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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峰松了手,讪讪地立在一边。年轻的时候,他们夫妻这么闹过几回,现在老了老了,又闹上一会,他觉得臊得荒。
步老夫人乐呵呵的,掏了掏耳朵,拿了手里的拐杖戳了戳儿子的胸口,“儿啊,行啊,老了老了还能将瑾娘气成这样。”
步大将军的书房里,步老夫人坐在步大将军的下手边,拿拐杖戳了儿子一记,乐呵呵地道:“瑾娘,来,到娘这边来。说说他是如何欺负你的,娘给你做主。”
步夫人这会儿也不哭了,只是红着眼,跪到了步老夫人膝下,“娘,您定要为您的五孙子做主。”
步大将军绷着脸,“怎么又扯到小五身上了?”
步夫人便说道:“爹,娘,您二老不知道。五儿的婚事,老爷不曾问过媳妇一句,便自作主张地订下,短短半个月就将人娶进了门。媳妇原想,这黎海棠定是老爷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五儿也不小了,早该娶妻了,媳妇便也没有阻拦,随老爷安排了喜事。可媳妇哪里知道,那黎海棠却是个品性不好,上不得台面的。”
步峰却反驳,“胡说八道,海棠那孩子品性自是不差,只不过被生活所迫,抛头露面做了生意,养家糊口而已。坊间自有那妒妇编造谣言中伤于她,你也信?”有些话,他不好对夫人讲明。
见步夫人又要发飙,步老夫人斥责儿子闭嘴,让步夫人继续。
步夫人便道:“娘,黎海棠并不如表面那般柔弱无害。她私下结交的年轻公子不下五人。嫁了五儿后,她并未与这些人断绝来往,时不时地以巡视店铺为名,私下约见他们。这四个公子里,有一位孙敬东公子,他与嫣儿的好姐妹古姑娘是有婚约的。”
“黎海棠与这孙敬东的关系最为亲密,来往已有两年之久,对外声称是表亲,实则他们并无亲戚关系。嫁入我步家,她并未收敛行径,时常在黎宅与孙敬东相见。此事被古姑娘发觉,正要与那孙敬东退亲。娘,这样的女人,老爷居然让五儿娶回家来,娘,老爷这是要毁了五儿的一生啊!”
步大将军眉头皱的死紧,“峰儿,你怎么说?”
步峰语塞,他自是知道自家夫人不会胡乱冤枉人,定是查的一清二楚才会与他闹。可他仍有疑虑,“夫人,你是如何查到这些事情的?”当初他也派人打听过,可回话的可不是这么说的。
步夫人冷着脸,“自从嫣儿被她气走,不肯住在府里,我便对她起了疑心,派人时刻盯着她,尤其是在她出府的时候。没想到,她今日在福顺斋约见李公子,明日便会在黎府与孙敬东相见,后日便在某个茶楼与另一个公子相谈甚欢。前两日她回黎宅,孙敬东不大一会儿便到了,两个人在黎宅足足停留一个时辰。孙敬东一走,她便派了丫鬟往古姑娘府上送帖子,约了去游玩。”
“接了她的帖子后,古姑娘就要和孙府退亲。退亲的理由之一便是她,虽然未点名,却也和点名无二。今日午前孙府面前的闹剧,古家直言退亲理由,有心人稍一打听,便知道古家所指的与孙敬东有染的女子是谁。老爷,你好眼光啊!”
这会儿,步峰的脸色变得沉重。
步老夫人不再乐呵呵的,而是轻叹了口气。
步大将军若有所思地道:“夫人,你与瑾娘先退下。”
步老夫人点头,由步夫人扶着走了。
“峰儿,说吧!你到底为了什么如此仓促地让五儿成婚?”步大将军一脸威严地逼视儿子。他回京前几日,这桩婚事便订下了,孙子的婚事,自有儿子儿媳张罗,他当人祖父的,便也没有插手过问。
步峰脸上有愤恨,有不甘,“爹,是儿子太过草率。如今想来,是儿子拉着五儿跳进了别人事先安排好的陷阱里。”
步大将军的胡子翘了翘,“蠢,蠢,太蠢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步峰承认,这事的确是他大意了,但当时事态的发展,他的五儿不得不娶黎海棠过门。
原来,前段时间钟太师过寿,步府同别府一样收到了请帖。钟太师乃是钟皇后的爹,皇后的爹过寿,哪个敢不去贺寿。步大将军不在京城,便由步峰前去贺寿。
步峰到了太师府,意外地见到了步五。按步五的性子,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尤其是府上已有人选出席这种场合的时候。步峰眼中透着疑问,当时却不是父子俩说话的好时机,便打过招呼匆匆分开。
步峰坐过席,准备告辞时,三皇子身边的一名小太监悄悄传话给他,让他独自去见三皇子。三皇子今日出现在太师府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三皇子乃钟皇后所生。三皇子传话,他自然不敢不从,跟着小太监到了一处院落,却见三皇子背着手站在这院落前的树下,示意他进院。
步峰心下忐忑地入院,见堂屋门半敞着,他疑惑地回头,那小太监却催他快点进去。他带着疑虑与不安,将堂屋门推的大开,迈步进去,没什么异样,继续往里走,当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内室的床上,步五与一名女子睡在一起。两人身上盖的夏被只到肚腹处,步五露在外面的上半身一丝不挂。而躺在里侧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放在步五胸前的手臂却也是光裸的。这意味着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步峰顿时吓的魂都飞了。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是什么意思?他的五儿洁身自好,为人端正,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可不管什么理由,他的五儿都是坏了女子的清白,还让三皇子抓个正着。
步峰背过身去,隐忍着怒气,骂儿子混帐,脚步不稳地出去。他缓了缓情绪,为了弄醒儿子,一脚揣坏了堂屋的门板,弄出很大动静。
不多时,步五穿妥衣裳出来,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步峰踉跄着出了院子,跪在三皇子脚下,说“臣有罪,臣教子无方,请三皇子责罚”。
三皇子却淡然地道:“选个吉日,将婚事办了。”说罢,转身走了。
