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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暖看着笑桃:“还有什么话说?!”
笑桃苍白了脸,道:“奴婢没有下毒!请世子妃不要冤枉奴婢!”
欧阳暖冷笑一声,扔下一个纸包,里面尚有些残余粉末。
笑桃颤抖着捡起,失神地喃喃道:“怎么会?”她抬起头,凄厉叫道:“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奴婢只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去准备午膳,一定是那两个厨娘,奴婢是冤枉的啊!世子妃若怀疑奴婢,去找那厨娘对峙好了——”
欧阳暖看了菖蒲一眼,菖蒲低声在欧阳暖耳边道:“刚才有人来报,那个厨娘原本被拘起来了,可是就在刚才,突然七孔流血死了。”
欧阳暖闻言微微一怔,就看向笑桃,却发现对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隐隐的得意。看来,她一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那厨娘自尽不过是个幌子,厨娘早已中了毒了,所以她根本不怕泄露秘密!
肖重华淡淡看着笑桃,冷漠地道:“这并不难办的,军营里面用来对付这种人的法子多得是!”
笑桃垂下眼睛,不看肖重华,欧阳暖看得出来,她在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想也知道,军营里对付叛徒和密探的手段多如牛毛,要多恐怖有多恐怖,就算她能挺住什么也不说,又能熬多久呢?
“谁派你来的?”
笑桃支吾着不肯说,抬头看见肖重华森冷的目光,心中一阵颤栗,索性把心一横,低声道:“奴婢不是任何人派来的,奴婢只是大公子的人。”
“算了,带下去慢慢审问。”肖重华挥了挥手,目光冷峻地盯着护卫,又追加一句,“可以用刑,但要留活口。”
护卫们听这一声,顿时快速地扑上去,将笑桃拖了下去。
屋子里一时沉寂下来,肖重君看着自己的弟弟,声音有一丝颤抖:“你为什么不问我?”
肖重华别过头,轻声道:“不必了。大哥,我先走了,你好好歇息吧。”说着,他竟然率先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出去。
欧阳暖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十分的僵硬,像是受伤了一般,她心中微微痛楚,脸上的神情便也冷漠了两分:“肖重君,你还看不出来吗?”
肖重君只是发愣,傻了一般地看着她。
欧阳暖慢慢地开口:“重华根本什么都知道!就算你是受人唆使,可是谋害亲弟,而且又是已经做了世子的他,你一定会被送到三司去会审!所以他早就知道你的用意,却一直没有说破,也只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罢了。他不希望你落到这个地步,所以想要将背后之人揪出来,不让你承担这个罪过,他不问你,是根本不想为难你,更不想让你下水!”
肖重君震惊地看着她,竟然觉得欧阳暖的话如同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却是一语中的!肖重华若是想要问罪,早已让人将自己拿下,可是他口口声声逼问的人是笑桃,他是想要把幕后那个人揪出来,好让自己脱罪!
“你对他那样狠毒冷漠,他却是用一片赤诚之心对待你!肖重君,你好好想一想,他若是真的死了,你又怎能逃脱罪罚?背后之人正是利用你的这种心思,借你的手来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力!”
肖重君看着欧阳暖,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莫名其妙。
欧阳暖看着他,慢慢拧起了眉头,她以为听了自己说的这番话,他要么恼羞成怒要么充耳不闻,怎么会露出这样奇怪的笑容?肖重华处处为他遮掩,为他考虑,难道他就没有半点的动容吗?
肖重君看着欧阳暖,笑容越发的奇怪,可是那其中竟然含着一种隐隐的悲凉:“欧阳暖,从你进门开始,我就很不喜欢你。你知道吗?”
欧阳暖挑起眉头看着他,目光清亮无比,在静待他说下去。
肖重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手心赫然是一滩鲜血。欧阳暖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会吐血,莫非他——根本就没有好?“你这是——”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是命不久矣,至多不过十日罢了,你看到的我,不过是强弩之末。”肖重君一直拼命地咳嗽,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一起咳出来。欧阳暖看得越发惊骇,旁边的红玉和菖蒲也是无比的惊讶。
“我今日不过是强撑着见你们而已,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杀了重华。”肖重君竟然微笑起来,这让他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一丝的血色和俊美,“欧阳暖,我要杀我的弟弟,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
欧阳暖简直是难以置信,她看着肖重君,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肖重君嗤笑一声,道:“觉得惊讶吗?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我一直认为,重华才是燕王府的希望,所以我把自己想做的,想要的一切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在我看来,他就是第二个我,那个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的替我实现梦想的人!聪明,睿智,冷酷无情,坚强无比,像是父王一样的人,没有一丝的瑕疵,近乎完美的人!正因为我对他寄予厚望,所以对他也非常的好,甚至于,我无数次违背董妃的希望帮助他,帮助他在阴谋中活下来!纵然我早已知道,他根本不是我的亲弟弟!可我还是选择帮助他,因为他能代替我实现我的梦想,征战沙场,成为无人能比的英雄!”
