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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风也看呆了,花生米丢出去忘了接,啪的一下砸在了脑门上,才一下子醒神:“哟!夫人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这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姚夫人自然还是那个姚夫人,容貌身段都没变,只是那通身的气质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在众人的心目中,夫人无疑是个内敛的人,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弄些恶作剧整一整这几个兄弟们,但不管是整人还是说笑话,她都是自持有度的。
她性格沉稳,容貌端庄,若比柔美,她不如苏玉蘅,若比大气,她不如韩明灿,其实就连姚凤歌身上的气质也比她更优雅。
虽然她也曾运筹帷幄,也能淡然面对生死,只是却从没有像今晚这样风华无限。
溶溶月色下,她一路踏着淡淡清辉而来,衣袂飘飘,环佩叮咚,目不斜视,步履轻盈,一举一动顾盼之间皆灵气四溢。
不到三个月的光景,姚夫人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之前的内敛和沉静丝毫不减,只是眉目之间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她一路娉婷而来,仿佛月下静水,积雪青山,明净清澈到撼人心神。又如一块沉寂的美玉,浸润过冰山雪水后经高人点化——就此通灵了!
“姐姐?!”苏玉蘅轻声的叫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如今的姚夫人仿佛一块磁石,吸引着周围的人忍不住想接近,却又仿佛不能不敢,心里是止不住的敬仰。
姚燕语微微一笑:“干嘛傻愣着?都坐啊。我来晚了,先罚酒一杯,如何?”
“好啊姐姐,我给你倒酒。”苏玉蘅跟傻了一样端起了酒壶,真的给姚燕语斟了一杯酒。
姚燕语端起酒盅朝着众人笑了笑,说道:“让大家久等,对不住了。”说完,便一扬脸把酒痛快的喝掉。
“姐姐现在的身子……能不能饮酒啊?”苏玉蘅这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看了卫将军一眼,心想搞不好将军心里又把我杀死好几遍了。
姚燕语微微一笑:“没事,少喝一点无妨。所以待会儿你们不要灌我。”说完,她徐徐入座。
卫章一直没说话,目光只是淡淡的看着这边,其实内心早就颠覆了狂澜。都怪自己白日里急色攻心,竟没有好好地看看她,如今白白的便宜了这帮混蛋们!
当晚觥筹交错,大家都开怀畅饮。喝到后来高兴了,唐萧逸居然舞了一套剑法,苏玉蘅也抱过瑶琴来弹了一首曲子,赵大风击掌高歌,唱的确是些乡野俚曲,引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连贺熙和葛海都被逼着讲了个笑话。
只有卫章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若不是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冷漠,还只当是大将军又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呢。
及至月上中天,大家都有了五六分的醉意,便更加放得开。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或划拳或猜令,又把酒杯换成了大碗,一个个糙汉子敞开了量猛灌。
翠微皱眉看了一眼那边一脚踩着凳子拉着赵大风猜拳的葛海,微微皱眉:“这些人真是了不得,竟耍开了酒疯。将军也不管管。”
阮夫人侧脸看她,悄声笑道:“将军管不了他,你若是瞧不惯,直接去说他,看他敢不听。”
翠微低声啐道:“呸!醉死拉到!”
姚燕语如今听力更胜之前,对面翠微虽然耳语,但她也听得清清楚楚,于是伸手叫过香薷来轻声叮嘱了两句,香薷应声下去,不多会儿端了一碗醒酒汤来送到葛海面前:“四爷,翠微姐姐让厨房单给您做的汤。”
“真的?”葛海一听简直心花怒放,转头就看过来,把翠微给看的莫名其妙。
“当然,四爷不信可以不喝。”香薷如今也练出来了,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葛海哪里能不信?忙接过汤碗来笑道:“信,怎么不信?!我这就喝。”说着,一边低头吹了一口气,吸溜喝了一大口,然后——“咳咳……咳咳咳……唔,这什么汤……咳咳咳咳……”
“醒酒汤啊。”香薷笑眯眯的解释:“姐姐是看将军有些醉了么,所以叫厨房煮汤的时候多放了点胡椒粉。”只是,多出来的那点胡椒粉是正常量的十倍而已。
“怎么还这么酸?!”葛海咳嗽够了,方又瞪眼问。
“不酸怎么解酒呀?”放了半瓶子山西老陈醋呢!香薷笑嘻嘻的往后退了两步,“将军快些喝,别费了翠微姐姐的一番好意。”
“……”葛将军看着那一大海碗汤满心犯愁,我可以不喝吗?!
翠微无须多问也差不多猜到了香薷这死丫头干了什么好事儿,只是这死丫头送完了汤就跑了,再不见人影,翠微想收拾她还摸不着人。于是只好暂且忍了,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跟翠萍说了句悄悄话起身离了宴席。
葛海那边一直注意着翠微的动静呢,心想这么辣这么麻这么酸的一海碗汤都喝下去了,你好歹也得给句话吧?于是翠微一走,他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姚燕语低头偷偷地笑,心想希望葛海这混球今晚能开窍,俘获翠微的芳心,这事儿也早点定下来。
翠微这姑娘人好是好,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偏生在感情上是个死心眼儿,姚燕语冷眼瞧着人家长矛大总管都已经放下了,偏生她还在那里往死里内疚,整天跟自己瞎较劲,真是笨死了。
那边葛海一走,赵大风便无聊了,于是端起酒碗来往这边找几位嫂夫人敬酒。
赵大风一来,唐萧逸也坐不下去了,也端着个酒碗过来凑热闹。然后坐在苏玉蘅旁边不走了。苏玉蘅连番推他都不动,只好无奈的跟姚燕语解释:“他必然是喝醉了,姐姐莫怪,我扶他先去歇息。”
“去吧,时候不早了。”姚燕语微笑着说完,抬眼瞄了那边一直喝酒的卫将军一眼,心想他喝了有版坛子了吧?这么个喝法,晚上是不是又要发疯?