当时,和步五一丝不挂地睡在一起的人,便是黎海棠。三皇子一走,她便在里边嘤嘤地哭起来。
步五当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里透着悲凉,脸上却带着笑容。
三皇子发了话,步家是臣子,不得不从。于是,在步五的沉默中,步峰一边着人打听女子的品性,一边努力思索是否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回到府里,步五喝得烂醉。第二日清醒后,步五告诉步峰,黎海棠,他娶。否则,三皇子会让步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步峰知道,他们父子成了三皇子打发闲心的小游戏里的棋子。还有,三皇子给了步府一个下马威,在警告步府,老老实实地为他所用。好在,派出去打听的人回话,说这个黎海棠品性上佳,性子温婉,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步五决定娶黎海棠,但对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个院中,在他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谁,谁最有可能对他下药,谁又让他毫无防备地喝了下药的酒,这些事情,他却只字不提。无论步峰如何追问,他都保持沉默。
步五成亲当日,三皇子满面笑容地出现,还曾拍着步五的肩膀说:“大安第一才子,好,好。”
步五一抱拳,回了一句,“三皇子听错了,草民不是大安第一才子,而是大安第一蠢材。”
三皇子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时,步峰在一旁,可是为步五捏了一把冷汗。
听罢这些,步大将军一脸的黯然,沉默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峰儿,你还是不懂为臣之道,唉!”
步峰对此,无话可说。他也知道,他只会打仗,却不会朝堂上的那些钻营之事。
步大将军颤巍巍地站起来,“你连古家女娃娃都不如。”
步峰蒙了,他不如古家女娃娃?
“这事,爹会处理,明日早朝,你不必去了。因为你病了,病的很重,是被五儿媳气病的,是三皇子做主让我步家娶的五儿媳给气病的。”说罢,步大将军目露冷光,背着手走出书房。
黎海棠自然不知自己已是大难临头,还在精心安排游玩途中如何整治古青舒。若问她为何日日出府,还与众公子来往,时而扮演温婉角色,时而豪气地谈笑风生,一点都不怕流言,更不担心步府会为难自己,原因有四。
其一,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女子,有精明的经商头脑,与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靠男人而活的女子不同,她可以创造财富,她可以与男子比肩。这样独特的魅力,受众多男子爱慕与追捧是应该的。
其二,她成亲后不和交好的公子们断交,一为证明自己的魅力,二为生意,三为让相公看到她的优秀,从而产生危机感,主动抓牢她。
三,她要做个潇洒的女子,对付流言的方法,便是更肆无忌惮地、更正大光明地与众公子交往,这样,流言便不攻自破。
四是,她有三皇子做靠山,轻松嫁入步府,还嫁给了大安第一才子,得到步家五少的心那是早晚的事。有三皇子在,她稳坐步家五少夫人之位,谁也动摇不得。
有时候,人太过自信,就成了自恋,成了自以为是。黎海棠这人,时不时地就会犯自恋。而犯自恋的人,自然不会想到接下来会有的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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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8退亲
午后雨过天晴,可孙仁怀的心情只能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他看了看手中的字条,捏紧,差人将孙张氏及五个儿女都招集到了会客厅。
他看都不看孙张氏一眼,一一看过五个儿女的面色,最后视线定定在落在了次子孙敬南的身上,“南儿,爹知道你一直想从军,你娘不同意,爹担心你在军营里受苦不说还会遭遇危险,所以一直不曾表态。今日,爹瞅着,我孙家子孙,以后能够指望出息的,便只有你和西儿。爹听说秋后要征兵,你想去就去吧!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胳膊好腿儿地回来。”
孙敬南一脸的震惊,“爹,您……”他感觉得到,这会儿他爹很不对劲。
孙仁怀的视线落到十一岁的儿子孙敬西的脸上,“西儿,好好读书,目前爹只能指望你将来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了。”
孙敬西看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大哥,跪了下来,“爹,您放心,儿子和大哥定会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孙仁怀没说什么,定定地看着年仅五岁却骄横无比的小儿子孙敬北,“北儿,爹会亲自教导于你,不指望你光完耀祖,但定不允许你长歪。”
孙敬北自然不懂长歪不长歪的事,但在孙仁怀面前,他从来不敢放肆,于是懵懂地答应着。
孙敬东怔怔的,像失了魂一样。
孙柔月抖着身子,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她得知自己推古青舒落水的事情被葛小姐与萧小姐看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很害怕,害怕她爹翻旧账,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