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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兵刃武学皆胜过对方,但王柄文比我多的一项关键,就在于他有丰富的临敌经验而我一丝也无。和人一对一搏命,这算是我的第一次,若不成功,后果可想而知。
王柄文脸色变得铁青,垂手沉默不语,我收剑入鞘,俯身想要将黑焰拾起,未想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王柄文竟然乘我背对他之际,又举锤攻来!
待刘鑫伟大叫“小心”之时,他的锤头落在我左肩之上——只是火光电石之间,若不是我感到身后杀气,怕这一锤将着着实实落到我头上。
肩上有剧痛传来,凭经验我知道,我的骨头未发生骨折。
我就地一滚,顺手操起黑焰,一枪刺回去,正着他右腕。
只听“哐当”两声,那双大锤已然落地,他捂着伤手的指缝之间,有鲜红的液体渗出。不过他倒是够种,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把他押下去!”刘鑫伟叫道,接着他急忙奔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支撑着黑焰站起来,肩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满头冷汗。
李昊唤过军医帮我处理,与此同时我也将自己的计划对大家详细说明。
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操练,此外,我们所差的,就是一个契机。
第六十八章
寻觅所需要的兵器和模拟练习用去两天时间,在此期间我也派人观察过三河关的情况,守军一味闭关不出,而爻军攻势则极为猛烈,三河关兵士被迫出来应战是迟早的问题。
经过两天调整,我的手臂已能勉强能活动自如,如今我们等待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若贸然与爻军数万者拼命,转瞬之间,我们这寥寥百人就将灰飞烟灭。
而这个机会就恰好发生在第三天。
爻军发起攻击之际,山河关终于出兵迎战,寒光铁衣,刀光剑影,将士杀敌的呼声和夹杂于其中的被杀时的惨叫,震地雷鸣。
三河关守将上官靖,据沈道文说来,就是个功绩平庸默默无闻的人物,故而始终未得重任,经年在这贫瘠荒芜的关口镇守。
经过三河关时,我并无机会与此人有一面之缘,今日见面,却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我之所以能在这无数人中一眼望出他来,主要还是这传说中的连环马已然将他和几百名兵士团团围住,而且这个包围圈还在不断减小,眼看已是危急万分。
我一跃上马,对早已躲在战场树林中的弟兄们道:“时候到了,我们走!”
挥动手中的黑焰,我已顾不得许多,逢见爻军便杀,生生为身后诸人开出一条血路来。
外圈的人主要是为了掩护内部破阵之人,但我们人数本就稀少,爻军人数众多,杀了几十,就有几百几千的接着涌上,我的左肩疼的厉害,手上动作才缓下一点,就听见后面传来数声惨叫。
虽然自己已经有一定的了解,也在沈军残部口中得到比较具体的描述,初见真正的连环马,我还是暗地里吃了一惊。
看来我还是想的太过于简单,这阵式重要的突破点并不仅仅在那连在一起的马上,马上的爻兵显然也不能忽略。
这些爻兵身上的穿着又和那群身披铁钩甲的马儿们不同。他们全身都被厚厚的不知何种动物的皮制成的甲所包围,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我亲眼见一个瑞祈兵临死前挥刀砍上,这皮甲竟然丝毫无损。
局势对我们太过于不利,本来就不是破阵最好的准备,加上还要抵挡这些爻兵的攻击。
终于杀到阵前,我举枪挑起一个马上爻兵,将他抛了出去,又复一枪刺向他的坐骑。
那马儿一个不稳跪了下来,而我身后的沈部,已然开始俯身砍起马腿,虽然实际操作比仓促的练习困难数倍,我们总算引起周遭人的注意,他们渐渐向我们的方向围过来,而降低了上官靖方面的压力。
为了减少破阵兵士的伤亡,我又连挑几个爻军,并不停躲闪他们围剿我的可能。
持续施力使得左肩犹要断掉般疼痛,虽然风冷的刺骨,我却全身是汗。
自然还有不知道是己方或是敌方的血液,我却无暇去擦拭。
连环马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之下,倒下的马匹越来越多,连着锁链将身边的马匹也带的倒下,显然已是溃不成军。
虽然我方也折损将近一半人马,但这一胜利无疑大大鼓舞了我军的士气。
我耳中充满瑞祁军振奋人心的吼声,战斗也变得更加激烈起来。
又杀死几个爻兵之后,我总算看见被高高挂在旗杆上的,沈道文白发苍苍的头颅。
那个戎马一生的督国大将军,终于还是马革裹尸,丧身于与爻军的战争之中。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即使我并不喜欢这个老人的言行,但他平日对我还是照顾良多,此时颇让人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也不知道沈逸风得知这消息没有,听说瑞祁朝中现下亦十分混乱,他既然是清月公主的驸马,势必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
既然原本的目的就是抢回沈道文大将军的头颅,我略一定神,再度抡起黑焰,飞速旋转,只见沾着碰着的爻军,无不头破血流。
不知是否因为吸满鲜血,黑焰今日格外的杀气大盛,令人望见就不觉短了气势。
持续这样的攻击始终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在如人排山倒海一般的爻军之中,必须尽快完成目的,否则我也极有可能葬身此处。
眼看已杀至旗兵之前,我大喝一声,挥动黑焰打翻两旁爻军,乘这个空袭,一枪向旗杆扫去,顿时将那碗口粗的旗杆打做两段,紧着又复一枪挑翻旗兵,抬手接住落下的沈道文的头颅。
还不待我松一口气,就感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其势不可挡。如今我反应已敏锐到极致,急忙侧身,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羽劲矢,就这样没入我左肩之中,本就受伤的肩头,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我拼尽全力,才未将手中沈道文的头颅落在地上。
匆匆四望,却未发现射箭之人,看来我与那弓手间隔不短距离。
此刻却不是修整的时候,不得已,我右手持枪继续抗敌,左手缓缓移到腰间,勉强将头颅上的头发卡在腰带之上。
火热的血液沿着我的手臂往下流淌,我一面咬紧牙关,一面驱动坐骑,右手的枪一点也不敢减慢速度。
能在远远乱军之中精确瞄准并射中我,箭矢还如此有力,只能说明,爻军中至少有一位弓术高手。
三河关的瑞祁军在看见我抢回沈道文头颅之后,士气大作,竟然将爻军逼退将近二里,而我也就乘此机会来到后方,方能休息片刻。
熟悉的头晕恶心的感觉再度涌现,腹部隐隐作痛。
我这才意识到,我腹中还有个胎儿。
看来今天的运动是剧烈过头了,我不禁苦笑,抬手又刺倒一个爻军。
生死有命,如果劫数在此,是躲也躲不过的罢?
