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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忙收回心神,轻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进去问问老太太。”说罢,转身进了屋子。
里面宋老夫人正在说二孙子穿着官袍还真有几分他老子当初的风采,因见宁氏进来,脸上一抹羞色未尽,便笑着问道:“饭菜可好了?我老婆子可饿了。”
江氏和宁氏忙张罗着传饭上菜,宋老夫人把姚燕语拉在身边,细细的问姚凤歌的状况,王夫人在旁听得很是用心。姚雀华左看右看,大家都在忙,自己却没什么事儿做,便转身去凑在姚燕语身边,乖巧的听她说话。
一时饭菜摆放整齐,宋老夫人拉着姚燕语的手入座。
于是姚燕语便坐在宋老夫人的身边,和妹妹姚雀华二人一左一右。王夫人坐在宋老夫人对面,旁边两个空座是给江氏和宁氏的,只是她们二人都忙着给老夫人布菜,不敢入座。
宁瑞堂里,娘们儿姐妹们一起说笑叙话,前面姚总督的书房里,也是谈笑风生。
姚远之是科举入仕,是以对不依仗祖荫一心走科举入仕的萧霖十分的敬重。而卫章现在是天子近臣,又奉皇命来江南督办军务,姚远之自然也要待若上宾。
姚延恩现在是江南的司农都事,主要负责江宁一带的水利。今日因为知道二弟回家,专门空出一日的时间来没去衙门。想不到萧侯爷和卫将军也来了,倒是正好陪客了。
今日是家宴,总督府的饭桌上没有其他官员,只有姚远之父子三人和萧霖卫章五个围坐一席。
镇国公曾经为卫章提亲,求娶姚燕语的事情在姚家不是秘密。姚延恩身为嫡长子自然知道。
之前他也很纳闷,这卫将军被传的神乎其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卫章身长玉立,冷眉深目,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武将之才。至后来交谈一番又喝了几杯酒之后,便更觉得卫将军这个人不错,最起码比苏玉祥好。
苏玉祥虽然是侯爷嫡子,但一没有可能承袭爵位,二也没有文才武略可建功立业。将来不过是依附着侯府寻个官职,在兄长的庇佑下过日子罢了。比起眼前这个一身本领又深得镇国公看重的卫将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想到这些姚延恩的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些怅然。
卫章不知姚延恩心里的想法,只是安静的坐着听桌上众人说笑。
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此时身边有个能说的萧霖,还有个八面玲珑的唐萧逸,自然更不用多说什么。只有在姚延恩端着酒杯朝自己敬过来的时候,方淡淡一笑,举杯跟姚延恩相碰,然后喝酒。
这次家宴人虽不多,但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而且姚远之那次在镇国公府喝的大醉的事情还被记在心头,这次姚总督见了卫章,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耿耿在心的意思。于是卫将军也不含糊,直接把唐萧逸送上门去给姚总督灌酒报仇。
所谓兄弟如手足嘛,这个时候兄弟不上谁上?
不过,就算如此,卫章自己也没少喝,而唐萧逸喝的比卫章多将近一倍,即便在军中唐军门有千杯不醉的威名,但这会儿也已经脸色惨白,眸色带水了。
姚远之叫人收拾客房留几人住下,萧霖便摆手笑道:“今日已经是搅扰了。二公子刚回家,老太太这么久没见到孙子,肯定还有许多话说。今日我们就不打扰了,明日我与卫将军去姚大人衙门报到,将来萧某在姚大人手下办差,还请大人多多提携。”
“萧侯爷这话是在骂姚某吗?”姚远之也喝了不少酒,说话也少了那些官腔,多了几分玩笑之色。
“不敢,不敢。”萧霖忙抱拳。
姚延恩吩咐管家备车,把卫章,萧霖和唐萧逸三人送至江宁馆驿内休息,之后才拍了拍姚延意的肩膀,微笑道:“二弟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回去休息吧。”
姚延意笑着点头:“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晚间,姚家一家人都聚在宁瑞堂宋老夫人的屋里。姚燕语方上前给姚远之磕头。
姚远之看着自己这个十六年来默默无闻一进云都城就一飞冲天的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撵着胡须说道:“起来吧,回来就好。”
姚燕语站起身来,又向姚延恩福身行礼。
姚延恩笑道:“妹妹进了一趟京城,果然懂事了许多,竟像是换了个人。”
姚燕语只得笑道:“之前燕语年幼无知,让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二位哥哥操心了。”
宋老夫人笑道:“这话说的真是见外,他是你的哥哥,为你操心打算原本就是应该的。”
“都坐吧。”姚远之一声吩咐,姚延恩兄弟二人和姚燕语姐妹二人都纷纷入座。
关于姚燕语此番回来的真正原因,姚延意早就悄悄地同父亲说明,姚远之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没办法留在家里了,心中感慨更多。
宋老夫人却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这个庶出的孙女悄悄地学得精妙医术,不但治好了嫡孙女的病,还治好了镇国公世子的脚,深得凝华长公主的喜爱。
老太太想着这样的二丫头自然要嫁个好人家,反过来说,不管是谁娶了自己的这个孙女,那就等于登上了镇国公府这艘大船,将来必定是仕途无忧的。
一念之间,宋老夫人的心里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于是问姚远之:“意哥儿科举高中,又蒙陛下恩典给个五品官的差事,这是天大的喜事。家中的亲友势必要请一请的。”
姚远之忙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子也想着家里几年没有什么大事了。如今延意这件事的确是家中的一大喜事,该好好地庆祝一番。但太后国孝虽然过了一年,凤歌嫁入侯府,怎么也算是皇亲国戚,说到底还是不应该太过张扬。就只把家中近亲请一请吧。”
说完这番话,姚远之又看着王氏,叮嘱道:“贺礼的事情也要谨慎,太过贵重的东西还是婉拒的好。皇上最不喜欢封疆大吏借势谋财,这一场科考下来,也就萧侯爷和延意得了五品官。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眼红妒忌,咱们还是不要把话柄递到人家的手里去。”
王氏微笑着应道:“姥爷说的是,我们都知道了。”说着,又叫江氏把拟定的客人名单拿过来交给姚远之,说道:“靖南伯府(宋氏娘家),织造府(王氏娘家),扬州观察使府(江氏娘家)和宁知府(宁氏的父亲)府上是必须请的。早有几家府上除了老爷的故交之外,还有几家是我们家的老亲戚,也不能落下,否则叫人说我们目中无人。至于其他各府就不必给帖子了,如果有执意要来喝杯喜酒的,我们也不好挡回去,只看好了不收贵重贺礼就是了。”
姚远之点头说道:“这些事情夫人看着办就是了。”
姚燕语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暗想自己的父亲大人办事果然慎密,可谓滴水不漏。
之前姚燕语是不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但经历了京城这一遭,她也知道人情世故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必须掌握的技能。不管愿不愿意,她都要慢慢地学会与这些人斡旋。
姚燕语正想着嫡母跟父亲刚刚的对话,忽然觉得衣袖被牵了牵,忙回头,看见姚雀华端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小声问:“姐姐,你想什么呢?”
