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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本王定要剁了你。”他吼完,一甩袖子,往外走。走到紧闭的门前,他抬脚就揣。碰的一声,门板颤了两颤。“破门都跟本王作对,他娘的。”他一边骂,一边火大地大力拽开门走了。
周伯彥一脸冷然地盯着大开的门,想着心事。他心中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仇家。这些年来皇子也罢、京中名门公子也好,每当他回京,总有人挑衅于他。只要对方做的不太过分,他根本不予理会。因为与爹娘的血海深仇比起来,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害死爹娘的这个仇家,让他年少失怙,令他形单影只地在外漂泊。他起初一无所知,只当全是武氏一族谋反之过。
但,他远在它乡却无缘无故地遇到刺客。他疑惑,他便会想,想许多事,想刺客出现的理由。他忆起许多。忆起曾经偷听到的一些话;忆起将偷听的事告诉爹时,爹凝重的脸色及警告他不许说出去的种种。疑云袭上心头,他不得不开始追查。只是,他追查,便会死人。他越是追查,相关之人便会死越多。对方或许以为这样能够震慑住他,并掩埋真相。可对方越是如此,越是在告诉他,他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他离真相不远了。
如今,仇家是谁,他心中已经有数。是青舒帮他找到了突破口,从古叶氏那里为他找到了紫衣这个名字。
紫衣,多年前在宫中当值时是萧妃(后来的萧贵妃,如今关在冷宫之中)身边的大宫女。后到了规定的年纪,她获得恩准,被放出了宫。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紫衣一直是太后的人。
他会知道,是小时既淘气又贪玩,一次在宫中与当时的小皇子们玩捉迷藏时,无意间趁人不注意跑进了冷宫之中。冷宫中杂草丛生,又密又高,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躲在里头都不容易被发现。
紫衣和彩霞(当时太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在冷宫碰头。她们不知他躲在草丛里,两个人开始说事。彩霞前来,是在向紫衣交待任务。彩霞说太后不允许萧妃怀龙种,当前不允许萧家坐大,因此要紫衣往萧妃的饮食中加点东西,并给了紫衣一个小小的纸包。紫衣说先前太后交待的事已有些眉目了,不日便会有结果。而后,她们一前一后地离去。
当时他还小,哪里懂宫闱中的龌龊事。玩儿够了,傍晚被送回了长公主府,他炫耀自己能藏的本事,将无意间偷听到的事说给爹娘听。娘当即发火儿,要他罚跪。爹不允,但也表现的很生气,带他回屋,跟他讲道理,不允许他再进宫去,让他忘记听到的事。
当晚,他睡在爹的屋中。睡的正熟,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吵醒。他赤脚下地,扒着门探头往外看。爹娘正在外间吵架。正确的说,是娘在吵,而爹闷不吭声地坐着。娘怨爹太过纵容他,没有管教好他,说他迟早会给公主府惹来杀身之祸。娘还说若是太后知道紫衣的身份曝光了,她只会置身事外,绝不替他收拾烂摊子。
爹还是不吭声,娘便砸东西。他害怕,退后时撞到东西,弄出了声响。娘发现了他,冲过来抓住他,抓的他很疼。当时,娘看他的眼神很可怕,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爹抢上来,护住他,只说了两句话:我们父子二人明日便离京。公主嫌我们父子碍眼,而我不想公主的风流韵事污了彥儿的耳朵。
爹说这话时的表情,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语气,他至今未曾忘记。等他理解了爹话中的含义,听到了关于娘的风流韵事的各种风言风语时,他痛苦彷徨过,他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牢牢记住了紫衣和彩霞这两个名字,以及这二人是太后心腹这点。爹娘出事后,他在外边漂泊之时,紫衣曾在他身边出现过,不止一次。
所以,当阿舒给他“紫衣”这个名字时,他想到了曾经那些追查到一半便会断掉的线索,立时明白了。他所寻的仇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他不明白,太后为何容不下他的爹娘,为何容不下他?他的娘可是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太后如何下得了手?
猜出仇人是谁之后,他存着侥幸心理去查一些事。结果一一印证了他的猜测。他得面对事实,根本不能自欺欺人。
他觉得很可笑。多年前,皇帝想方设法要保护长姐与姐夫性命,最终以失败告终;同时,暗地里太后绞尽脑汁要害死自己的女儿女婿,最终获得了成功。这真是太过讽刺了。皇帝与太后的权利角逐牺牲了他爹娘,还是他爹娘碍了太后什么事而被灭口?
如今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太后的控制欲极强。她贪恋权势,她想掌控一切,包括皇帝。可皇帝登基后,娘全力辅佐皇帝。新帝的帝王气度和娘的风头很快就盖过了太后。同时,太后被逼无奈,将伸进朝堂的手不得不收回去。这么看,娘便成了太后权势路上的绊脚石。太后要除掉娘,就说得通了。
只是,还有两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太后和他娘是最亲密的母女,娘所做的许多事都是太后授意的。包括助太子登基,包括后来辅佐新帝控制整个朝堂等等。这对母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目的?是什么让她们反目的?
第二个疑点。夭折的楚风也好,出生便被追杀的灏也罢,他们的共同之处便是同一个娘生的,是长公主生的。他也是长公主的儿子,他也曾几次遇刺。长公主不爱自己的儿子,任何一个都不爱。同时,有人容不下长公主所生的儿子,不管这儿子姓什么?为什么?若此事也是太后所为,那么,太后对付长公主之事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理由呢?
