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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的骨子里,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明知道自己耍诈骗她来,却还是要帮助自己,看似无情,其实心底却是柔软的。像是欧阳暖那样聪明温和一个女子,谁忍得下心伤她?可是自己,也被她讨厌了。
“公主有空关心她,不如想想下一步怎么做最好!”肖重华抬头瞥了他一眼,黑黝深邃的眸子教人看不清他的到底在思量什么,然后,他便垂下头继续披着折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这出戏,不只是做给高昌和南诏看的,也是做给太子看的,你明白吗?”
“你在和肖衍做交易?”慕红雪一愣,随即问道。
“是,我在和他做交易。”肖重华淡漠地道,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肖衍,他已经对欧阳暖厌烦了,肖衍若是喜欢欧阳暖,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将南诏和高昌的打算告诉了他,我想,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只有让肖衍相信自己和欧阳暖的决裂,对方才会同自己达成短暂的合作。这合作可能只有一两个月,不,或许只有半个月,但,却是最宝贵的时间!可是这个计划十分的冒险,若是让肖衍起了疑心,他会在自己去战场的这段时间对暖儿动手,这样的话,暖儿就会陷入危险之中,可若是让肖衍相信,自己和暖儿已经彻底没了可能,那么肖衍就不会这样心急。因为对方想要的,是欧阳暖的真心。为了得到她的真心,肖衍会付出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前提是,自己不在。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计划中,肖衍一定会在中途有变,他不会希望自己再从战场上平安归来的,这就是一切的关键。肖重华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应付肖衍,可是面对肖天烨蓄势待发的一百万军队,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若是不能,他该怎样让暖儿伤心?既然如此,不如狠下心肠,将她推开!
慕红雪叹了一口气,要让肖衍取信,可是没那么容易的,她转身,轻轻离开了书房。
肖重华终于放下了手中折子,发现自己根本一页都没翻过去。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要知道她在公主府好不好。然而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想她,只会让他越来越分神,这无论是于他还是于她,都是一场灾难。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甚至不想听到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他已经成为她深恶痛绝的人。可是,只要能保住欧阳暖,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太了解她,也太懂得她,知道该怎么做,最能让她心寒、最能让她心痛、最能让她心死……
当他的胸怀已不再安全,他别无选择,只能狠下心,用尽所有方式,逼得她离开。
肖重华握紧双拳,表情森冷,她平安无事就好,而他,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欧阳暖搬回大公主府的事情,甚至,当皇帝严厉斥责肖重华不该冷落嫡妻的时候,他竟然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毫不在意地转身就走,于是,京都贵人们中很快便有了新的争论。之前本就因着香雪公主的美貌十分震动的人们,如今更是闹得如同一锅粥。现在大公主府、将军府,甚至于镇国侯府,为了欧阳暖几乎都和肖重华撕破了脸。这样一来,朝中的局势也就变得微妙起来,因为大多数人虽然觉得欧阳暖不允许肖重华纳妾是霸道了些,可人家也是有强硬后台的,有个公主母亲,将军弟弟,再加上一个太子侧妃的表姐,一个镇国侯的表哥,总的说来,任是谁也不敢得罪这样背景的妻子,再加上肖重华谁不好选择,偏偏选择了一个高昌国的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贵妇们表面对慕红雪客客气气,暗地里没少给她使绊子,谁都不喜欢这个异国女人,纵然她交际手段惊人也是无用。而在男人们看来,肖重华做的过分了点,谁都喜欢美人,但谁也不会为了一个美人不顾利益和立场抛弃嫡妻的,这是很为人所不齿的。在这一片质疑声音中,肖重华却一意孤行,最奇怪的是,一直在朝堂上与他很不对盘的太子,竟然破天荒地站在他这一边,支持他的行为。联想到肖衍对欧阳暖倾心的传言,众人便不由得沉默了,大家隐约猜测,太子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样,流言与舆论的力量是相当强大的,原本睿智的肖重华,不过数日之间,便被丑化成了一个抛弃正妻,无情无义的男人。
红玉端着食盒走进屋子,“小姐,公主派人送来了补身的汤药。”
“可我还吃不下。”欧阳暖皱皱眉头,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她开始呕吐,不仅是进食,就连喝水她都会想吐。
“这样不行啊,小姐今天什么都没吃。”
“我只是没有胃口。”
“不行,公主说了,您多少都得吃一些,不然身子会更虚弱下去的。”红玉将食盒里金丝燕窝端了出来,“汝娘也是这样叮嘱的,说请小姐一定要喝下去。”
欧阳暖不再拒绝,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凑到唇边,却还是食不下咽。
闻着食物的香气,她才喝了一小口甜汤,甚至连燕窝都还没吞下肚,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酸涩的液体,从胃部窜出。她只来得及推开碗,接着就弯下身,难受的开始呕着,呕出了那口东西,空虚的胃部,还不肯放过她,一阵阵的痉挛,逼着她呕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息下来。
