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更半夜听到外面的竹林里有声响,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是过路的行人就是过路的野兽,等明天一早雾气散了,他们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但今晚,反正也是睡不着,就当是穷及无聊,去看个热闹吧。
“戚少商?”顾惜朝有些讶异。闻到那浓烈的酒味更是不满,“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戚少商瞪大眼睛看着顾惜朝,道,“你这里的路,还是一样难走。”
“如果是来找酒喝的,我这里没有。如果是做其他的事,也先等你酒醒了再说。往左走,就可以出这竹林了。”顾惜朝皱着眉把话说完,已经准备要离开。
“往左走?我记得上次你还说是往前再往右。”
“你若是信不过我,就自己想法子走出这竹林吧。”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受伤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低烧,这么连外衣也没披上一件就跑出来,他果然是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你的阵法,日日在变动。可这阵法困住的却是自己,难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戚少商突然扬声道,“我方才在跟铁手喝酒,他说了很多你的事。听他的语气,他在可怜你,顾惜朝,他居然在可怜你。告诉我,你需要他可怜吗?你真的很可怜吗?”
“戚少商,你醉了。”顾惜朝无比冷静地道,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你知道我很清醒,而且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戚少商笑了一下,逼近他,“明明是只老鹰却被当成鸽子一般养起来,什么感觉?即便是信鸽,都有接触天空的机会,你呢?你还有这机会吗?”
顾惜朝抬起头,看着戚少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这下场,戚大侠难道不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这次,回应他的,是戚少商的拳头。戚少商气红了眼的一拳,绝对不是吃素的,顾惜朝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了,嘴角一阵酥麻。他侧过脸去,擦掉滑下来的鲜血,冷冷地道:“戚少商,你够了没有?”
“顾惜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哪怕在我眼前死上千百次,我都不会原谅你。”戚少商咬牙切齿地道,“只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冲向前,扣住顾惜朝的胳膊,几乎是哭喊着,“我不可以让你过得好,否则我的兄弟不会原谅我。可你,也不可以这样啊……”
“戚少商,你真的醉了。”相比戚少商的暴躁,顾惜朝却仍是平静,语气温和,带着看透世事的倦然,“你的兄弟不会怨你,他们只会恨我,你想太多了。回去吧。”他试着让戚少商松开他,可戚少商却越捉越紧了,“戚少商,放手!”
“惜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不想活了?”戚少商突然伸手托住了他的下颚,认真地问道,“铁手待你越好,你越觉得对不起晚晴;诸葛神侯总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用你,其实,你清楚,我也清楚,这犹豫也不过是表面文章。诸葛神侯是注重大局的人,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影响大局,尤其是你顾惜朝。所以,把你关起来是最安全的办法。于公,他看住了你这个叛党,于私,他的爱徒铁手也可以兑现他对晚晴的承诺。”
“戚少商,你放手!”顾惜朝微微弯下腰捂着胸口,“我,好疼……”
“你骗谁?”戚少商却更加用力地捏紧他的肩头,力气之大,几乎可以让顾惜朝清楚地听到骨骼交错摩擦的声响,“你这是心悸之症,还是心病?还记不记得杜鹃醉鱼?那些鱼本已被洒落溪水中的花粉醉倒,只要轻轻敲击船舷,水面震动,这些鱼就会循着水波向船漂浮过来,成为人们的盘中餐。你现在,跟这些鱼有什么区别?”
“住口!”顾惜朝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拍出,逼退他,“戚少商,别逼我动手!”
“为什么不动手?我冒犯了你的尊严,你早该动手了!”戚少商根本不为所动,锐利的眼眸如同两把利刃,“我问你,以前的那个顾惜朝哪去了?那个逆天而行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杀人如麻的顾惜朝哪去了?那个我喜欢的顾惜朝哪去了?!”
12、
顾惜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摒出一句:“戚少商,你疯了!”
“也许,真是疯了吧。”把深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说了出来,戚少商反而轻松了很多,渐渐松手,放开顾惜朝,“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把整个连云寨送给你?一个来历不明的知音?呵呵,你真当我是傻瓜么?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拖到今天仍下不了手杀你?我和师师,始终以礼相待,不及于乱,那是因为我跟她,谈的最多的,就是你!”
“你不要再说了,这不可能。”顾惜朝拼命摇头,神情慌乱,似乎是怕极了眼前这个人,“戚大侠再怎么蔑视礼教、离经叛道都好,恕惜朝不能奉陪。”
“我不需要你奉陪,顾惜朝!”戚少商冷静地道,“我越喜欢你,便越恨你。所以,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必须活下去,像以前那个顾惜朝一样活下去,这是你欠我的。活下去,让我可以继续恨你,恨你入骨!”
顾惜朝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恍惚着退了几步,整个人靠着竹子才站稳,他紧握着竹子的手不停地抖着,以前的那个顾惜朝哪去了?戚少商居然还问这句。以前的戚少商又上哪去了呢?
