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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姚燕语一直在想如何离开定候府的事情,经过今日的家宴,自己完全是个外人的状况越发明显,所以她这会儿趁着月色在花园子里走,满脑子里更是如何全身而退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这件事情。冷不防前面的一丛木芙蓉里闪出一个人来。
“姑娘!”翠微跟在姚燕语身后,看见有人忽然从一旁闪出来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的上前去拉姚燕语,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啊!”姚燕语冷不防被面前的人吓了一跳,脚下急刹车,身子往前倾倒,一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胸口上,精致的流云髻有点散乱,珠花玉簪什么的歪歪斜斜。
“咦?原来是姚二姑娘。”旁边另有一个声音从芙蓉之后走出来,看清姚燕语之后,因问,“怎么宴席还没散就要走?”
姚燕语还没反应过来,冯嬷嬷和两个丫头已经上前来福身请安:“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夜色溶溶,花影摇曳,月光虽然明亮,但到底有限。姚燕语站稳了脚步抬头看过去,果然见面前这个黛青色高大身影旁边是穿了一身玉白色长衫温文儒雅的苏玉平。
姚燕语后退一步,赶紧收拾心情给苏玉平行礼:“见过世子爷。”
“姚姑娘,你没事吧?刚是显钧走的急了些,没撞到你吧?”苏玉平果然是儒将风范,谦和有礼。
“多谢世子爷,燕语没事。”姚燕语一向不喜欢自称‘妾’,所以一般情况下会自称自己的名字。此时她完全没顾上多想,只稳了稳心神再次抬头看那个把自己吓得半死的家伙,然后登时愣住——咦?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少将军……卫章吗?
姚燕语忍不住抓狂,今儿不是家宴吗?怎么会有外人在?!
“显钧,这是我三弟妹的娘家妹子,两江总督姚大人的二女。”苏玉平给卫章介绍,“你这家伙刚刚吓着人家姑娘了。”
“燕语?”卫章借着溶溶月色打量着姚燕语,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一双弯月眼溶了月色,更加晶莹,宛如他心爱西洋匕首上镶嵌的那枚黑宝石。他是第三次见到这姑娘了,每次都会有点惊喜。
“少将军请自重。”冯嬷嬷立刻面对卫章躬下身去,口气却十分严肃,“我家姑娘的闺名将军还是不要挂在嘴边的好。”
☆、第二十四章 定要出府
冯嬷嬷话音一落,苏玉平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朋友被一个奴才这样说他着实没什么面子,但这也怪不得奴才,卫章的确不该把人家姑娘的闺名挂在嘴边。太过轻佻,无疑是对姚家的挑衅。
定远将军虽然厉害,但两江总督府也不是吃素的。
“哦,对不住。”卫章倒是没跟冯嬷嬷计较,只看着姚燕语平静的说道:“只是前两次见过,却不知道姑娘是哪家闺秀。今日才算明了,一时失了口,还请见谅。”
苏玉平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致,笑问:“怎么,显钧跟姚姑娘之前就认识?”
“不认识。”姚燕语立刻出言打断了卫章到嘴边的话,她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这位,虽然她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跟一个常年驻外的将军认识?
卫章却完全不配和姚燕语的眼色,悠然一笑:“姚姑娘记性真是平常,前几天在王记铁铺咱们不还是见过一面呢吗?”
姚燕语无法忽略苏玉平玩味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日跟蘅儿妹妹去王记铁铺取东西的时候是见到了几位年轻的将军,不过里面有没有阁下,请恕我粗心大意,已经不记得了。”
卫章轻笑,这丫头在说谎。不过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一抹怒色,于是把再次逗她的心思给压了下去。逗逗玩儿可以,但真的逗过了就不好玩了:“原来是这样,在下卫章。”
姚燕语只得轻轻福了一福,又对苏玉平说道:“世子爷若无他事,我就不耽搁您和卫少将军赏月了。”
苏玉平点点头,临风负手站在那里微微的笑:“姚姑娘累了就请快些回去休息吧。”
姚燕语答应一声又朝卫章点了一下头,带着奶娘和两个丫头转身离去。
卫章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只觉得一阵清淡的香气从鼻尖拂过,如兰似桂,却与兰桂并不相同,很特别的一种香味,好像是身体本身的味道,有点清凉,极淡,仿佛一丝轻烟,飘过就再也寻不到,但却令人回味悠长,再也难忘。
“显钧。”苏玉平微笑着看着卫章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凑过去两步,问:“动心了?”
卫章淡笑,抬腿往前走:“世子爷说笑了。”
“她是两江总督姚大人的庶女,你知道我三弟妹是姚大人的嫡女,前些日子她病的很厉害,太医都说这病好不了了。姚大人才把这二姑娘送到我们府中来,原是准备给我三弟续弦的。”
卫章沉默着听完这话后微微皱眉,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只不过,自她来府中之后,我三弟妹的病一天一天的好了。”苏玉平淡然一笑中带着几分无奈,“有人说这位二姑娘是福星,给她嫡姐带来好运,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不过……她的福气给了她的嫡姐,她自己的身份却弄得不尴不尬的。”
“既然她嫡姐病愈,那续弦一事就无从说起了。三公子总不能停妻再娶吧?”卫章似是不经意的出口,说完这句话后连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乃是定候府内宅之事,自己一个男人多什么嘴?
