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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彥立在院门内,一脸谨慎地听着左右两院中的动静。
没用多长时间,洪威便将所有的房间都检查过了。他低声禀报道,“公子,西屋有个死人,与院中的两个死者一样,装束相同,手腕上刻有蛇的图案。尸体还很温热,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刻钟。”
周伯彥点了点头,问道,“死者可都是男子?”
洪威答是。
“在,在这里。”女子虚弱的声音自东院墙内传出。
洪威神色一变,一脸警惕地往声源处慢慢移过去,并低声质问,“什么人?”
“彥公……子,我是紫……”女子似乎是用尽了力气,话说一半便没了动静。
周伯彥立刻吩咐道,“过去看看。”
洪威往东院看了看,感觉不到危险,于是跳了进去。寒冷的空气中有血腥味飘浮着,他根据这股血腥味寻找,很快就在似狗窝的土坯小窝中找到了人。
女子蜷缩在小窝里,一动不动的。浅绿色的裙裳在雪夜里看着很扎眼,而裙裳上的大片暗色同样很扎眼。
洪威回头,一指土坯小窝,意思是人在这里。
周伯彥刚要跳墙过去看一看,却听西院屋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周伯彥几人立刻找地方蹲下,以免有人出来会看到他们。
那婴儿也不知是怎么了,越哭越大声。这时东院有了动静,有个男人摸黑出来,立在门口冲着西面一阵骂,“你他娘的关老七,赶紧让你婆娘哄哄孩子。哭,哭,哭,见天儿的让孩子哭,让不让人睡了……他娘的,明儿再让孩子哭,就让你卷铺开滚蛋。”骂够了,男人关门进屋了。
也不知是不是男人骂的起了作用,西院这边婴儿的哭声很快就没了。
又等了等,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异样。这时,周伯彥才站起来,跳进东院。走到洪威身边,他看了看土坯小窝中蜷缩着的女子,弯腰要探女子的鼻息。
洪威从旁说道,“有气,只是昏过去了。”
周伯彥半途收回手,“带上,找个地方给她医治。”
把人带回客栈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洪威背着女子同周伯彥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低声说道,“公子,小的昨日发现了一户人家,院门上着锁,院子看着许久没打扫过了,看着不像有人居住。小的便打听了一下。那户人家两个月前全家回乡探亲了,年底才能回来。而且,他们的房后有个小房子,似是柴房。”意思是,把这受伤的女子带到那柴房藏起来,不仅是外人,就是那左右邻居都发觉不到异样。
周伯彥觉得洪威的提议不错,于是改了方向,把昏迷的紫衣带去了洪威所指的地方。暗卫跟在他们后头,在做扫尾工作,比如处理三人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他们撬开门锁进了那小房子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柴房,而是供人居住的简易小房子,只有一间。里面有能住两三人的火炕,挨着火炕是灶台。灶台旁依次是水缸、米缸,装碗筷的陈旧的木柜。灶台前的地上有些柴草,一把破扫帚。唯一的窗子在南墙上,窗下是一个陈旧的木箱,木箱旁边的地上摆着一个洗脸用的木盆。
一个多时辰后,寒冷的小屋子变得暖和了许多,火炕也烧热了,屋中弥漫是一股子的汤药味。天已微明,屋中光线昏暗但已能模糊的辨物。
紫衣醒了,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因牵动了伤口,疼的直蹙眉。盖在身上的旧棉被滑了下来,露着肩头的她冷的不由一哆嗦。她迅速将屋中一切扫视一遍,狭小的房子里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东西。她定了定神,视线一下就落到了灶炕口。灶炕里的灰被人扒拉了一点出来,上面坐着一个药罐子。汤药味儿就是从这个药罐子里飘出来的。
她缓了口气,准备下炕。这才注意到,自己染血的绿色裙裳还穿在身上,肩头处会裸露着,是有人为方便给她处理胸口的伤口而用刀割掉了一部分布料。这个她记得,因洪威为她处理伤口时,她中间疼醒过一回。
这时她才注意到,炕头上摆着她的包袱,包袱上有一张用银锭压着的纸。她扯过陈旧的被子裹住自己,取了纸张看。只见上边写着:灶口有熬好的草药,醒了喝。锅中有吃食。白日不要生火,以免被人发现。灶台上有一副药,晚上煎了喝。夜里亥时会前来探望。
她将纸揉皱成一团,打开包袱取了干净衣裳出来,忍着痛把身上的衣裳换掉。
客栈内。小半个时辰前回来的周伯彥、洪威等三人都是合衣躺下的,已经进入浅眠。
天大亮,客栈内变得热闹起来,人们的走动声、说话声与笑声不时传来。
周伯彥毫无异样地起身,独自在房中用过早饭,开始考虑下一步计划。
洪威用过早饭,和周伯彥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扮作普通人住店的暗卫自是扮演着在人前的角色,不动声色地呆在周伯彥的左近。
到了深夜亥时,洪威被留在客栈望风,周伯彥则带了暗卫去看望紫衣。
此刻的紫衣将自己打理的妥妥当当的,坐在炕沿上,似乎正在等周伯彥。因为伤势不轻,她的脸色不是很好。见到周伯彥,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油灯的灯芯,“多谢你出手相救。”
周伯彥说了句“举手之劳罢了”,看向窗子。这才发现,紫衣用被子挡住了窗子。怪不得他在外边时并没发现屋中有亮光。
蒙面的暗卫把一个包袱往窗下的木箱子上一放,出去了。
周伯彥指着那包袱说道,“里面装的是一些干粮、两只烧鸡和六副药。外边所有的药铺都有人盯着,这是从别处买来的药。不多,只够三天的,每日早晚煎服一副。我有急事,明早必须离开此地,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紫衣说了这么两个字,低声咳嗽两声,说道,“麻烦帮我打两桶水,水缸里没水了。”她可以不洗漱,但得喝水,煎药也得用水。依她目前的情况而言,想要自己打水吃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个倒是不用周伯彥动手,暗卫很快帮忙打了水,直到把水缸装满。
水的问题解决了,见没什么事了,周伯彥说道,“就此别过。”这就准备走。
“等等。”紫衣叫住他,“名册不要了?真相也不问了?”
