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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黑妹瓦碗一下子砸在冯婆子的脑门上了,好家伙,冯婆子立马扶着额头直叫唤着望外跑。
黑妹可不含糊,一下子直接跑到院门,从外面把院门子锁了,匆忙跑到上村中间,对着整个村子大喊,"大家快出来评评理,我娘今早刚下葬,冯婆子就要给我爹再娶,咱们村的这些媳妇姑娘的都来听听,看寒心不寒心的…”
黑妹这一撕破脸,什么也不顾了,大喊大嚷的,很多媳妇姑娘的肯定是同情秀姑的,个个说冯婆子太绝情了,而一些做婆婆的也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说到,"就是再娶最少也要半年以后啊,就是儿女成亲的也要满守孝一年的…"
其实谁家心里不是知道今天早上在后山给秀姑下葬时候冯贵说的话,只是很多人不相信冯贵这样四十不到的年纪会坚持不再娶,再说还有冯婆子啊。
所以这会儿家家户户,人前人后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黑妹和冯婆子这样叫板了起来,又撕破了脸,堵在心口的一口气总算是舒服了些。
可刚没过几天太平日子却发现菊珍婶儿天天往她家跑。
本来黑妹就讨厌她,碍于云哥的面子不翻脸而已,再说自从那次哑巴事件以后她也消停了许多,这次丧事酒席她也帮忙了不少。
刚开始她时不时过来关心几句,送点这个小东西,送点那个的,黑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这几次每次来都想往房里钻,眼睛四处地溜,她才惊觉起来,这菊珍婶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她爹啊!
黑妹立马变脸,虎声说到,"以后没什么事儿还是别来我家了,我爹不想见到任何别的女人!"
说得菊珍婶儿好没意思,灰溜溜地走了。
云哥儿自然也得了黑妹的嘱咐,她虽然说得不是很直白,可云哥儿也是个明白人,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脸都白了。
他爹死的早,她娘很早就守寡了,以前也动过再嫁的心思,他虽然还小,但却记得清楚,那时候他奶奶还在,有她把菊珍婶儿压着,这才安分了几年。
现在他奶奶也去世了,他没想到她娘还一直动这个心思,他并不是非要他娘守寡一辈子,可这年岁了,还上杆子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的,他真心脸上挂不住了。
冯贵天天在房间呆坐,一坐就是一天,黑妹劝也不听,只想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过段时间就应该好些的。
可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胖丫和四丫一副可怜兮兮却又格外乖巧的样子,黑妹心里真不好受。
想想自己的娘自十六岁嫁给她爹,累死累活,如今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打她爹的注意,先是冯婆子,现在又是菊珍婶儿的,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心里真的很难受。
这话要是对着朋友五娘这些人说传出去就是笑话,对着吉祥说又怕她费神担忧,胖丫四丫更是没有和她们说的意义,而她爹更是活自己的世界里还没走出来。
这个时候黑妹竟然莫名奇妙地想起那个被自己藏了快一个月的林三木来,要是他还在,这会儿在他面前倒倒苦水倒是是无所顾忌的,心里的苦闷说给他听听心里也能舒服些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第三间房里,这里依旧狭窄简陋,除了白家装满包装罐的木箱子,什么也没有。
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被藏在这里,每天吃喝拉撒都困在这方寸之间,硬是没有发出一下声响。
反倒是黑妹送饭菜时还要靠着和他说些话儿倒倒苦水。
而且凭借着只言片语他能推断出事情背后的真相,比如吉祥流产的原因,甚至家里有没有糖。
再想到他有时候孩子气地吃乡下花生蚕豆那次不禁面上莞尔。
这一刻黑妹忽然觉得那个林三木确实不象一个山贼那么简单,起码这样有定力隐忍的人怎么会是无路可走的流寇呢。
只是,他和她肯定再无相见的可能吧!
这里再没有那个安静的人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地任她说话撒气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想找个陌生人倾诉的时候,远在青城的白府里却也有人在惦记着她。
白府小姐的闺阁里,精美的火盆里撒下的花瓣已经化作缕缕幽香,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盆底,将白齐白明慧父女两人年关的笑意掺和了氤氲之气。
"爹爹,为何不去亲自看看她。"
他不致一词,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
白小姐看了他爹一眼,轻声问到,"可是听说黑妹要招赘入门?"
