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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任何扭捏,反而很坦然地与孙敬东和孙家来往起来,并让孙敬东在人前唤她一声表姐。表姐这个称谓,孙府默然接受,众人的猜忌与风言风语渐渐的淡了。
当她嫁入步家的消息传开,孙敬东黯然,倒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等她出嫁,孙敬东时不时地来看望她娘,她便知道,孙敬东心里还有她。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她自然不想失去,而长期留住的办法,她想了想,唯有认了干亲,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将这人拴紧、拴牢。
时间能够让人遗忘很多东西,她就是要孙敬东能够隔段时间便见上她一回,这样,他不会忘记她,这样,他就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只是,娘不同意,她要如何才能达成所愿?带着这样的心思,她离了内院的茶厅,去了外院的会客厅。
今年十八岁的孙敬东,继承了孙仁怀的浓眉、单凤眼和略挺的鼻梁。站在人群中不是最抢眼、帅气的公子,却也长相端正,能够吸引不少年轻女子的视线。不过他与孙父不同的是,孙父庄稼把式出身,身体强壮,面带坚忍之色;而他是没吃过苦的,皮相白皙且阴柔,身体并不强健,说白了,有点趋近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见黎海棠踩着优雅的小碎步进来,孙敬东目光一亮,忙起身,“见过表姐。”
黎海棠不大不小的眸中含着盈盈水色,勾画得娇艳欲滴的唇瓣慢慢翕动,发出柔柔的、不轻不重的声音:“几日不见,怎的如此生疏起来,敬东,快坐下。”
孙敬东看她面色依旧娇艳,暗暗松了口气,想着那传言肯定是假的,便笑着坐下来,“昨日收到表姐的信,今日原想早些过来的,路上却偶遇书院的夫子,便耽误了些许时间,望表姐不要怪罪敬东才是。”
黎海棠笑道:“说你与表姐生疏了,你还来劲了,竟讲那些客套话。”她微侧过脸,“嬷嬷,我说的对不对?”
陈嬷嬷笑言,“小姐,表少爷是敬您,您倒是一个劲儿挑理,哪有这样欺负表弟的。”
孙敬东也跟着笑,这会儿倒是不那么拘谨了,“嬷嬷说的是,表姐总爱欺负我。”
黎海棠觉得气氛差不多了,收了脸上的笑容,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孙敬东心里一紧,“海……表姐,这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他一急,差点把“海棠”二字叫了出来。
黎海棠看看他,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孙敬东的心被提了起来,“表姐,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敬东说的?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有需要表弟的地方,只管吩咐。”
黎海棠叹了口气,“敬东,都怪表姐不好,让古小姐误会了你。”
“什么?”孙敬东愣了。
“前日我见过古小姐,与你有婚约的古小姐。”黎海棠低声说道。
孙敬东脸上闪过厌恶之色,“表姐,那种不知礼数的女子,遇上了最好躲开,没必要理会。”
黎海棠一脸不赞同,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敬东,话不能这样说。无论如何,古小姐都是你未过门的娘子,她再不好,再……嗯……再粗鲁,别人如何说咱们管不着,但你却要护着她,这才是君子所为。”
孙敬东不说话。
黎海棠垂下眼帘,一脸落寞地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同表姐一样,从小没了爹,定是吃过不少苦头的。”
孙敬东一怔,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前日表姐见到古小姐,细细打量一番,觉得很漂亮。只是,或许她是听闻了什么不实的传言,知道我是你表姐后,态度不是很好。想来,是误会了什么。”
孙敬东一下变得激动,“表姐,她有没有伤到你?”说实话,四五年没见,他对古青舒的长相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亲娘整日骂古青舒没教养、不知礼数,还有前段日子轰动京城的古青舒挥棍打丁泽之事,让他觉得有这样的未婚妻很羞愧,恨不能立刻退婚。
黎海棠抬眼看他,温柔一笑,“没有。敬东,看古小姐那样,表姐觉得,说不准古小姐很喜欢你、很在乎你,否则怎么会给表姐脸色看。与你有婚约的姑娘喜欢你,你应该高兴。”
孙敬东皱了眉头,低低地说了一句,“宁可让她讨厌,我也不想让她在乎。”
他的声音太低,黎海棠没听清,“什么?”