红玉守在一旁,满脸担忧,急着递上毛巾:“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欧阳暖摇摇头,道:“不必了,太医都来看过两回,也没别的法子。”倒不是她故意想不开什么的,实在是这个孩子太闹腾,简直是闹得她没法安枕,的确是叫太医都愁死了。大公主的病这两日倒是好了,来来回回地喊太医,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反倒更多人指责肖重华抛弃怀孕的嫡妻了,欧阳暖知道大公主是想要让肖重华抬不起头来,只是她太了解对方,肖重华不是那样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当初他能顶住那么多的压力死活不肯纳妾,今天自然也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那奴婢扶着小姐出去走走。”
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自己应该多走动走动,孩子才能健康的成长。欧阳暖点点头,刚走到花园里,却看到了一个人,红玉和菖蒲顿时吓得不知所措,盯着欧阳暖的脸,面色十分紧张。
本以为不会再碰面,可终究还是遇上了。
欧阳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大公主想方设法让他们再见面,是想要撮合他们吧。
他站在走廊上,不知道是有意等着还是无意间经过,却也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而她,便也就装作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如同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知为什么,她却分明看见,他变得很消瘦,眼眸更深不见底,令人看不透猜不透。
然而,这样的见面不止是一次,接连三天发生两次。欧阳暖并不知道肖重华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只是觉得,不想看见这个人而已,甚至不愿意去猜测,他为什么不带一个护卫,突然出现在公主府。
第二天,贺雨然出现在了公主府,自请为欧阳暖诊治,可欧阳暖却连面也不曾见,便回绝了。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诊治,更不需要和肖重华有关的一切人。
直到,有一天的傍晚,他终于挡住了她的去路。
“暖儿。”他垂着头,低低地唤了一声。
欧阳暖的脸色很平淡,几乎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世子,借过。”她掩在长袖下的手攥成拳头握得死紧,可是声音里带着一丝疏离和冷意,没有丝毫的感情。
那刻意生分的语言在此时此刻,无疑是在肖重华备受煎熬的心里火上浇油。他静静地看着她,五脏六腑搅成了一团,如无数的刀子攒钻。他只想将她揽入怀里抱紧,紧得再无一丝间隙。
可是,他却不能。
“暖儿——”他的心弦难以压抑而凄紧地搏动着,从怀着取出一支珠钗,“这是你的。”
赫然是那颗鲛人泪。原本是她送给鲁王妃的礼物,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我的?”欧阳暖神色漠然,表情始终是冷淡的,波澜不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起伏,只是在看见珠钗时,细细的秀眉不经意地微微一跳,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扬起唇角,笑容冷漠,“世子,你我既然毫无瓜葛,这东西便不再属于我了。”
听着她一字一顿,毫无感情的描述,他不知该要如何辩解,也没有一句反驳。然而,他还是将珠钗递到她的面前,“不,这是属于你的。”
她并不理会,就要越过他离去。
见她不肯收下,肖重华握紧了手,却非常坚持:“暖儿,这是属于你的!”
欧阳暖只是微笑,但这冰冷的笑容犹如海水之上漂浮的碎冰,那种冻噬心魂的寒冷,全都被掩盖在眼睫之下,没有让他窥见分毫:“我不想看到这颗鲛人泪,每次看到我就会想起你是如何背叛我、羞辱我的。”随着那一个又一个字从唇缝里挤出,她便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了最后,她眼神里全都是深切地恨意,就连那最后的话语也尖锐得不可思议:“你还在怕我将一切告诉别人吗?我不会的!爵儿那里只会以为我们一直在演戏,他不会破坏你的计划!”
肖重华不说话,全无反应,只是那么僵直地站立着,觉得胸口内浸透了刀刃翻剐,随着她轻轻翕动的嘴唇和一字一句清晰的话语尖锐疼痛着。
她的怀疑,令他无地自容。在她的面前,他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原谅的人,甚至于,卑劣龌龊。
后面的红玉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掉下了眼泪,她是知道一切的,可是却什么都不能说,说了的话,世子的心血就会白费了。
欧阳暖极力用一种淡然的神色去面对他,“这珠钗,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祝福你和香雪公主白头偕老。”说到白头偕老的时候,她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有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冷漠。
然而,他却执意地将那珠钗递给了一旁的红玉:“替你们小姐收起来!”
看到他这样,欧阳暖只觉得异常讽刺,她竟然上前一步,一把夺过那珠钗,将它狠狠地掷在地上——极其清脆铿然的声响之后,用来镶嵌珍珠的玉在地上硬生生碎成了好几块。然后,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红玉完全不敢去看肖重华脸上的表情,他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那碎成了几块的珠钗。
贺雨然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他身边只带着一个整日低头垂目的侍从,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药箱,因为是大公主允许他留下的,欧阳暖也不能多说什么,可她却有权力不理睬他,当他不存在。这是迁怒,可欧阳暖却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很快,京都就炸开了锅。肖重华在酒后为了慕红雪与太子大打出手,皇帝勃然大怒,将他囚禁在燕王府里反省思过,不仅是他,连太子也被严厉申斥,一时京都人人震惊,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还是个红颜祸水,让大历朝的两个贵人为她反目成仇,彻底决裂了。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肖重华被关押在燕王府闭门思过的时候,当天晚上,他便和欧阳爵分赴两地,他去了南边,而让欧阳爵去了东面。南诏在南边,高昌在东边,肖重华很清楚,南诏的一百万军队由肖天烨统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