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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哪得不乱?汉江闹了上百年的贼,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谁又肯冒死铤而走险?大叔,你
是闯出头来了,今后……”
“今后的事,很难说,等到来的人一多?就难免问题重重。以目下来说,弱肉强食的局
面,在三五年中决不会改变,因此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强起来。”
“贤父子总算不差,以后会好的。”
“张大爷这一关,恐怕我过不去。”
“我会为你尽力,大叔。”
李老实笑笑,说:“谢谢你,赵爷,萍水相逢,你这份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
好。”
“大叔,不要说报答的话,人与人之间,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赵爷,你认为小女小梅为人如何?”
“哦!令爱秀外慧中,大叔,你好福气。”
李老实低下头,怯怯地说:“山野村夫不知礼数,怨我老着脸皮说些不该说的话。如不
嫌弃,我希望你留下来,我请隔壁徐老哥出面,那座山,作为小女的嫁妆,希望你……”
印珮一惊,接口道:“大叔,你听我说。”
“大叔,你要明白,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志在四方天涯飘泊,象是没有根的浮萍,没
上缰的野马,游戏风尘爱无拘无束的生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不会在一处地方久耽的。”
“赵爷,人,怎能没有根?你……”
“等我厌倦浪子生涯之后,我会想到扎根,但恐怕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也许下一刻便会
向人间告别呢。大叔,希望你谅解。”
饭后许久,张家的人仍然不见到来。
李老实父子已至田中巡水,烈日当头暑气袭人。
印珮坐在小亭中,目光远远地落在南面的小径转角处,小径绕山脚而过,山脚那一边竹
林蔽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扭头笑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捧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鲜藕,满怀幽怨地走近,低下螓首幽幽地说:“赵爷,你……
你在嫌我。”
“哦!你这是什么话?”
小梅的头垂得更低,连脖子都红了,用蚊鸣似的声音说:“我……我不怕你笑我痴,我
今年十四岁,我……我等你三年,我……”
他叹口气,沉重地说:“小梅,不要等我,十六岁的大闺女如果还没有婆家,亲友们会
笑话的。三年,对我来说,那是太遥远的事了,我从没奢望我还能活三年。”
“天!赵爷,你……你说得多可怕哪!”
“真的,不骗你。”
“赵爷,你不是打算买田地……”
“那是藉口。”
“你……你不想生根落叶?”
“不,男儿志在四方,我有我的抱负,我还没厌倦冒险的江湖生涯。嘿!他们来了,你
快进去。记住,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赵爷……”她恐惧地叫。
“请不要为我担心,进去吧。”他柔声说,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一碟鲜藕片。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旧雨楼·云中岳《怜花印珮》——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云中岳《怜花印珮》 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山脚出现了四十余名青衣大汉,领先的五个人穿的却是绸衫,每个人都带了兵刃,快步
向这里赶。
李老实父子也看到了,从田里往回奔。
邻居也纷纷从田野中赶回,情势一紧。
印珮步出亭外,左手端着小碟,左脚踏在亭栏上,右手拈了藕片慢慢品尝。
张家的人到了,一大群。
在前面穿绸衫的中年人高大健壮,手长脚长,头上戴了英雄巾,但仍掩不住发根与颈部
的癞疤,果然是癞头龙来了。
张四爷也来了,叫声急躁:“叔叔,就是他,他,亭子外的那个人。”
癞头龙在二十步外便愤怒地大叫:“先上去四个人,撕了他。”
四名大汉急步抢进,两把单刀,两根花枪,叫啸着挺刀枪冲来。
印珮淡淡一笑,右手一抖,手中吃了一半的半片藕,突然飞射而出,快得令人几乎肉眼
难辨。
第二片藕他也咬了一口,接着扔出。
第三片……
“啊……”第一个大汉膝盖挨了一片藕,藕未碎,膝盖却碎了,惨号一声,砰然摔倒,
花枪扔出丈外,爬不起来了。
“哎……”第二个人接着倒下了。
四个人先后栽倒,全是右膝被藕片击中,相距在十步外,全倒了。
癞头龙大骇,倏然止步在五步外。
印珮不加理睬,原式不动,若无其事地吃他的藕片,甚至连眼皮也没抬。
在气魄上,他已占了上风。
“再上去五个人。”癞头龙厉叫。
五个人并肩向前走,不敢奔。但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在十步外全被击倒了。这次
射来的藕片甚小,小得不易看清是啥玩意。
癞头龙大骇,叫道:“杨师父,你上。”
一名穿绸衣的大汉应声跳出,挟着一抱天王伞,“唰”一声将铁骨皮面的天王伞撑开,
小心翼翼地向小亭逼进。
印珮仍然不动,嚼着一片藕置之不理。
近了,天王伞侧转,风声呼呼旋转如轮,向印珮旋削,身手不等闲。
印珮一声长笑,踏在亭栏上的脚一挑,一声怪响,亭栏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大汉飞去。栏
粗加海碗,长有丈二,飞砸而至,声势骇人听闻。
大汉大骇,向下一蹲,躲已来不及,只好硬接,伞掩盖了全身,人躲在伞下万无一失。
“蓬!”暴震声中,亭栏将伞砸扁了一边。
大汉惊得顶门上走真魂,扭头便跑。糟!身后有人挡路,是印珮,左手仍端着小碟,右
手拈了半片藕,笑道:“这半片给你。”
藕片塞人大汉的口中,嘴唇破裂,四只上下门牙一起打断。
“滚!”印珮叫,伸脚一拨。
大汉一声厉叫,摔倒在地滚出丈外,破伞丢掉了。
印珮又回到原处,点手叫:“一起上,来吧,免得多费手脚。”
谁还敢上?人群开始骚动,开始后退。
癞头龙大叫道:“冲上去,杀!”
