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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笔,嬴渠梁淡看一眼,对内使道:“念!”内史公孙贾上前拿过,墨迹未干。他本待要念着的,可是一看,却是犹豫了,忽然,他退开一步,转给景监,景监的官位也是内史,是公孙贾的副手,公孙贾假着嗓子道:“我方才念的时候岔了气,你来念!”
景监拿过在手,看了之后心骂公孙贾是小人!自己不敢念,却来给我!不过景监是景监,他可不在乎,反正这也不是他写的,当下道:“招贤令国人列国贤士宾客: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河西失地,函关易守,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徙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穆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国人宾客贤士群臣,有能出长策奇计强秦兴秦者,吾且尊官,领国政,持权柄,与寡人共治秦国。”
景监念完,不由热泪盈眶,便如一口老秦酒直入胸腹,让他回肠荡气不能自己。
众臣子却是沉寂了。好一会,左庶长道:“这算什么,君上,您招贤是招贤,也不能数落自己祖上么!天下哪有这样的招贤令?”
嬴渠梁摇头道:“为什么不能数落先祖,祖上做得不对,还怕人说?我们不说,别人就不说不知道吗?本公今书此令,只求访到真才,兴我秦国,其余一律不论!”缓了一缓,嬴渠梁道:“在坐诸公,除左庶长外,还有其它的建议吗?”
明明嬴虔是发牢骚,说的是意见。可在嬴渠梁的嘴里,却成了建议,也就是说,嬴虔不是反对嬴渠梁的手书诏令,而是建议!嬴虔一想,得了,都这样了,他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正这时,嬴渠梁身后的人道:“小臣有话说?” 嬴渠梁一奇,道:“你且说来!”他相信妹妹不会当面给自己拆台的。果然,荧玉道:“君上对贤才求之若渴,就不能用‘招贤’二字,我看,改‘招’字为‘求’字,君上以为如何?”
嬴渠梁一听,哈哈大笑,少有的张扬起来,道:“说的好,本公就是求贤若渴!景监,就改名为求贤令,由内史处抄录分传国府并各国!!”
公孙贾面目低沉,没有说话,本来内史的事是他的事,可嬴渠梁一语就越过了他。
景监道:“嗨!”双手接过。不过还没有下朝,他还不能走。
解决了这件事情,嬴渠梁心情好了不少,他望向朝下众臣,淡淡道:“还有何事,直报上来。”他这一说,政事堂外的一名内侍步入,道:“禀报君上,有东骑外使求见!”
这里要说一下朝会的规矩。一般来说,在这种朝会上,除了军机大事,或是有大国外使,寻常的事都是要等着朝臣官员们议政完毕,在他们议完事后,一些小事才可以送上台面。说起来,东骑只是一个不足道的小部族,当然要等秦国君臣把他们的大事商议下来才可以接见。
如果是平常的小部族,那不要说了,秦国君臣怕是没几个在意的,可是东骑不一样。
刘羲在到雍城的时候,收购了一大批的产业,这批产业刘羲是交给秦国本国商人朱夷吾管着的,他把这笔生意分成股份,自己拿一份利,给秦国老世族们还分了一分利,同时,拉起了楚国猗氏和魏国白氏两家大商的虎皮,这叫做拉起虎皮做大旗,牌子响,名号正。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羲的生意顺风顺水,并且,这生意不是他管的,他完全不费心,他只是提供好的食品和一些新鲜的生意理念。
仅仅一个月,就赚到了足够的钱,之后每个月生意都是大好,现在,雍城里最大的商家其实就是东骑人刘羲的生意。当然,虽然秦国和其它的国家一样,也有着不法官员乱政的事,也有贵族欺负老百姓的事,这种事本就是不足为奇。
但有两个原因,一,老秦的百姓牛得很,他们都是动不动就能抄刀子砍人的狠角色,所以不是一些大佬,是不会有谁真想把百姓死逼的。因为这些百姓疯起来全是不要命的。二来则是秦国的官员虽然欺负百姓,可却是不会欺负往来秦国的商人。
之前说了,在战国时代,商人是一个特殊的团体,特别是一些的大商,这些大商的能量很大,非常的厉害了不起。他们交游广阔,往来都是高官显贵。东骑的牌子太小,刘羲借用了楚魏两国的招牌,而他又结好了这些老雍城里的世族,这生意还怎么可能不好?
嬴渠梁还没有发话,那白缙上前道:“君上,外族来朝,不可不见!”
嬴渠梁点点头,道:“白行右说的有道理,宣东骑使者上堂!”秦国的规矩还没有到后世秦始皇的那个地步,很快的,在嬴山的带领下,一个皱脸皮老人脸的汉子猥琐的跟着嬴山进入政事堂,他的样子也许没有什么,但气度还是可以的。
这也是难怪,猗梁从前就是大商,猗大是猗梁的老家人,说是二把手的亲随也不为过,就相当于现在刘熊之于刘羲。所以这位家人下小虽地位不高,却有着常人难及的眼力和见识。
“小使猗大,拜见秦伯国公。”猗大拜服下身。
秦国在周天子的封爵中是伯。爵位,又称封爵、世爵,是古代皇族、贵族的封号,用以表示身份等级与权利的高低。尧帝、舜帝以及夏朝,置五等爵:公、侯、伯、子、男。商朝置爵三等:公、侯、伯,无子、男二等。周天子时代,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爵,均世袭罔替,封地均称国,在封国内行使统治权。
虽然秦国的封爵是伯,可秦国却是自立的公国,所以历代秦国国君都是自号为公。这并不足奇,世上名不符实的东西多了,比如楚国本来就是蛮夷,有了实力自号为王,还不是一样当王了。魏王想要当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随后,齐国也称王了。接下来,更好笑,魏齐楚三国都承认彼此王号,也就是说,这三国的王号是给正名的,但说来,只是让周天子去盖个章,承认一下。
所以猗大先一步点出秦国的实爵,再尊称秦国的地位!
