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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之抚着他的背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怎么回事?这不是早期才有的症状么?你——”
易安微微一笑:“没事,就是他又踢了我几下。”说着,他拉着苏亦之的手按上了高耸的圆润腹部,苏亦之带着有些敬畏的表情,摸了上去,片刻惊道:“他长大了好多,而且还一直在动来动去……我们的儿子真有活力,就是苦了你……”
说着说着,苏亦之忽然沉默了,只把脸贴了上去,搂住易安的腰。
易安却开始觉得胸口的不适感一直持续阵阵,他勉强忍住,抚了抚苏亦之的头发,认真地道:“你最近好像瘦了。”
苏亦之仍旧沉默,易安摸了摸他的脸庞,确实是消瘦些许,精神也不太好。
苏亦之忽地恨恨道:“我睡不好!”
易安楞住了:“嗯?”
“你走得这么干脆,消失得那么彻底。”苏亦之定定地望着他,冥黑的眸子居然透出些许委屈的神色:“你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
易安心里一软,那的确是事实。
“再得到你的消息的时候,居然是你要和李任那臭小子订婚!”苏亦之咬牙切齿的样子很是可爱,看得易安又是好笑又是窝心。“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家伙揪出来教训一顿,招惹了我二姐又想染指你?”
苏亦之讲话的样子开始平静下来,易安却明白,当他显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便是在心里认真地思考什么计划,并且随之而来的将是极有效率和雷厉风行的行动。
易安忙把话题再度岔开:“那你为什么不立刻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和苏亦之之间的血缘关系始终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枚刺,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他利用李任救出了易静莹,还依旧没有离开梓家的缘故。
若是能够用既成事实和他分开,也许就可以让自己疲惫的心灵能够从这个沉重的秘密中稍微挣脱!可是借用李任来做这件事,还是觉得对不起另一个痴心的女人。
记得苏宛然已经为他产下一个女孩儿,若是心里对李任没有感情的话,是不可能为他做出这种事的。
至于李任此人,易安自认看不透他。似无情若有情,这点和苏亦之有点相似。可是对自己敞开心扉的苏亦之绝对比他讨人喜欢多了,易安对李任这种类型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真要说起来,女孩子还是比这种人可爱多了。
……想起自己劝说梓辛的时候,还头头是道地说着什么“感情的事情,确实是人力无法控制”,可是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举棋不定步步踌躇。自己的犹豫无所谓,可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的时候,易安还是觉得愧疚不已。
敢于将己身投入不可预测的浪潮之中,敢于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索取感情,梓辛虽是女子,却比自己坚定勇敢多了!
苏亦之苦笑道:“我当然想来找你。但是——”
易安轻声道:“苏家的事情么?”
“嗯。”苏亦之加重了一下手里的力道,易安虽然腰上觉得有些疼痛,不过感觉却很微妙,是一种夹杂着幸福感的忧伤。“小安……”
易安:“怎么了?”
苏亦之茫然地抬起头:“苏家被我弄垮了。”
易安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实现了目标之后,你快乐么?”
“我不知道。”苏亦之犹豫了一下,“我花费了无数心力和努力,背负了很多人的期望和希翼。苏望的政治抱负被我毁得一干二净,苏啸炎的公司也落入了精心设计的商业陷阱,天文债务和官司缠身,苏家这回算是完了。”
易安默默听着,不置一词。
“这回他们算是全都完了。”苏亦之接着道,“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能力,苏家早就被我挖空蚕食,吞吃殆尽。他们眼下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能够在铁窗里度过余下的一生!”
苏亦之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冷静,那种种血腥的手段被他娓娓讲述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或是炫耀,也并没有夹杂悔恨或是疲倦的感情。
易安却没来由地觉得心脏泛起一阵一阵的痛,忍不住捧起他的脸,道:“不要说了。”
“我不是后悔,我也不会愧疚,那是他们父子俩应得的。”苏亦之望着易安,瞳孔内却没有焦距,“小安,我是不是没有感情?快意或是痛苦,歉疚或是狂喜,一样都没有。”
顿了顿,他接着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得到短暂的安眠。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易静莹已经没有危险,梓天还捏着你什么把柄?……或者说,是你自己的意思?”
易安语塞,他不敢看向那双诚挚伤心的黑眼睛,却被一双手掌托住了脸庞,一个吻落在了脸颊之上。
易安一愣,随即热意上脸,转头一看,苏亦之又是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睑上,易安反手握住他的手,苏亦之的掌心冰凉冰凉,易安将其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期望可以温暖他。
苏亦之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解脱一般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易安犹豫了一下,轻轻在他脸上也落下一个亲吻。
苏亦之惊讶地抬起了眉毛,却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小安……小安。”他叹息一般说道:“为什么我会这么爱你?”
易安忽地眼睛有些酸涩,他急急地别过头,手心捏得紧紧的,终于从枕头下抽出了那个日记本,递到了苏亦之手里。
苏亦之接了过来,问道:“这是?”
“我的身世。”易安有些无奈地笑道:“我的父亲的日记……”
苏亦之犹豫了一下,道:“你的父亲?”
