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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被打,丁泽在一旁心疼得直抽抽,推开扶着自己的小厮,肚子一颤一颤地小跑几步过来,扶起了儿子就是一阵儿啊、心肝儿的喊,都快哭了。
青舒一句小孩子打架大人别掺合,便让人将丁泽轰到一边去了。
青阳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说了,打架这种事情,只要对手还站着,没有认输,那这场架就得继续。于是一脸认真的地挥了小拳头再上,这回的目标是丁天赐的右眼。
丁天赐还以为自己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如今受了这莫大的委屈,只等人来哄、任他泄火,哪想到还会有人来揍他。因此他只顾着耍少爷脾气,怨恨着不管自己的爹,正哭得起劲儿,根本没注意青阳的动作。于是他实实在在地挨了古青阳的小拳头。好嘛,这下左右平衡了,一对熊猫眼诞生了。
一向胆子小,一直被其他孩子欺负的青阳,今天在丁天赐身上找到了自信,小拳头挥得用力,小腿踢得带风,围着丁天赐左一拳、右一脚送出去,虚招实招都有,还不让被打得快疯掉的丁天赐给抓住。实招中要带虚招儿,这是丁家宝传授的。至于将人打成熊猫眼,是蔡铁牛教的。
青舒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怪异之感,这怎么越看越像一场斗牛的竞技。她家小阳就是那胜利的斗牛士,而丁天赐就是那头被斗牛士斗倒的牛。她瞄了一眼心疼儿子快昏过去的丁泽,心里那个爽。
丁泽不时抹把脸,在原地直跳脚,“停,停,不打了,不能再打了,你们怎能如此欺负人。”
小娟不忿地回嘴,“谁欺负人了?你儿子七八个人打我家少爷一个人的时候你不这么说,这会儿是真正公平的一对一,你穷叫什么?哼,停个头,你儿子又没认输。”
丁泽好歹是个精明的商人,立刻抓住了关键,冲着丁天赐喊,“儿子,快说你输了,快,快认输,认输就不打了。”
丁天赐连大哭的力气都没了,这会儿正喘着粗气被青阳弄得晕头转向、头晕眼花,一听到他爹喊“认输就不打了”,身体晃了两下,反抗也免了,直接躺地上,“输,我认输,认输……”
这个情况,让小娟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她这不是变相帮了丁府父子吗?她恼了自己,抬手要扇自己嘴巴。
青舒眼疾手快地抓住小娟准备自虐的手,瞪眼睛,“傻子,有什么可恼的?反正今天的目的达到了。”是的,她的目的达到了,气也出了,弟弟的自信心建立起来了,其他的,已经不需要再计较了。
见对手躺下,同样累得满头大汗,但脸蛋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青阳也跟着停下,看向姐姐。
青舒向他招手。
青阳汗都不擦,傻笑着跑到青舒跟前,抬起小脸软软地叫,“姐姐。”
青舒摸了摸他的头,“小阳是勇敢的小男子汉,是爹爹的骄傲,姐姐的骄傲。”说着,拿出帕子,为他擦脸上的汗水。
步语嫣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拿了自己的帕子抢着给青阳擦汗,“小阳,小阳,姐姐家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糕点,跟姐姐走,姐姐会很疼很疼你,姐姐还能教你工夫,把那些坏蛋打得落花流水,哈哈……”
青阳怕了步语嫣莫名的热情,扑进青舒怀里,抱着青舒的细腰,任步语嫣怎么扒拉、怎么哄都不肯抬头。
青舒摸摸弟弟的头,视线却落到了忙着照看儿子的丁泽脸上,“丁老爷,两府的恩怨自小孩子打架开始,由小孩子打架结束。即刻起,别忘了两家的誓言,古丁两府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违背誓言的结果是什么,不需要再重复说一遍了吧!”
丁泽的脸更扭曲了几分,却没说话,指挥着人,抬了他的宝贝儿子到马车上,喊着快快去保安堂看大夫。
如此,狼狈的丁府一干人等迅速离去。
这时候古强上前,“小姐,左府小少爷该如何处置?”
若没人提醒,青舒倒是差点就把左府的小王八蛋给忘了。她示意把人提过来,然后盯着吓得缩成一团的左小少爷,声音柔和却眼睛冰冷地道:“事情是因打架而起,那么同样以打架结束的方式来解决。你自己选,是此时此刻将这一架打了,还是要订在哪天?”
左小少爷从来不知道被他们欺负了一年多的古青阳会那么厉害,直把丁天赐给打得嗷嗷叫着满地转,于是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再也不敢了,我认输,我认输,我不要打架,哇……”
左小少爷的两个小厮被人拧着胳膊,害怕回去会被打死,其中一个道:“请古小姐息怒,小少爷完全是上了丁少爷的当,不是真心为难古少爷的。古小姐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容小的们回稟老爷夫人再作定夺也不迟。”
另一个赶紧接口,“是啊,是啊,老爷夫人为人处事最为公正,绝对不会包庇少爷,请古小姐手下留情,容小的们带了少爷回府,先将来龙去脉禀明。”
青舒不说话。古强走上前,压低声音和她说了几句话。她沉默片刻,“你看着办吧!”