嬴渠梁微微一怔,一个区区的小民,也有这样的见识才学?
“山哥,这是怎么回事?” 嬴渠梁没有理会猗大,反而先一步和嬴山打招呼。嬴山深深的知道,这其实是嬴渠梁在怪他为什么没有先一步的报告。
第二百七十三章:军校
“臣等日赶夜赶,是今天早上开城后才进的城……”嬴山无奈的回答,不是他不想提前到,但时间却是太巧好了。这里他是中了猗大的算计,要知道猗大行商多年,自然是非常会算计走路,这一点点细微的差距,却是让嬴山意想不到的。
嬴渠梁道:“东骑来使,你是有什么事吗?”
猗大起身笑道:“小使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向秦国谢礼,现今,我家主公刘羲已经打破义渠数座主城,现在已经胜券在握,想请秦伯国公封为东骑王,好为大秦牧守北方。”
甘龙一行立时喝道:“老臣向君上贺喜!新年有朝,我大秦之幸也!”
众秦国官员一并道:“臣等向君上贺喜!此乃君上之祥瑞!” 嬴渠梁心中冷笑,什么祥瑞,十几年前那场黄金雨才是祥瑞呢,这算什么祥瑞?虽然在心里不满,但面上嬴渠梁却是不露分毫,只道:“想请封王?刘羲他打下了整个的义渠吗?”言下之意就是,你刘羲还没有拿下义渠呢!
众臣微愕,要知道,义渠一向是秦国的敌人,两边的仇事不在小数。现在义渠人给东骑人打败了,怎么说,秦国也当高兴,就算秦公嬴渠梁不想过早的封赏,可也不至于如此凉薄了,也不怕东骑就此失心,这可不是明君之道。只是嬴渠梁刚刚发了一次君威,现在谁也不想触嬴渠梁的霉头。
却是左庶长嬴虔说话了:“我问你使者,你们现在打得怎么样了?”
本来嬴虔这样插话是不礼貌的,或者说不合规矩,但他的身分特别,谁会和他较真?甘龙也适机的出来道:“这位是我大秦的左庶长,你可安心回话!不得隐瞒!”左庶长,其实也就是目前秦国官位上的最高位。
猗大回道:“是这样,我家主公自发兵以来,无时无日不战,总算是小有成获,义渠人六大主城泾北城,渭南城,桥山城,彭卢城,郁郅城,西海城此六,现在除郁郅和西海,其余全部已经为我东骑拿下,现在我东骑大军齐集彭卢城,正等着与义渠人最后一战,相信春时就可以结束,现在我家主公只是等着他们自动的集结兵马,好一举歼灭!”
嬴渠梁淡然道:“这么说来,你们也没有全胜么,就本公所知,义渠人的主力兵源是在北部草原,你们只是打下了他们的几座城,相信也有所损伤,怎么你们可以确定自己可以打赢下面的战争?如果本公现在册封了你们,可你们不争气,却是败了,叫本公有何面目对义渠人!那时义渠向本公问罪,秦国脱离兵祸不久,本公可不想再入泥沼!”
嬴虔道:“我来问你,你东骑用多少兵力攻打义渠,现在又有多少兵力,那义渠的实力还有多少残存,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是真正的胜券在握。”
嬴渠梁的脸色不自然了。事实上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是嬴虔屡屡发话,这却是他所不想的,可现在实情的表明,这位秦国的兵马头子已经在朝堂上显示了他的能力,可以影响到自己的施政!不过嬴虔所说所做还在他范围之内。只是,长此以往,当兄弟两人真正面临不可调和的矛盾时,那当如何是好?
猗大沉稳的说道:“我家主公出兵的时候,点正兵三十骑,辅兵七十,共百骑,后增加了三百骑兵,现在我家主公拥有五千骑兵,俱在彭卢城中,义渠虽然还有近半的实力,要说征召的话,想来举族可有五万以上,但绝对不会是我军的对手!”
这话一出,众秦国官员大讶,嬴虔更是道:“百骑,东骑只用百骑就打败了义渠吗?怎么打的?”他问的急,众人也是想要知道,那嬴渠梁更是专心。猗大苦笑,道:“我家主公别无长策,无它,撒钱尔,主公下令,但有降者,每人可赏田地财帛,因义渠人受不得赏,故而降之!”
嬴虔气道:“只是用钱吗?”猗大淡然道:“自然是如此,主公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也皆为利去。人生在世,不过如此,何难道哉?”
嬴虔顿了顿,他当然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东骑人的一百骑不是打了胜仗,他拿出的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其实还不是东骑先打败了义渠,然后再行招降的么,但问题是,关于东骑人是怎么打胜的,这一点想要让人家自主说出来,却是休想。要知道这种战事经验,正常谁会说明?
东方历史和西方历史在这一点上明显不同。在东方,一场战斗,往往只会用短短一两句话结束,除此无它。但在西方,他们会说的很明,比如说是什么兵种,是什么武器,用的是什么军阵阵型!而在中国,我们只能从很少的历史文献里揣度了。
顿了一会儿,嬴虔发话了:“东骑人,你可敢肯定,你们会在短时间里彻底打败义渠?”
猗大断然道:“若众位不信,可质留小使于此,若我东骑兵败,请为鼎烹!”
嬴虔众人动容,猗大虽然看上去猥琐,但说这话却是掷地有声,一股对自己部族对东骑对刘羲的信心油然而生,那种气势,当真是