第六十九章
这场战役,大约维持了两个时辰,瑞祁军虽不能说是大获全胜,但比起爻军的伤亡率,无疑是获得最终的胜利。
同三河关瑞祁军一起进关,将沈道文的人头解下递给他们之后,我眼前已经有点黑朦。
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申屠的药丸服下两颗,过了片刻身上不适的症状果然好了许多。
上官靖急忙找军医为我诊治,在此之前,想必已经有人告诉他我的身份,是以他并未要求知道我是谁。
被带有倒钩箭头没入肉中,硬要拔出来定然要带起一大块肉,是故只能以刀子切开,再将其取出。唯一好在伤口流出的血为红色,看来并箭头并没有被涂抹毒物。
我当然清楚这个时代没有麻醉药这一说,生生用刀子割开皮肉,这种情形只是想到就觉得有点恶心。
军医用火烧过银刀,并命人将我臂上的箭杆折断,只留下一小截在肉外。
伤口被血糊住,围着箭杆的部分肿起,并翻出些皮肉。
疼痛已经麻木,余下的是冷硬之物在身体里的异物感,我接过他们为我找来咬在嘴里免得弄伤自己的布巾,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军医麻利的将银针扎在我手臂的几个穴位上,我的手臂很快丧失了知觉,看来针灸麻醉果然不是杜撰之物。
刀子划开皮肉时,虽然已经失去部分知觉,但手臂依然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我狠狠咬住布巾,攥着拳头等待酷刑一般的治疗结束。
大约是想要分散我的注意,上官靖开始找些话题和我有一言没一语的谈将起来,大多都是些战争局势和感谢赞赏的话,我此时痛极,他说的那些我又不感兴趣,只得不时应和几句,但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他的话题之上。
“新皇继位不久,外忧未除而内患又起,如今缺的正是杨校尉这样的人才……”上官靖突然说道。
新皇?我世子的身份尚是个秘密,而瑞祁老皇无其他子嗣继承……难道魏王竟乘沈道文出征之时,谋权篡位?
“新皇是谁?”他总算成功吸引我的注意,我直直盯着他,自从在繁城遭俘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任何瑞祁朝政的消息,竟然连这改朝换代的大事都不知道。
不过此时此刻,我的头脑中在意的并非本该是这具身体的皇位被谁所夺,而是沈逸风现在究竟如何。
司徒和赵仕杰之前对我的吞吞吐吐,让我现在颇为不安。
改朝换代,谁当政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势力分布的改变必然需要牺牲一大批人,我真正害怕的是,如果登基的真是魏王,与魏王政见向左的清月公主一党,自然难逃一劫。
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将那个人放下,在最危急的关头,才发现他依然被我深藏在内心某处。
我问的问题太过于不敬,上官靖瞪圆了眼睛望着我,良久放开口道:“新皇若知养父殒命于此,不知要怎样的难过,还好杨校尉舍命将沈老将军头颅夺回……”
养父?沈老将军?他这避重就轻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新皇竟是沈逸风?
不可能!沈逸风若是瑞祁先皇皇子,他们还千里迢迢找回我作甚?若需要一个沈家的傀儡,拥立沈逸风而暗暗将我诛杀难道不是更简捷方便的方法?
或者沈道文还有另外一个养子也未可知。
“……据说杨校尉是沈将军极为器重之人,知道你立下战功,皇上定然无比欣慰。”
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到底在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沈逸风又是如何成为先皇的亲子?
沈逸风之所以不愿和我离开,难道……竟是为了这岌岌可危的皇位?或者他也不愿成为傀儡,而乘这个时候夺势,就是为不让沈道文操纵自己。
我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太医将我肩头那枚箭头挑出,那块尖锐的黑铁带着血液滚落在桌上。
剧烈的疼痛和异物脱离身体那种心里满足交织在一起,有些事情我突然想透。
在这乱世之中苟延残喘已属不易,谁还有心去担心别人?我患得患失,不过是因为我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沈逸风也罢,司徒也好,赵仕杰更不必说。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为我作什么,解释什么,我不过是闯入这个世界这个权力机构的一个异端,就算不幸或是幸运的进入到这个身体之中,从而卷入他们之间的矛盾纷争。
活到今天,我早就该感谢上苍,感谢它让我在不断被人欺瞒利用之际,还能幸运的活下去。
我恳切的对上官靖笑道:“上官将军过誉了,沈将军对杨凡有大恩在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不能让他的遗体再受凌辱。再者这也非杨凡一人之功,若无将军和众弟兄,再骁勇之人也难敌这数万爻军,何况区区一个杨凡?”
上官靖又客气几句,见军医将我伤口包扎妥当,便道:“今日辛苦杨校尉了,你有伤在身,先好好休息。明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