他点点头。
"爹爹,先不管招赘是真是假,但凭她娘亲刚过世,她就得一年之内无法再议亲,这对爹爹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想想又有些戚戚艾艾地说到,"可她娘刚过世,怕是没心情对爹爹”她想到自己娘亲过世的时候她的心里再容不下其他。
"可她家现在的财路都在白府!"白齐不紧不慢地说到。
"爹,是说”
"我并非要逼迫她,只是希望她看清形势,为了她爹和两个妹妹能入咱们白府。”
"瞧爹爹说到,好像俺们白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她进门那是享福,再说了我爹爹是谁啊,多少人眼巴巴着”
白明慧一番话把白齐说得哈哈大笑。
一晃,就到腊月底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了,磨米粉,舂新米,腌鱼腌肉,大扫除,做新衣裳,准备找和迎新年。
黑妹家今年一点过年的氛围也没有,还是林叔回来帮黑妹带了些年货,冯贵埋头不停地舂米,磨米粉,靠着机械运动来冲淡心中对秀姑的思念。
而胖丫和四丫完全把家事接了起来,一日三顿饭做得象模象样,拆洗被子,还给黑妹缝衣服。
到腊月二十六这一天,天气阴沉沉的,象要下雪似的,黑妹家迎来了白家的马车,白老板风姿摇曳地下车,一脸春风拂面的笑意向她走来
☆、58拒绝
第五十八章
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也再不会要你。
对于年底白老板的亲临她真心十分感谢;更何况先前还派了王掌柜那一帮伙计过来帮忙。
像是知道黑妹今年过年没什么心思好好准备似的;白老板带了许多过年用得上的东西。
黑妹心中感激又不想白得东西,推辞半天还是收下了;从房间里拿了本来准备过年送给大树的布偶小动物作为回礼;又送了好多乡里人的特产才罢。
人说要想俏就带孝;黑妹此刻正是这样俏生生的样子。
自她娘去世后她一直穿一身白衣裙,头上连以前的红绳子也取下来了,带了朵白布花,本来就是一脸的素净,如今这样看着更是清新雅致。
白齐心中暗暗想想着;又是一年了;黑妹出落得愈发亮眼了,想着白府家中那些娇柔的姨娘通房忽然觉得都比不上简单大方的黑妹。
于是乎;这看向黑妹眼神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他的心事。
只是白齐这次来的名头一是吊唁黑妹她娘,而是作为礼节性的送点年礼,所以并不好多说什么,再说他还是明显感觉出来黑妹心情的沉重,一个月过去了,她一家子都还没有走出家人去世的阴影。
于是话到了嘴边他生生咽了回来,只说到初八的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白府一趟。
黑妹自是答应了下来。
白老板前脚一走,胖丫就对黑妹说到,"二姐,那白老板对你有意思!"
"瞎说!"
胖丫一副那小大人儿样儿,"真的,二姐,我看得出来!"
"瞎说什么,咱娘才去世多久,就说这些有的没的,再说了,你二姐我式国色天香还是怎么的,人家稀罕我?"
"真的,二姐,我就是知道,准没错!"
这胖丫,没黑妹能干,但还别说察言观色还是一把好手,情商高的孩子就是敏锐。
可黑妹这会儿哪儿想那么多啊,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说喜欢她,她也高兴不起来啊,就算是招赘黑妹也是铁了心要守孝一年的。
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却失了一个家人,冯贵依旧摆了秀姑的碗筷在身边,夹了个鸡腿,"秀姑,吃团圆饭了!"
乡里人有这个习俗,过时过节,有好饭好菜的时候都会摆上碗筷,叫一叫过世的亲人,称之为"叫饭"。
所以冯贵这一声叫饭叫得黑妹姊妹三个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埋头吃饭时,泪珠子啪啪往饭里掉,爬进口里吃的一嘴的苦涩味道。
一般乡里人家里当年有人过世,第二年的春联贴的就是黄色的,而不是红色的,而亲戚礼道的来拜年在这大年初一到初六这六天。
拜年的一进门先拜去世人的牌位,还要炸鞭,而迎礼的人家就要对来拜的客人一一磕头致谢。
所以从大年初一这一天起黑妹家炸鞭声不断,而她和胖丫四丫也是头都磕昏了。
上村冯家的人都来了,连冯勇冯刚兄弟俩都来了,乡里人就是这样,平时再打再闹,乡里乡亲的人情还是在的,而且也不会太记仇。
再说了秀姑从嫁来大叶村二十多年了,一向是好脾气的,从来没和谁红过脸的,现在走了,村里人也念着她的好。
可是到了大年初六黑妹家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叶静回村了,而且腿再也不跛了。
他离开大叶村整整半年了,和黑妹退亲也整整半年了,本来大年初六一早上他喜气洋洋地回村,现在腿好了,除了他娘他最想让人看到他正常平稳走路的人就是黑妹,可一下车他就听说去年年底黑妹的娘亲去世了,他大惊失色。
再也顾不得叶婆子的叨念直奔黑妹家,慌得叶婆子跟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叶婆子心里清楚得很,当初她家要退亲,秀姑是当场气晕的,虽说秀姑的死是因为她本身身子弱,但多少的原因有她家退亲的份儿。
如今黑妹这要是见了叶静还不要发狂,她得赶紧拉扯着啊。
果然,黑妹一看见叶静哪儿管他脚是好是坏,简直就是仇人见面,气地全身直打颤,厉声高骂,"你还有脸进我家的门,你给我滚,别让我娘在地下还不安生,滚,滚,滚啊…"
冯贵象一头狮子一样冲着叶静咆哮着,"你给我滚,滚啊,畜生!"
黑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爹这样愤怒过,也是吓一大跳,但她和她爹的心态完全是一样的,当初的退亲他们叶家完全不顾及她们的脸面,还有休孤独身子,就那样理直气壮地提出来,她娘的死虽说本是身体已经垮了,可还是由于这个导火索引起的。
叶静傻眼了,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面对黑妹父女两人横眉怒对的咆哮,他相对无言,傻愣愣了,
"静儿,咱们回去吧,你现在算是她的半个仇人了,再说了你现在脚好了,什么样儿的姑娘娶不到啊,非要她?"叶婆子苦口婆心,看着叶静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奈地劝着。
"不,娘,我就要黑妹,我只要黑妹我治好了脚只为了能帮她分…"叶静疯了似的冲着叶婆子喊道,清秀的面容一片狰狞之色,猛地挣脱了叶婆子的拉扯往回跑,再次跑进黑妹家里。
"扑通!"一声就跪在黑妹面前。
"黑妹,我对不起你,当初退亲只是为了和那人交换条件医好我的脚伤,散你和白老板的谣言只是为了让你能在这半年之内不要另嫁"
黑妹冷眼看着他,心中冰凉平静地说到,"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那人和我签了契约,我若是早说就不帮我治脚了,而且还要赔一大笔钱,我只想着脚好了再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