孙敬东忙道:“没什么。”
黎海棠便一脸善解人意地道:“敬东,表姐不想古小姐继续误会下去,影响你们日后的感情。这样,近几天找个时间,发了贴子邀古小姐出来游玩好不好?有表姐在,让你们远远地见上一面,既不会被传闲话,表姐也可以与古小姐好好说说话,亲近一番,误会自然就解了。”
孙敬东有心拒绝,却见黎海棠正一脸兴致地侧过脸与陈嬷嬷讨论去哪里游玩、怎样招待会讨古小姐喜欢等等,他拒绝的话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盯着她温柔的笑脸出神。
青舒从顾府出来,刚钻进马车,便狠狠地连打四五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疑惑地嘀咕,“我身上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肯定不会是伤风感冒。”
小娟钻进马车里,“小姐,您不舒服吗?”她没听到小姐嘀咕什么,只听到小姐连打四五个喷嚏,担心得了伤寒,赶紧关心起来。
青舒坐稳,“我很好,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小娟细细地观察她的脸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姐,说不准是什么人在背后说您坏话。”
青舒同意,“我也这么想。”无债一身轻,她现在心情好,才没空管谁说她坏话。这顾家的三老爷曾与她爹称兄道弟,很是要好。她爹去世,两府之间不再互相走动。意外的是,去年古强找这位顾三老爷借银两,顾三老爷二话没有,借了三千两银子出来。
今日她带了青阳登门拜谢,顺便还银子。当然,她见的是顾三老爷的夫人,而青阳带着银票随古强去见的顾三老爷。顾三老爷的夫人见了青舒,面色淡淡的,客气地说了几句话,便有了逐客之意。青舒一点都不生气,很有眼力见儿地告辞出来了,现在只等青阳和古强出来,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其实古府有两笔外债来着,顾三老爷的三千两是一笔,还有一笔是从徐副将那里借的四千五百两。徐副将是春天的时候跟着步大将军出征的,如今战争平息,半个月前步大将军带着众将士凯旋回京,徐副将自然也回来了。
徐副将的四千五百两银子,青舒是在卖田庄的当天还的。武将比文臣豪气,不拘小节,因此当时青舒和青阳一起见的徐副将,先是拜谢,而后还银子。
卖田庄的一万五千两,这就去了七千五百两,剩了七千五百两。离京后置房产、田产,养活四十几口人,哪个不需要银子,因此青舒是捂紧了剩下的银票,再不肯从中花一个铜板出去。
等了一刻多钟,青阳与古强被顾府管家送了出来。
青阳坐进马车里,第一时间将当初古强借银钱时按了手印又盖了古府私章的契纸给青舒。
青舒扫了一眼,收进袖子里,“好了,咱们已经不欠别人银钱了,来,小阳,笑一个。”
青阳一下扑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姐姐,小阳长大了,挣好多银子,让姐姐穿好衣裳、吃好吃的,每天漂漂亮亮的。”
吓了一跳的青舒有片刻的失神,而后轻浅一笑,应了一声,“好啊!”看来,顾府有什么人说了什么难听话,让她的弟弟难受了。
车轮轱辘轱辘地滚动,载着姐弟二人回府。
步语嫣正无聊的紧,见他们终于回来了,抓了青阳到旁边一阵耳语,然后两人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眉开眼笑地跑走了。
青舒自不管他们,一边往内院走,一边数日子,想着接下来的三件事最先办哪个比较妥当。
小鱼听到脚步声掀了门帘出来,看到青舒回来了,扬起笑脸,“小姐回来了。”然后站到一侧,打了帘子请青舒进屋。
青舒答应一声,进门,走到椅子前坐下。
小鱼倒了杯温水放到她手边,“小姐,门房今日刚接了一个帖子,奴婢这就拿给小姐。”说着,转过身去,从挨着东墙、平日里放几本书的柜顶上拿过帖子,双手递给青舒。
青舒接过帖子,看完帖子内容,歪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呆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不由得轻笑出声。
小鱼看她似乎没什么要吩咐的,坐回摆在门口的圆杌子上,继续做针线活计。
“姐姐,给你看样好东西。”人随声到,青阳手心里捧着什么东西,一阵风似地跑进来。
“小阳你站住。”步语嫣毫无形象可言地追进来。
青舒看着这一前一后跑进来的两人,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青阳手里捧着一只小鸟,正一脸激动地给她看。步语嫣左手抓着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鸟,裙摆上刮破了一道口子而不自知,正怒瞪着青阳的后脑勺。
青舒笑眯眯地问,“这小鸟是哪儿来的?”
“步姐姐爬树抓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开心的样子。
“小阳爬树抓的。”水灵的眼忽闪忽闪地眨着,一脸的无辜。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里面有相同的内容,那就是爬树抓的;还有不同的内容,那就是每个人指出的爬树对象不同。
青阳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破损之处。步语嫣的裙摆刮破了,衣裳褶皱的厉害,头发上沾着一片树叶。爬树的人到底是谁,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你说谎。”青阳嘟着小嘴批评步语嫣。
“你才说谎。”步语嫣抢白回去。
青舒抚了抚额,“说谎的是小狗。”
“对,是小狗。”青阳附和。
“你们居然骂我,看招儿。”步语嫣随手放掉左手的小鸟,向青阳扑了过去。
青阳大叫一声,边躲边作鬼脸,步语嫣大叫着围追堵截。
他们满屋子地追着跑,而被解放的那两只小鸟满屋子地飞。
青舒觉得头大,站起来叉腰喊,“你们四只,都给本姑娘出去。”喊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四处打量,见没人注意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咳了咳,“小娟、小鱼,快进来,想办法把这两只鸟赶出屋子。”
在门外“避难”的小鱼和小娟应声入内,门帘掀起来,窗户开的大大的,手里拿着布巾子往外轰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的两只鸟。
那两个追打玩闹的见了,停了下来,跟在小鱼和小娟后边胡乱挥舞着手,美其名曰在赶鸟,其实就是添乱。
折腾老半天,那乱飞的两只留下粪便作纪念,这才一个从窗户飞出去,一个从门飞出去。
青舒眼睛冒火,大声吼道:“步语嫣,古青阳,今天你们不把这椅子擦上二十遍,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步语嫣和青阳两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不敢有意见。
青舒看着他们,重重地哼一声,“小娟、小鱼,你们谁也不许帮。有谁敢不听话,不许吃饭,不许睡觉。”说罢,拿着帖子走进内室去了。
青阳是个老实孩子,找抹布要擦,却被步语嫣给拉住了。
步语嫣将求救的视线抛向小鱼和小娟。
小娟说话比较干脆,“不要,奴婢不要饿肚子。”说完跑了。
小鱼怯怯地道:“小姐有交待,奴婢不能违抗。”拿了针线走了。
步语嫣这下没办法,不情不愿地要找抹布,却见小杏抱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