个嘉州县,又有多少百姓在水中垂死挣扎?像你这种只知道指责别人的作为,难道就不是惺惺作态?”
“你……”姓华的男子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便冷哼了一声,说道:“圣人之言果然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这刁民!”许侍阳气急,手中竹篙一挥指着那男子便要发难。
姚燕语摆了摆手:“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说完,又朝着那男子一扬下巴:“你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那么请问,你是何人所生何人所养?你的母亲难道不是女人?为你开枝散叶繁衍子孙的人难道不是女人?天下万物,阴阳相合才能生生不息,若天下只有你这种迂腐不堪的男子,恐怕人类早就灭了种。”
此言一出,这孤山头上的难民们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你这女人实在牙尖嘴利!”姓华的男子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也有一些忠厚老实之辈朝着姚燕语拱手作揖,替姓华的男子告罪:“夫人不要生气,华先生性情耿直,但却精通医术,对乡里乡亲的都很好。此番我等被困在这里也多亏有他在,不然那几个老人孩子早就没命了。”
“不要多说了!吾最厌烦跟这些自命不凡之人纠葛!”姓华的男子挥了挥手,示意难民们不必解释。
姚燕语却冷笑道:“如今整个嘉州遭此劫难,但凡有点良知之人便知道对周围的人施以援手。要知道在这整个嘉州县,还有数万百姓被困在水中无人救治,或许这一刻他们还在呼吸,但到下一刻已经一命呜呼了!此人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看样子还精通医术,也不过在这方寸之间做了一点该做的事情,却自视为君子,而视数万生灵与不顾,这种行径简直可耻!”
“哎……”那为人出头的难民被姚燕语这样一说,也觉得无话可说了。
姓华的男子被姚燕语的话给说的面红耳赤,一时急了,便叫嚷道:“谁说我不顾旁人的生死?只是我被困在这方寸之间没办法走出去!否则我不会比你差!”
“好啊!”姚燕语拍手道:“你要船,要药,要吃的,那边官船上尽有。你若有心,便跟我走!”说完,姚燕语转身蹬上了扁舟。
“华先生,你去吧!我们这些人都没什么大碍了。可还不知道多少人在水里等着郎中医生救命哩!”
“是啊,华先生,咱嘉州的百姓忘不了你的大恩!”
这些百姓们都被洪水冲的妻离子散,大多数都有亲人流落在别处,于是纷纷起身朝着那男子作揖行礼。
“罢了!华某一生最厌烦跟官府打交道。今日为了嘉州百姓,也顾不得了!”说着,他便一把撩起袍角掖进了腰里,赤着脚蹬上了姚燕语的扁舟。
姚燕语站在船头侧脸看了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一眼,只是淡然一笑便别过脸去。
许侍阳心里也老大的不乐意,心想就这么个酸腐的货色,也不知道夫人看上他什么了,还把他带回去委以重任。值得么?
因为船上除了三个担任和那个已经退了高热的小丫头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粮食药品全都分发完毕,小船撑起来便轻快了很多。许侍阳一路撑船的本事也不错,小船朝着官船的方向急速滑行,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便靠近了官船。
上船后姚燕语把小丫头抱给一个从难民里选出来的婆子:“好生照顾这孩子,回头她的家人会来找的。”
婆子答应着把孩子抱进了船舱。姚延恩便从里面迎了出来,见了姚燕语便蹙眉道:“妹妹辛苦了。里面备了饭菜,快进去洗漱用饭吧。”
姚燕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轻笑道:“大哥,这个人懂医术。你叫人待他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一会儿吃了饭便给他一艘快船,吃食以及相关的药材,让他先一步去给那些等待救援的灾民们医治伤病。”
姚延恩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异议,立刻挥手叫了一个随从过来吩咐带人下去。
姚燕语却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待会儿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