叫声中,拔刀领先冲出。
“哈哈哈哈!来得好,一起上来送死,免得在下一个个收拾,哈哈哈……”
癞头龙冲出十余步,怪,怎么后面没有声音?扭头一看,糟!只有一个张四跟来,其他
的爪牙不进却退。
“你们怎么不上?”他怒极大叫。
“他会妖术,我们害怕。”有人叫。
“把狗血喷简带上来。”
两名大汉脸色泛青,各举起一支用大竹制的喷简,战抖着向上挪,一步一顿似乎走不
动。
到了癞头龙身后了,癞头龙看了两人的恐惧畏缩神情,不由怒火如焚,大叫道:“喷
呀!你们……哎……”
他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得两大汉浑身一震,紧张得头脑失去控制,喷口喷出腥臭的黑
狗血,喷得他和张四一头一脸一片红。
两大汉一看闯了大祸,惊得魂飞魄散,丢掉扭头便跑。
癞头龙怒火如焚,抹掉口鼻上的腥血,大骂道:“你们这两个该死的畜生……”
“哈哈哈哈……”印珮的狂笑声震耳欲聋。
张四顾不了污秽,拔腿飞逃,大叫道:“妖法,妖……法……”
其他的人扭头逃之夭夭,一哄而散。
癞头龙抹掉眼中的狗血,这才看清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不由心胆俱寒,撒腿便跑,大叫
道:“等我一等,等我……”
喝声如沉雷,直震耳膜:“站住!癞头龙卓均。”
他只感到双腿一软,几乎栽倒。
“转身。”
他打一冷战,艰难地转过身来。
印珮仍然站在原地,脸一沉,喝道:“过来!”
他又打一冷战,如受催眠,迈动沉重如山的双腿,战抖着走近。
印珮冷哼一声,说:“有两件事问你,要你立时回答。”
他不住发抖,战栗着说:“你……你是……是……”
“我,印三。”
“噗!”他惊得一屁股坐倒,站不住了。
“你万竹山庄比白河废堡程家如何?”
“印爷,请……请饶……饶我……”他嘶声尖叫,状极可怜。
“其一,李老实的山你还要不要?”
“不……不要了……”
“不要就好,你得每年付出五百两银子给李老实做买路钱,不然不许走这条路。”
“这……”
“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
“答应就好,以后,李老实一家大小,如有些许风吹草动,在下会回来屠尽万竹山庄的
老小,鸡犬不留,以为鱼肉乡里者戒。”
“印爷放……放心,我……我……
“其二,你的老朋友一笔勾消沈福,目下躲在何处纳福?”
“他……他……”
“说!我唯你是问。”
癞头龙颓丧地说:“我不知道,你……你杀了我吧。”
“好,我就杀你……”
“不!不!我……我说,我说。”癞头龙屈服了。
“我在听。”
“他……他在月儿潭隐修。”
“他在那儿多久?”
“五年。
“他日下可好?”
“他来时左脚已断,豪气尽消。”
印珮点点头,挥手道:“你走吧,留你一命,记住你的诺言。”
“是……是……”癞头龙如逢大赦地答,踉跄站起撒腿狂奔。
“好走,别跌倒了。”印珮叫。
他跑得更快,急如丧家之大,漏网之鱼。
所有的邻居,包括李老实一家老少,全被眼前的神奇变化惊呆了。
印三,那不是铲除程家,轰动白河家喻户晓的神奇外乡小挑夫么?短短几天中,白河两
大豪一死一丧胆,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印珮在众人的惊奇注视下,飘然入屋,带了自己的行囊,悄然从后门走了。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走的,那就是小梅。
这位清窦初开的少女,站在山坡上目送他踏上旅程,秀目中流下两行清泪,痴痴地低
语:“我不知你是谁,不管你是姓赵还是姓印,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音容笑貌。祝福你,你
这不要根的人。”
月儿潭,在县西六十里,与汉中府的洵阳县交界。汉江上游有无数险滩,过了乱石纵横
怒涛汹涌的蓝滩,江流奔泻而下,到了月儿潭水势一缓,形成一座巨大的水潭,碧水青山映
辉,水影如月,因此称为月儿潭。
小径沿江南岸向西延伸,鸟道羊肠数十里罕见人迹。
河谷两岸田地甚少,全是洪荒世界。离开两岸一二十里,便是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
的绝域。
月儿潭形成一处湾流,上行的船只在此缓一口气养精蓄锐,下行的船只,则在此庆贺度
过险恶蓝滩。
江湾里,就有几家农舍,过着遗世孤立的清贫岁月,绮丽的潭光山色,在这些人的心目
中,并未引起多少诗情画意的感慨,生于斯死于斯就是这么一回事。
路小,人稀,野兽成群,愈往西走,愈感到空茫寂寥。印珮背了包裹,孤零零地向西又
向西。
倦鸟归林,暮色四起。攀上一道山脊,登高一望,但见千山万峦一片青绿,江流一线索
洄如带。
下面,月儿湾静静地躺在脚下,三五小舟在河上慢慢漂浮,好壮丽的景色,令人胸襟为
之一宽,俗念全消。
湾南有几户人家,显得那么孤零。
他想:“人活在这里,为什么?生,无益于世,死,也无求于世。为自己而生,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