——亲手,被他杀死了吧。
谁说当年的千里追杀他是一败涂地?要杀一个大侠,诛其心可比杀其人难上百倍,他这任务岂不是完成地好极了?可为什么竟是一点都笑不起来?却分明想哭。这双手,都做了什么?害死了晚晴,也害了戚少商……
“大当家,不该是这样……”顾惜朝徨然摇头,泪光闪烁,心口锐痛不可抵挡,“大当家啊……”
戚少商走上前,捧住他的脸,就着刚才嘴角上被他打裂的那个伤口狠狠地碾了上去……
东方,一轮红日终于挣脱了云霭的束缚,喷薄而出。这一刻,万丈霞光披洒,层云尽染,广邈天地顿时豁然一亮。
顾惜朝就在此时坐起身,扭头望了望仍在熟睡的戚少商,眼神复杂。忽然,他浅浅一笑,那笑意说不出地疲倦。披衣起身,向着竹林深处走去,再不回头。
只有赤子之心尚未泯尽的人方可无恨无悔的相爱,而他跟戚少商,很久以前就已经错过这个机会了,从见面的第一眼起。
刑部大牢
“广霆?”柳云卿见石广霆深夜出现,颇为意外。
石广霆深深地看着他,面色阴郁。许久,才叹息着道:“我昨夜去过路府了,差点伤在月下美人之下……”
柳云卿一听便慌了神,一句“你有没有事?”冲口而出。待看到石广霆失落的神色才明白,他竟是……着了石广霆的道了。
“这案子真的与你有关?云卿……”石广霆纳纳地问他。
柳云卿却不再开口,只是咬着唇默默摇头。
“云卿!”石广霆冲上前想拉住他。
柳云卿却偏偏退了一步,避开了。“广霆,你走吧。这案子……”他苦笑了一下,“你别管了……”
“柳云卿,只要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路家这一十二条人命都是你亲手了结,我马上离开这里!以后,就当我石广霆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柳云卿!”石广霆逼视着柳云卿,眼底,有两簇火苗在燃烧。
柳云卿惨然而笑,木然地说道:“路家的人的确是我亲手……”
“住口!住口!!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谎?”石广霆捉住柳云卿不让他挣脱,大吼道,“你究竟在为谁掩饰?月下美人出自你手,难道无声掌也是吗?”
“我……”柳云卿张口结舌。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说实话?”
“广霆,路承正当年是山贼,我娘她一生孤苦,最终沦落青楼都是拜他所赐!此仇此恨,我若不报,枉为人子!”柳云卿低着头咬牙道,“我娘出身名门,却在送嫁途中被路承正劫了,而且他还……玷污了我娘。”
“云卿……”套出这个大秘密实出乎石广霆所料,不由地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竟会答应实施这么个计划。
“我娘的父亲倾尽家财将她赎回。只是,可笑,一个失贞的女儿竟是猪狗不如。我娘回家不到半月,又被逐出家门,最终……”柳云卿倔强地用力抹去泪痕,转身努力向石广霆微笑,“我本没认出他,直到看到了他手掌上的那颗痣……”
“云卿,那你跟他……”
“不是!”柳云卿大声喊道,表情极尽厌恶,“他没那个资格,我,我更没有那么不幸!我是一个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清楚的野种,但飘香院里谁都有可能是我的父亲,却绝对不会是他!不是!”
“所以,你偷偷在路府种下了月下美人?”
“是。我想他死,他罪有应得!我知道他习惯在花园练功,所以倾尽所有买通了花匠,种了这棵月下美人。我也想亲手杀了他,快意恩仇,只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么,杀路府一十二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你的玉配会在承正的手上?”
“广霆,你不要问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柳云卿只是摇头,“路府一家的命案,我也不是完全无辜,就让我给他们抵命吧。”
“到现在,直到现在,你还在维护那个凶手……”石广霆微微摇头,难掩失望。
“广霆,不是这样,我,我不是……”柳云卿几次试图表达自己的想法,只可惜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闭嘴不言。
“这样也好!”石广霆却笑了,顺手拖了张瘸腿的板凳坐下,“你是杀人凶手,自当伏诛。至于我,我看错了你,害了承正,也该给他们全家一个交代,更是死不足惜!”注意到柳云卿惊讶地望着他,又补充道,“你可知,我已向圣上上书以项上人头为你作保?”
“广霆你……”柳云卿大吃一惊,旋即,便是抑郁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广霆,你骗我。没有人,没有人会这么做,你骗我……”
“是不是骗你,很快,你就知道了。”石广神色倦倦,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拉开牢门就想往外走。
“你去哪里?”
“回家,睡觉。”石广霆回头,微笑着安抚他,“你放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广霆,把折子抽回来,把折子抽回来。”柳云卿却固执地拉住了石广霆的袖子,喃喃低语着,近乎哀求。
“云卿,晚了。折子我早送出去了,可这月下美人的事,我知道地太晚了……”石广霆笑了笑,竟是云淡风清,“晚了,云卿。”
“广霆!”柳云卿嘶吼着向他求证,呼吸急促几乎喘不上气来,“皇上,皇上不会杀你,对不对?对不对?你是边关守将,举足轻重,他不会杀你,他不会……”
“云卿,你太高看我了。在皇上眼中,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你不要逼我,不要……”柳云卿力竭地松开石广霆,连连后退。
石广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终于……
“小、凉、山……”柳云卿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13、
一夜之间,路家灭门血案天翻地覆。
“广霆我,我……”柳云卿连连后退,面红耳赤,看样子几可滴出血来。
“云卿,你怕什么?”石广霆却只当作不知,几分调侃几分戏谑地捉着他的手腕就往前拖,“我们是来访友,又不是做那风月之事。”
“我知道,”柳云卿讷讷的,挣扎着辩解,“我曾经答应亡母此生绝不……”
“云卿,事有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