周伯彥一脸淡漠地说道,“我说过,名册交与不交,全由你。至于真相,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紫衣一怔。几天前的谈话,原以为周伯彥只是在做样子而已,是在诓她说出真相。没想到,周伯彥不仅救了她,而且一点趁机对她严刑拷打的意思都没有。怎么会这样?难道周伯彥真的感念她曾做过的事,真的要帮她摆脱追杀?
在她发怔的时候,周伯彥已经走到门口正要拉开门出去。
她回神,“等等,我有话告诉你。”
周伯彥转过身,很从容地看着她,一点催促她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站着。
“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也不清楚。主子从未提过除掉那两个孩子的原因。至于对你爹娘下手的事,一开始,主子似乎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只想抓他们并软禁起来。只是,后来事情有变。周素,你应该认得。事发前,周素向主子呈上一封密信。之后,主子才改了主意,把原定计划取消。原本,我接到的命令是监视你爹娘。原计划取消后,主子将我从新计划中剔除,命令我护送一个匣子到来……”她话说一半,捂着嘴闷声咳嗽几声。
周伯彥握紧拳头,只因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别人看不到罢了。
紫衣缓过来了,继续讲道,“命令我送到来凤州。我觉出有异,上午带着匣子出京,关城门前又悄悄返回来了。我一直藏在长公主府外观察,发现周围的监视者从两人增加到了八人。其中一人跟我很熟,我便避开其他人与他说道。这才知道,那晚安排了对你们一家三口的刺杀行动。你爹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他死。”
在属于她的冰冷天地中,出现了那样温暖的一个少年,微笑着替她解围,没让十二岁的她死在乱棍之下。那时的她是卑微的小宫女,虽已被主子的爪牙选中,但在那爪牙眼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死不足惜。即便她没犯错,可心气儿不好的某位妃子一定要打死她出气。
是他,是那温暖的少年三言两语哄笑了那妃子,救了她一命。从此,她喜欢上了那温暖的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把他的音容笑貌刻进脑海深处,每每忆起便觉得一阵温暖。只要有机会,她总要远远的看偷他。有时候一年都看不到他一次,她怅然,但喜欢他的心情怎样都无法抹去。
她喜欢他,越来越喜欢他,即便他成了驸马。这份喜欢,她不敢让人知道,更不敢让主子发觉。她偷偷的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喜悦而喜悦。他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她怎能看着他死?
她潜进长公主府。待到夜里,外边的监视者混进来时,她一一惊动他们,任长公主府中的侍卫发觉并将他们杀死。没想到,出现了第九个人,她只得亲自动手。她看着他和长公主匆匆带着儿子逃离,也看到了皇上身边的一名侍卫在护送他们。看着他们出城,她安心了。她日夜不休,快马加鞭地赶到来凤州完成任务。而后,又日夜不休地去追踪他,只想知道他是否已经脱险。
可是,他死了。
------题外话------
想要奋起,怎么就这么难?下月初,青青要挪窝了,挪到一个不会三天两头停电的地方去。
☆、No。335国师
每每想到令自己觉得温暖的那个人死了,紫衣就觉得心口绞痛的无法呼吸。她抬手捂住眼睛,控制了一下情绪,说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真相,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线索。国师,找到他,审问他,*不离十你要的答案会浮出水面。”
周伯彥的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他一时没有抓住,“国师?”
紫衣点头,“对,国师。他是主子很尊崇的一位道长,主子一直称这个道长为国师。我暗地里查过国师的背景,但所得有限。只知道他二三十年前曾是京外阳明观的道长,道号明济。你娘似乎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得过一场怪病,太医也好,民间名医也罢,都对你娘的病束手无策。似乎是拖了很久,最后这个明济道长出现了。也不知道明济道长是怎么治的,总之,你娘的病好了。先帝觉得明济道长是能人,主子更是将明济当成仙人来供奉。”
长公主十一二岁时生过一场怪病的事,周伯彥从未听说过。“你说的明济道长,和我爹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因为伤势的关系,紫衣的脸色很不好,“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并不清楚了,总之主子一直喊他国师。据我调查的结果来看,每次发生大事前一两日,国师一定会被主子请去说话。在你爹娘的事情上主子会改变主意,依我之见,不仅周素的密信起了一定作用,国师肯定也是起了一定的作用。”她顿了顿,“我的猜测是有根据的,刺杀命令下达的那天上午,主子见了国师。武后自裁的前一天,主子也见过国师。”她讥讽意味十足地说道,“自裁?关入冷宫的前皇后,谁管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自裁还是他杀,没人会关心。”
周伯彥听了这一切,质疑起紫衣关于国师的猜测,“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