苏玉平跟卫章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他一是点名姚燕语的身份,虽然是两江总督姚远之之女,但是庶出,又是被她父亲送进来准备给苏玉祥续弦的,所以她的婚事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卫章如果想跟姚家结亲,恐怕比较麻烦。
二来,苏玉平已经跟父亲商议过,卫章乃军中后起之秀,祖上又有卫老将军的荫庇,卫家虽然现在没落,但说到底也是功勋世家,如今卫章又占着累累军功,前途不可限量。苏家对这样的人才应该多多笼络。
世族之间最稳固的关系便是姻亲关系,结亲是最惯用也最好用的办法。定候对儿子的提议深以为然,便透出可以将侄女苏玉蘅许配给卫章为妻。
姚燕语和苏玉蘅比起来,苏玉平自然更倾向于自家堂妹。纵然姚燕语是姚凤歌的妹妹,她嫁给卫章之后,苏家跟卫章也算是亲戚,但连襟总比不过妹婿来的牢固。
而且,他相信卫章也更倾向于自己妹妹,毕竟同样是庶出,苏玉蘅却沾着皇室的血,她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女。两江总督的庶女怎么能跟大长公主的孙女比呢?
况且苏玉蘅已经十四岁,明年及笄之后也该论婚嫁了。她是庶女,却又在大长公主跟前长大,夫婿的选择上便更需慎重,门户太低了大长公主定然不准,太高了将来嫁过去又要受气。像卫章这么合适的人选,放眼京城还真是不好找了。
卫章和苏玉平并肩缓缓地走在花园中,两个人并不急着回席上去,各自盘算着心中之事。
苏玉平想的这些卫章自然不晓得,此时他的心里只反复回放的却是刚刚姚燕语慌张的样子以及她撞到自己怀里后那羞愤忐忑的眼神。然后再想起铁铺里她往苏玉蘅身后宛如躲避灾祸的神情以及那日胜军回京时她低头望着自己那傻乎乎长大了嘴巴的呆样。
一个人见到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种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卫章此时已经忍不住想不知道下一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却说姚燕语一路紧走回到自己的房里,进门便吩咐翠微:“关门。”
翠微忙吩咐端着热水进来服侍洗漱的小丫头们都遣了出去,把房门关好,亲自端着铜盆近前来,绞了帕子给姚燕语擦脸。
冯嬷嬷也忙上前来服侍,把姚燕语身上繁重的礼服一件一件的脱了下来。一边还在生气:“那莽夫即便是世子爷的客人,姑娘也不该惧他。不过是个五品武官,竟然直呼姑娘闺名,世子爷却只在一旁看笑话,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冯嬷嬷真正生气的是世子爷,姚家跟定候府是正经的姻亲,又是公侯世家,但两江总督府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定候府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姚燕语真正在乎的不是卫章叫自己的名字,反正名字取来就是给人叫的,她一个现代人不会计较这些琐事。只是这人鹰隼一样的眼睛,刀锋一样的目光,隐晦难懂的神色,想想就叫人心慌。
而苏玉平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奇怪,这些人到底都在打什么主意?姚燕语自认自己不是这些内斗高手的对手,只想早些离开,于是叹道:“嬷嬷,这定候府我是一天也不想住了。”
☆、第二十五章 移居山林
冯嬷嬷先是叹了口气,又道:“八月十九日是姨奶奶的十年祭日,往日在咱们府中有小佛堂,姑娘都是悄悄地去上一炷香。今年到了这里,在府中自然是没地方祭拜了,倒不如跟大姑奶奶说一声,咱们去外边的庵堂里住几日。”
“噢!”姚燕语暗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十年祭日呢,好不容易凑了个整数,身为女儿,去庵堂里抄写经书,诵经祈福什么的,至少也得半个月吧?
第二天一早,姚燕语便寻了个机会去见姚凤歌,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姚凤歌听了后沉思良久。
姚燕语的娘本是姚家老太太宋氏娘家的远房侄女,至于同族隔了几代的侄女姚凤歌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当时王氏生了二儿子姚延意之后,月子没怎么样好,人病怏怏的。老太太就做主把宋氏用一顶小轿接进姚家,给姚远之做了贵妾。
宋氏进门后自然不能插手府里的正事儿,只帮着主母打理后院丫头仆妇们的琐事,负责照顾老太太。但进门后几年肚子都没消息。
后来王氏忽然又怀孕了,生下女儿姚凤歌,生产之后大夫便说不可能再有孕了。
正室不能生孩子,姚家要人丁兴旺便要给姚远之纳妾,反正王氏有两个嫡子一个嫡女,地位已经十分的稳固了,便不在乎这些。然后另一个妾侍田氏进门。
说来也奇怪,田氏进门后,宋氏才有了身孕,生下姚燕语。但总归是生孩子伤身体,之后便也病怏怏的,时常吃药。然后在姚燕语六岁那年死了。老太太叫人好生收殓了她,还买了一块墓地单独安葬。
所以姚燕语每年在宋氏祭日这天都会在家中的小佛堂里上一炷香给宋氏,宋老太太会叫人送些时鲜水果过来,王氏也不多说什么。
这些事情姚凤歌都很清楚,所以姚燕语提出来她也不好一口回绝。毕竟是生身之母,身份也不是多么卑贱,还跟老太太沾着血缘。纵然不看别人也要看老太太的面子。
于是姚凤歌沉思半晌终于点头:“你的一番心意送姨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念的。但你说去庵堂里住一个月时间也太久了。往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你在外边受了凉也是自己身子吃亏,以我的意思,住满十二日也就罢了。”
姚燕语只求出去再说,于是忙答应着:“是,我听姐姐的。”
“庵堂么……”姚凤歌从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般的庵堂肯定是不行的,姚燕语现在是定候府的客人,万一有点什么事,自己跟定候府的脸面都不好看,于是说道:“城西大悲寺往南三里路便是慈心庵,这座庵堂跟大悲寺一样同属皇家寺院,环境清幽,房舍呃多,你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住也方便,而且主持静方师太我也认识,你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