“公子,小姐醒了。”顾石头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禀报。
周伯彥回神,霍地起身,往青舒屋中急走。
☆、No。325暗潮涌动(上)
几个官员贪污赈灾银子被抄家在先,平伯侯有谋反嫌疑而整府被官兵包围在后,京城气氛本就紧张。如今,又发生了堂堂郡主在青天白日里遇刺事件。立时,京中的皇亲贵戚及权贵个个噤若寒蝉。他们意识到,京中的紧张气氛将会到达另一个高度,总感觉有大事、更大的事要发生一样。
少数政治嗅觉敏感者,表现的异常沉默。他们嗅闻到了血腥气味在空中似有若无地飘浮着,只是不知这股血腥气会从哪个方向、哪个府中开始蔓延而已。
洛府。洛郭氏跪在洛尚书和洛老夫人脚下哭求,“爹,娘,儿媳求您二老了,让儿媳将小荣接回府吧!”青舒遇刺,虽然无碍,但她差点吓破了胆。她的小儿子跟青舒在一起,目前很危险,非常危险。她受不了这种恐惧的气氛,她得把儿子带回来,放到自己身边,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爹,娘,儿媳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接小荣的同时,把青阳和青灏也接过来保护,这样成吗?”
洛尚书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出声。
洛老夫人不高兴地绷着脸。她劝也劝过,训也训过,可郭氏听不进去,一直这么哭求着。
两拉老人都不说话,洛郭氏继续求,“爹、娘,小荣是儿媳的心头肉,将他远送他乡儿媳已是伤心的肝肠寸断。如今明知小荣有危险,儿媳没办法,儿媳一定要将小荣接回来。爹、娘,儿媳求您二老了,求求您二老答应吧!”
得信儿的洛九茂赶了过来,“郭氏,起来,回屋去。”
洛郭氏不肯,反过来求他了,“老爷,老爷,小荣也是您的儿,您得救救我们的小荣,救救小荣。”
洛九茂见爹娘的脸色并不好,呵斥道,“闭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赶紧向爹娘请罪。”
洛郭氏大惊,“老爷,您怎能如此狠心?”
“好了,出去,都出去。”洛尚书睁眼,一脸不胜其扰模样地赶人,“哪个敢再提接小荣回府,家法伺候。”
洛九茂忙答应,“爹,再不提了,没人提,您别生气。”
洛郭氏听了,哭的愈发伤心,却是再不敢求了。
洛尚书看二儿媳哭的不像样,叹了口气,“郭氏,不是爹狠心。你要知道,如今的古、洛二府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提议将小荣接回来,顺便接了青阳、青灏过来照顾,看似情深意重,实则实在不像话。”
洛郭氏不服,“爹……”
洛尚书一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用解释。你绝口不提接青舒过来,这已说明了一切。”两个孙子回来说了,刺客连射三箭,箭箭射向青舒的要害。这说明刺客的目标是青舒,而不是其他人。他的二儿媳便自以为是地提议连同青阳、青灏一起接过来,这样别人就不会戳他们脊梁骨,说他们洛家关键时刻舍弃恩人了。可事实上,把青舒排除在外,这就是舍弃恩人的举动。
洛郭氏辩驳不得,低头,“爹,儿媳也是没办法。哪个爹娘不心疼自己的儿女!为了儿女,谁不会自私一回?”
洛尚书觉得跟郭氏说不清,便看向儿子,“九茂,京城就要变天了。通知下去,全府从上到下,没事尽量少出门。至于小荣,就让他留在青舒身边,这几天你们谁也别过去了。如今的形势,做什么错什么,什么也不做方是上策。”
左相府。左相慕容恭立在院中,望着皇宫的方向不由叹了口气。平伯侯府被围,他便明白,那二位的皇权之争再次浮出水面,矛盾又一次激化了。而促使这一切重新上演的,便是彥公子。
多年前,皇帝登基不久,长公主促使那二位展开了一场表面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的权利之争。最后,那二位既胜了,亦败了。但大体来看,天下之主稍微占了点上风。而长公主,到底是太过儿女情长了些。幡然醒悟时自觉一切为时已晚,选择了自我了断,结束了风光而短暂的一生。
事隔多年,冥冥之中似有天定。大概真应了佛家所言之因果报应一说,长公主的儿子促使一切重新上演。不过,这一次与多年前的那一次大不相同。天下之主明显占了上风,再加上推波助澜者,过程血腥残酷,但结局只有一个,赢家只能有一个。
步府。曾经的骠骑大将军,如今正安享晚年的步忠君,正和三孙子步三在下棋。
步忠君今年已七十岁。他一生娶一妻二妾,与嫡妻步老夫人生下四子二女(二女中有一人幼时夭折),未有庶出。他是武将,四子年少时便追随他上了战场。战争是残酷的,四子有三子在同一场战役中战死,只剩老三步峰活着回京。战死的三子均无后人。活着回来的步峰娶有一妻一妾,并与夫人生有七子一女,无庶出。
虽然心痛失去了三个儿子,可告老的他有孙子、曾孙子相伴,每日里非常乐和。若说有什么遗憾,那便是二孙子和五孙子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
一盘棋结束,步三正在收棋盘上的棋子。
步忠君取了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问道,“秋儿的娘可好些了?”
步三喜上眉梢地答,“好些了,害喜的反应没那么厉害了。”
步忠君捋着花白的胡子,“好,好,这就好。”想到二孙子,问道,“你二哥还是不肯成亲?”
一提这事,步三也愁。“还是不肯答应,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小姐。”
步忠君的胡子翘了翘,“这小子,真是个榆木脑袋。朱家小姐等他多年,他却迟迟不点头,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祖父,您别急,容孙儿再劝劝。”
步忠君面带无奈之色地将话题转到了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