“是梓云。”易安紧紧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梓云和梓天是我的亲生父母。”
苏亦之显然很震惊:“你说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道:“梓云……不是上一任梓家家主?梓天的……亲哥哥?”
易安点头。
苏亦之惊讶地道:“那岂不是——”
易安微笑道:“对。我是乱仑的产物。你会看不起我么?”
他神情镇定,声音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隐藏在身下的双手早已紧紧握拳,汗水濡湿了掌心,心脏砰咚砰咚的节拍简直震耳欲聋。
他甚至担心会不会被对方发觉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巨大声响和心跳节拍,担心得胸口甚至一并鼓噪起来,是末日来临一般绝望的等待。
苏亦之楞住了。易安的表情下暗流涌动,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个坚强的少年,这个自己深深挚爱的情人,其实是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自己只要用只言片语,就可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55
李任走过那条长廊的时候,吸引了无数来来往往的梓家女佣的目光。
这个新任姑爷虽说个性十分古怪,但是他那莫测危险的气质,俊朗深邃的五官,衬上一双极具特色的琥珀色眸子,再加上现下杜嘉班纳的西服正装,黑色的外套和猩红色的泥土色系搭配,将他那略带不安和暴虐的神经质气息完美地衬托了出来。
不习惯地侧了一下脖子,李任忽地觉得有些别扭,他轻咳一声,伸出两指叩了一下眼前的房门。
开门的人是梓辛,只见她今天亦是打扮得十分正式,白色的连身裙,原本四处支棱的头发此时服帖地垂落在脸颊旁,在后脑勺挽起一个漂亮的发式,以水晶簪子别了上去。
她脸上画了淡妆,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孔此时看起来竟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只不过一看见李任,梓辛便变成了粗话张口就来:“臭小子,你还有脸过来?!”
暗暗扼腕此女表里不一的程度,李任戏谑地笑道:“我可是主角之一,怎么能不来?”
“哼。”梓辛翻了翻白眼。她和苏家二姐是同学,更是闺中密友,苏宛然怀有身孕之后悄然退学,做起了一所小学的普通老师,梓辛至今还耿耿于怀,总觉得为了李任那种人不值得。现下看见他和梓森宇那帮人勾结起来,准备和易安订婚,就更是大为不爽,恨不得立刻一扫把把他逐出门去。
李任望了一眼她的身后,道:“小安呢?”
她恶狠狠地道:“你也配喊‘小安’?”
易安扬声道:“我好了,走吧。”
李任打眼一看,却见易安步履悠闲地越过梓辛走了过来。
原本一个怀胎接近八月的孕妇是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四处走动的,不过易安原来身体底子就十分良好,再加上体能优越、安胎有术,所以现在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岂止是不错,太不错了。
李任有些惊愕。
易安穿着本季度的VERSACE西装,简约含蓄的黑色与灰色交织,各种不同质感的灰色,搭配法兰西绒、纯羊毛和皮革,散发着低调的炫光。
分明是如此内敛的风格,却被易安穿出了十足的存在感。腰部明显改动过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将圆润的腹部遮掩去了抢眼的地方。
袖扣和剪裁感较强的领口,用了巧妙的拼接手法,不同材质的交错,恰如将易安本身温润如水却又隐含雷霆之势的气质糅合起来,那张清爽动人的脸孔带着微微的笑意,利落扎起的马尾垂落肩膀,却和那双明媚的丹凤眼相互衬托,多了几分古典雅致的美感。
李任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还是当日见到的那个性情暴烈、身手过人的少年么?
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像是惊艳非常,又像是讶异万端。
这不该是现在的易安应有的表现啊?
却见易安挂着春风拂面一般的笑容,向他走了过来,伸手十分自然地挽上李任的臂弯。
李任大脑短路了一阵,回过神来却发觉他们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来到梓家的庭院了。
梓家的这个西式庭院位于那日他和易安夜闯的洋楼区域,此时却是没了当日的冷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以梓家的财力和势力,来访的宾客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人挂着和熙的笑容穿梭来去,在这个晴空万里之下越发显得美丽的庭院内说笑问好,看起来是一副很完美的豪华户外订婚模式,简单而又讲究,供应的点心饮料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做工。
一旁精致的欧式洋楼更是提供了舞厅和休息室,舞厅内有化妆间、衣帽间、大壁炉、乐池,还有专门进餐的地方,看来梓天这回就是打算给易安和李任来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了。
梓天很难得地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西服,修身简单的设计,看得出来他是那种喜欢低调风格的人,但是自然而然显露而出的贵气天成和强烈存在感,使得无数人们还是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那经历岁月风霜依旧明丽逼人的脸颊,总是吝惜于一展人前的微笑却是始终挂在脸上,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倒是没有看见苏逸的身影,李任微微一愣,却看见梓天排众而出,向他们走了过来。
敏感地觉察易安挽在他臂弯的手臂僵了一下,虽然很快便放松下来,但是李任还是心里存了一个疑惑。
“小安。”梓天难得地和颜悦色,“还有小李,这里在场的都是绛族,你们不要拘束,就维持这样,跟我过来吧。”
易安原本平静的微笑此时出现了些许裂缝,李任不禁在想,若是现在四下无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