古强应声,让人将左小少爷及他的两名小厮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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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1自罚
丁府上下走了,左府小少爷放了,青舒却没有离去,而是牵了弟弟的手,来到蔚然书院前高高的圣人石像前。
青舒跪下,“小阳,拿荆条。”
青阳沉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将青舒背在背上的荆条拿下来一根。
青舒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古氏之女青舒,今日万不得已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伸直。
站在一侧的青阳,沉着小脸,含泪举起手中的荆条,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地抽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青舒手心从红肿、到破裂流血,直到血肉模糊。抽够二十下,他住了手,泪水却已是模糊了双眼。他胡乱拿袖子抹了一下小脸,将手上的荆条放到地上,再将青舒背上的另一根荆条解下,手双捧着荆条,跪在了圣人石像前。
青舒面色苍白,却不见一滴眼泪。她向圣人石像又磕了三个头,忍着掌心钻心的疼痛站起来,双手接过青阳举过头顶的荆条,握紧。
青阳先是向圣人石像磕了三个头,“圣人在上,弟子古青阳自幼失去爹爹庇护,家中娘亲多病,自小与姐姐受人冷眼、被人随意欺辱,亲族长辈无人理会。今日,弟子与姐姐二人为谋一个活路,无意间惊扰了圣人清静,请圣人恕罪。”说罢,学青舒刚刚的样子,伸了双手出来,掌心向上展平。
青舒任冷汗浸湿衣裳,深吸一口气,此时眼眶含泪,举起手中荆条,啪、啪、啪……一口气连抽青阳手心二十下。
青阳颤着身体,同样苍白着脸,慢慢收回血肉模糊的双手,又磕了三个头,站起来。
姐弟两个早已疼得冷汗直冒,但谁都不曾喊疼,收好荆条,恭敬地退走三十步,这才转身,后背挺的笔直地一步步走向等在原地的步语嫣与古府众人。
步语嫣怔怔地看着他们姐弟,“你,你们……”她不懂,他们姐弟刚刚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如今却要这般的自虐,为什么?
“少爷”早已哭红了眼的元宝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一脸的心疼。
古强咬紧牙关,“小姐,少爷,请速速回府,看大夫要紧。”
青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下。
青阳惨白着脸,不顾手上的疼痛,扑到昏倒的姐姐身上大哭,抓着姐姐的胳膊边哭边喊着姐姐不要丢下小阳一个人,小阳害怕之类的。令闻者动容。
步语嫣也吓坏了,蹲在一边抓着青舒的胳膊又喊又摇的。
小娟也跟着哭,“小姐,小姐,您醒醒,唔唔……您身子还没养好,如今又这一番折腾,可如何受得了,唔唔……”
古强也是变了脸色,却是众人中最为冷静的,一个一个交待,“榔头,快去叫个马车来,快去。”“小娟,你嚎什么嚎?赶紧将小姐背上,马车立刻就来,看大夫要紧。”“家宝,赶紧到保和堂请大夫到府上。”
小娟反应过来,赶紧蹲到地,“步小姐,少爷,赶紧将小姐放到奴婢的背上。”
步语嫣和青阳应着,步语嫣想到青阳血肉模糊的手心,推开青阳,喊了一声“小杏,还不滚过来。”
步语嫣和小杏合力,将昏倒的青舒扶放到小娟的背上。小娟心里急,背稳了小姐,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府去,因此也不等去找马车的吴榔头,背着小跑起来。
没有散去的围观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目送古府众人匆忙离去。由此,他们近距离地看清了古府两位主子的情况,引来众人一阵唏嘘。
只见丫鬟背上的古家小姐,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眼,无力地垂在丫鬟身侧的双手随着丫鬟小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那掌心的血肉模糊清晰无比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还有那趴在家丁背上掉眼泪的古家小少爷,脸上的青紫虽然淡了许多,却也证实了前几日在书院被人打成重伤的传言。再看他垂放在家丁身侧的双手,同样的血肉模糊。
众人吸气,这得多疼啊!这姐弟俩对自己也忒狠了。
古府众人离去后,因为热闹没了,人们摇头唏嘘着,谈论着今日这场轰动的事件,发表着各自的观点,三三两两地散去。
而那些外表或华贵、或普通的车马,也各自驶离。
古府文华院,此刻安安静静的。
青舒睁开眼,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疼痛,皱了皱眉,又听了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唤了一声小娟。
外间响起一阵碰撞声,吸气声。
青舒不解,“谁在外面?”
脚步匆匆,青阳红着眼睛进内室,站到床前,带着哭腔道:“姐姐,你醒了?”
看他那小可怜样,青舒叹了口气,抬手想摸他的头,却疼得狠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自虐得来的伤来,叹了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青阳的双手和青舒一样,缠着白布。他吸了吸鼻子,“姐姐饿不饿?苏妈妈熬了粥煨在火上,我这就叫小娟端。”
青舒刚想说不用,想先安慰他几句,但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她倒不觉得在弟弟面前有什么丢人的,反倒咧嘴一笑,“嗯,嗯,姐姐饿了,要吃粥,和小阳一起吃。”她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今天的运动量过大,否则晚饭时间还没到,自己怎么会饿成这样。
青阳终于不再哭丧着一张脸,学姐姐的样子傻傻地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跑出去喊人。
知道青舒醒了,苏妈妈亲自端着托盘走在前头,小娟端一盆水、小鱼端药跟在后头,青阳在旁边一蹦一跳的催她们,“快点,快点,姐姐饿了。”
青舒因为手心的伤,不能自己坐起来,只能认命地躺着迎接她们。
小娟放下手里的盆,手脚麻利地将青舒扶坐起来,小鱼拿了枕头给青舒当靠背,而苏妈妈拧了毛巾立刻上前给青舒擦脸。
青舒看她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的样子,受不了,“来,来,笑一个,别都绷着脸,今日咱们府可是大获全胜,想想就觉得高兴。”
苏妈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都伤成这样了,您还惦记逗奴才们笑,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儿了!”
青舒向一旁安静盯着自己的青阳扮了鬼脸,赶紧将苦涩的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