“没有。”姚燕语也端起酒杯跟姚雀华碰了碰,笑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妹妹长高了不少。”
“姐姐,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带着呢。”姚雀华说着,把手腕伸出来,露出腕子上的一串镶嵌着小颗红宝石的金手链。
姚燕语看了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让工匠把一些被雕下来的红宝石碎料镶嵌了金子做成的一条手链。虽然宝石是细碎了些,但成色却是极好的,况且手工和样式都很巧妙,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一条手链。
于是她笑着捏住姚雀华的手,细细的看了看,说道:“真好看,妹妹的皮肤白,带金子最好看了。”
姚雀华听见这话立刻笑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来,拉着姚燕语问:“姐姐,京城好玩吗?”
“京城……挺繁华的。”姚燕语想了想,也只能用‘繁华’这两个字概括云都城。
姚雀华眨着天真的眼睛,问:“比咱们江宁的正安街还繁华?”
姚燕语失笑道:“那当然。”
姚雀华立刻露出羡慕憧憬的神色来。
之后,宋老夫人跟王氏那边都围绕着几日后的庆祝宴席在讨论,姚燕语听得累了,便支着脑袋坐在那里等。江氏瞧见了,便跟王氏说道:“二妹妹这一路劳顿,又陪着老太太说了半日的话儿,这会儿都撑不住了。还是叫她们小姑娘家早些歇着去吧。”
王氏忙道:“说的是,我们都只顾着说话了。”
如此,姚燕语终于从晚宴中解脱,和姚雀华一起告退回房。
院子还是她之前住的小院子,和姚雀华的小院毗邻。都是三间小小的屋子,旁边耳房,厢房齐全,是用来给仆妇们住的,另外还有后面几间放置东西的小屋子。知道她要回来,王氏叫人早早的把院子收拾出来,一切都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被褥帐幔等都换了新的。
这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
冯嬷嬷早就叫人预备好了热水,进屋后翠萍和翠微便上来服侍姚燕语沐浴。
泡在温热馨香的水里,姚燕语舒服的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姑娘累坏了吧?奴婢给您捏一捏。”翠微说着,在姚燕语的肩膀,手臂上找着穴位给她捏着。
“不知道这次回来能有几天安静日子过。”姚燕语躺在浴桶里,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将来几日家里的热闹景象。
唱戏,摆宴,各家的太太奶奶们纷纷前来道贺,自己跟雀华两个人被老太太拉出去显摆。然后被各家太太们评头论足,背地里问生辰八字。
好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姚燕语苦笑,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答应卫章,早早的把婚事定下来,也能给自己当一回挡箭牌。
第二天一早,姚二姑娘居然生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点低热,人昏昏沉沉的没有精神。
一早起来去给宋老夫人请安,宋老夫人看她脸色不好,因问:“可是没睡好?哪里不舒服?”
姚燕语忙道:“许是前些日子在船上没睡好,现在还没返过劲儿来。”
“我昨儿瞧着你还好好地。”宋老夫人皱眉道,“可是夜里贪凉了?”
姚燕语忙借坡下驴:“许是吧。家里是比船上热一些。”
宋老夫人便怪冯嬷嬷翠萍等人:“这些人不好生服侍着,连主子生病了也不知道。就该打。”
姚燕语忙道:“是我喜欢清静,睡觉的时候不许她们守在屋子里的。”
宋老夫人便皱眉叹道:“你还是这么任性。既然不舒服就回去躺着吧。”说着,又吩咐江氏:“赶紧的叫人去找个郎中来瞧瞧,吃一两剂汤药调理调理,后儿家里还有宴席呢!”
江氏笑道:“现在满江宁城里恐怕也找不出一个郎中能比二妹妹的医术好的。”
宋老夫人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又问姚燕语,“你自己觉得怎样?要不要紧?”
姚燕语忙道:“许只是累的,多睡两日就好了。”
宋老夫人叹道:“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好生睡一觉,歇息歇息。这一路上坐船,也着实辛苦。”
姚燕语便告退出来,匆匆回房。
这些日子她也的确是累了,回来后便换了衣服躺去床上,让翠微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