欧阳暖看着肖重君,在提到过去的时候,他苍白的脸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笑容,眼睛里有一种隐约的兴奋,难以压抑的疯狂。
“他就如同我希望的一样,变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变成了所有人的希望,他本来应该继续这样走下去的,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他看了欧阳暖一眼,微笑道,“其实这杯酒,我原本是想要让你喝下去的。”
欧阳暖皱着眉头说道:“你真正想要杀的人是我?”
肖重君说道:“没错。”
欧阳暖摇头道:“你这是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反倒更恨我呢?”
肖重君凄然一笑,说道:“怪只怪你在他的心中太重要,怪只怪他太爱你,情爱让他失去了常性,甚至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我记得你们成婚不久的有天晚上,我见他站在廊上,神情极为落寞,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当时吓了一大跳,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他竟是不答我,后来他说他心神大乱,他说你不肯爱他,他说你心里有别人。那一个月之中,向来冷静睿智的他性情大变,下令暗卫一个月之内杀了七十二个收受贿赂的官员。数日之内,将七座城池的叛将杀的干干净净,并且忽然下令扫荡,言明三月之内,就须得臣服,否则一律杀无赦。这不是他的性格,他总是会冷静理智地判断形势,那些人都是劝服比杀掉好,可他却全都杀掉了,这根本是因为他为你变得失去了常性,不能对你发的怒气全都转到了别人的身上!”
这些话,欧阳暖只听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肖重华会这样被她影响,因为他在她的面前,向来是强大的不需要她顾虑的,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竟然如此自苦!若非肖重君今天说出来,她决计不会相信!
她忽然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很怨恨我?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管!”
肖重君沉默不语,欧阳暖说道:“你这人,心胸这般狭隘,做人毫无分寸,这二十年的饭也是白吃了,为了这种理由就要一直在心中嫉恨吗?说到底,你不是为了重华,不过是为了你自己!”
肖重君听她这么说,却也没有发火,只说道:“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做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而且我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欧阳暖说道:“嗯,还有一个原因是你自己没有人爱,见不得别人两情相悦。”她生气肖重君的刻薄寡恩,所以说话也是没有半分留情。
肖重君冷笑:“一个人要想真正的无情,一定要远离情劫,情之一字,伤人最深。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爱上过谁,所以我一生都能够恣意妄为。肖重华遇到你,他就不可能成为那至尊位置上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得愚蠢!变得平庸!所以我甘愿毁掉他!”
欧阳暖叹道:“肖重君,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所谓的至尊之位,说的是皇位吗?我不妨告诉你,重华从来都不想做皇帝,他和你不一样,半点都不一样!你看起来是个好好的人,可是你心智不全,爱走极端,你的想法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偏执到了极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肖重君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说道:“你说什么!”
欧阳暖微微一笑,叹道:“你自以为很聪明,万事都已看破,其实是一事都不曾看破,只是借着董妃给你的权力地位,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明明有美丽的妻子却不珍惜,好端端让她爱上了别人,恨不得将你置于死地。明明有世子地位却不努力,将虚无飘渺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最终落个一场空。明明有亲生的母亲,你却为了名利地位情愿称呼她为侧妃。明明有敬重你的弟弟,你情愿被人利用作了杀他的利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行尸走肉四个字,你正是当得起。”
肖重君被骂的完全呆住。
欧阳暖继续说道:“我今日言尽于此。你要怎么做,都随便你吧!”
欧阳暖走了很久,肖重君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完全死去了一般,毫无生气。
欧阳暖进了卧房,却看到肖重华默然坐着,不知想些什么,想来也是,被看作是亲哥哥的人下毒,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欧阳暖叹了口气,走到雕花镂空的窗户前面,轻轻将窗户推开,外面传来花儿的清香和院子里的小鸟叫声,空气也一下子清新起来。
欧阳暖轻轻走到肖重华身边,发间的步摇微微作响,淡紫色的衫子被吹得紧紧贴到了身上,美丽的面容带上了一层温柔。
肖重华抬起头,那双冷漠却专注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落寞。
欧阳暖将他的头抱入怀里,道:“不要难过。”
肖重华静静伏在她胸前,欧阳暖无意识地像是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一样,低声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所以,不要难过。”
“嗯。”
不知过了多久,肖重华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他站起身,轻轻吻了她的发鬓一下,“暖儿,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欧阳暖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要是你日日这样失常,我可要被你吓死了,明知道那酒里面有毒,竟然也敢喝下去,你是想要我们母子没有人照顾吗?”
肖重华浑身一震,目光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慢慢地道:“吓着你了吗?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欧阳暖只是看着他笑:“你以前总是怪我遇到事情不肯和你商量,可是今天又是谁不跟我说一声就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明知道人家要杀你却还送上门去不说,竟然知道那酒里面有毒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我知道,你在赌你大哥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可你这样的赌注下的太大了,若是他孤注一掷呢?”
她的语气严厉,可是句句出自关怀,肖重华的心中很受用,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轻轻笑起来:“好,以后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你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