贺熙夫人阮氏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她一看姚夫人不停地瞄卫将军,便道:“今晚也喝的差不多了,夫人还抱恙在身,也不宜太劳累了。不如就早些歇息吧。若是这月色没赏够,明儿十六再接着赏也是一样的。”
姚燕语便道:“此话极是。”于是便起身往那边席上去。
贺熙一见姚夫人过来,立刻起身让座,顺便被自家夫人给叫走了。
姚燕语便在卫章身边坐下来,低声叹道:“几日不见,将军的酒量见长啊。”
卫章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便借酒撒风伸手搂住了夫人的香肩,低声说道:“那些酸腐文人有一句话说得好,叫‘秀色可餐’。本将军今晚有秀色佐酒,自然兴致无限。”
姚燕语低声一笑,说道:“还以为将军是个极正经的人,天下美色皆不曾看在眼里。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
卫章低声笑道:“夫人说的是,天下美色我自然不放在眼里,只是自己家里的美色却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说的也是,将军家里环肥燕瘦美色无限,只是却都是名花有主的。”姚燕语故作不解,还跟卫将军兜圈子。
卫章却一刻也等不了了,抬手把碗里的酒一口喝掉,一把抱起了自家夫人:“夫人这话说得明白,名花自然都有主了,所以今晚这团圆之夜,需得尽情折花才是。”
姚燕语一边捶他叫他安分点一边偷偷地环顾四周,却见想干的不相干的都没了影,小院子里连个粗使的婆子都看不见,原来就在她坐在将军身边时,大家便都识趣的遁了。
有主的名花和有主的名草们都凑一起去了,至于无主的那些诸如香薷乌梅,半夏麦冬以及翠萍等人便重新凑到一起去寻乐子。
几个丫鬟们拎了包袱悄悄地出门,跑去了当日卫将军携夫人垂钓的那个水塘边。点了熏蚊虫的草药饼子之后,几个姑娘们把带来的包袱都打开铺在亭子里,大家环在一起席地而坐,把里面吃的喝的重新摆出来,重新打锣另开张,又凑了丰盛的一桌。
算起来只有一个孤魂野鬼也就是无赖将军赵大风,赵将军无聊的在庄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循着说笑声到了水塘边,借着清明的月色看见那群小丫头们大呼小叫的划拳,便一纵身飞过去,加入了其中。
“哎哎,算我一个,算我一个!”赵将军不管三七二十一,挤进去坐好。
翠萍看着旁边的无赖皱眉道:“我们都是女孩子家家的,你来作甚?”
“没关系,你们把我也当成女的好了。我不在乎。”
“真的?!”香薷笑着问。
“当然是真的,本将军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绝对算话。”
香薷素手一挥,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好,你既然当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乌梅,那边有刚开的野菊,去采几朵来给赵大姐带上。”
“不是吧?!”赵大风立刻傻眼,这些小丫头片子平时挺乖巧的,怎么今晚这么难缠?
“女人哪有不带花的?”香薷反问。
“就是!当女人要有当女人的样儿!你当你跟我们家夫人一样,女扮男装,一身素袍,医行天下?”麦冬年纪最小,声音最甜。
“嘿!你这丫头片子说话一套一套的,怎么不去考状元?”赵大风看着小圆脸麦冬,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
“啊!翠萍姐姐,他打我!”麦冬立刻抱住旁边的翠萍告状。
翠萍冷冷的横了赵大风一眼:“你有点爷们儿样子行不?”
“不行,说好了我是女人,爷花儿都能戴了,难道还不能求个公平对待?”论耍赖,赵将军是祖师爷。
“出息!”翠萍瞪了他一眼。
赵大风无奈的抹了把脸:“爷就这点出息,瞧不上啊?”
翠萍有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会。跟无赖较真,她自己不也成了无赖了?
没多会儿乌梅果然采了一把野菊花来,娇艳的黄色,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给三爷戴上。”香薷一声令下,几个小丫鬟们纷纷上去,给赵将军插了一头的花儿。
“行了你们!一点规矩都没有。”翠萍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呵斥了一声。好歹也是个五品将军呢,由着一群小丫头子胡闹,传出去像什么话!
“呀!姐姐生气啦!”
“啊!姐姐心疼啦!”
“哎呦呦,可不得了,小心姐姐发作我们哟……”
几个小丫头被姚夫人惯得一点规矩都没有,居然叽叽喳喳的开起了翠萍的玩笑。
“闭嘴!”翠萍冷声斥道:“喝不喝酒了还?!”
“喝!”
“喝啊,谁怕谁!”
“来!喝!”几个小丫鬟少了姚夫人的束缚,一个赛一个的强悍,喝酒居然也用了完。
翠萍有心事,便不欲跟这些小丫头们一般计较,吃东西的时候顺便往嘴里放了两颗解酒丸。
而赵大风之前喝的差不多了,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吹了一阵风酒就醒了,这会儿有佳人在侧,自然是人醉心不醉,偶尔借酒撒疯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机会而已。
这几个人又喝干了一坛子酒,小丫头们便纷纷醉了,一个挨着一个靠在亭子的栏杆上睡着了。翠萍却依然端着一碗酒席地而坐靠在柱子上,望着西天的那轮圆月发呆。
“哎,你冷不冷?”赵大风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给那一串睡着的小丫头们盖上,起身坐过来,跟翠萍靠在一起。
“你怎么还没醉?”翠萍有些烦这个家伙,长得不怎么地,废话还特别多,跟小丫头们喝酒也斤斤计较,而且还耍无赖,一点男子汉的气度都没有,真是一无是处。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